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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祭拜日每年都不同，谁也不不知道祭拜日是何时，必须要经过几个神婆的合力占卜才能得知。
而附近几座山最有名最擅长占卜的神婆就是宁神婆了。今年的祭拜日子是在十一月二十四。
青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她觉得好奇，跟葛大娘打听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葛大娘特别诚信地合十作揖，然后才小声的告诉青芽一些宁神婆给人通灵的神仙事。
譬如谁家的老人过世做百事，想要选一个好风水惠及子孙，宁神婆就能告知亡人家属要求的具体地址。
再如谁家的孩子失了魂，或者是被哪个游魂给冲撞了，宁神婆也能说个头头是道，就连那游魂是孤魂野鬼，还是谁家的祖宗，她都能一一细细说个清楚，更不用谈嫁娶占卜黄道吉日这一类小事了。
青芽头回听说古代原来还有这样的神牛人，心下惊诧万分，多番询问葛大娘，然而葛大娘似乎是很迷信，死活是不肯多说，直言说的多了会冲撞神灵，惹火上身。
这让青芽的好奇心更重，但也对葛大娘的迷信心理越发能理解了。
祭祀的日子很快就到了，这一天村里人都不去下地干活了，男人们先要到山脚下去祭祀山神，然后和清明节一样再到自家祖宗坟前祭祀跪拜先人。
女人们是不能去的，她们只能在家做丰盛的饭菜，给祭祀作准备，毕竟这一日也是仅次于过年的热闹。
祭祀完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会聚集在一起吃一顿饭，当然这饭食都是各家自己做的，每家人出几个菜，全凭心意，只要分量足些就可以。
村长一早就过来了青芽家里，不为别的，就为这张罗饭菜的事情。
青芽多次给村里人找活儿干，给村里人带来了大实惠，本村人大部分都敬重青芽，青芽做的饭也是出了名的好吃，天天早上中午晚上一顿不落都只能干闻着香味儿流口水。
有那一两个尝过几口的，也把这手艺吹捧得不着边际，让人愈发想尝尝。
前一日村里人都在商量合计祭祀饭菜的事情，好好的饭菜可不能让一些做饭难吃的人去做，那可真是受罪还糟蹋粮食，于是老少爷们就把主意打到了青芽身上，让她做个几个菜给众人尝尝鲜，不过擎苍留了个心眼，没敢当时答应，只说要回家跟青芽商量去。
青芽觉得无所谓，不就做几道菜嘛，他们就是想学手里也得有拿着闲钱买不是？
二人合力收拾完家里之后，就为祭祀忙碌起来，青芽这是第一次弄这些玩意儿，啥都不懂，擎苍则更是如此，他之前都不跟村里人很来往，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青芽只得求助于葛大娘，让她帮着看顾一下。
葛大娘一拍大腿，“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两家直接一起弄，别那么麻烦了。”
于是祭祀那天青芽和擎苍就去了葛大娘家。
祭祀祖宗的香纸等物是一早早就准备好了，葛大娘都用红布条绑着，她也早早拿了出来放到桌案上方便取用。
村里的女人们是没有资格去参加祭祀的，不仅不能参加祭祀活动，就算是自家祖宗，也只有家里的男丁能祭拜，这是从祖辈就传下来的规矩。
青芽心里有些不舒服，这是什么破规矩！转头换个思路再一想，如此也好，这三叩九拜的她这个从现代来的也不适应，不让女人去更好，她才不想跪拜呢。
幸而轮到吃饭的时候，是不管男女都可以吃的，不过男女要分桌而已。
这样也好，她可不想吃别的男人用沾过唾液的筷子夹过的菜，如此思索了一番，青芽这心里也不怎么别扭了。
葛大爷和葛大山带着香纸，领着小孙子出门去祭拜祖宗了，擎苍无父无母也不用祭拜，但怎么说也是个男丁，帮着他们伙拿东西也跟着去了。
葛大娘等他们走后关好院门，拉着青芽跪在蒲团上。
自从院子翻盖一番之后，一应杂物都存放到了后院的杂物间里，堂屋现在宽敞了许多，就算跪着三个人，也不显得拥挤。
青芽有些迷惑，不是说她们女人不需要跪拜吗？忙问为何她们还要跪拜山神？
李氏表情严肃而认真说道：“好山好水好风光，咱们都是靠着山水养育的，就算是身为女人，不用当面祭拜，咱也要私下去敬重一番。”
一席话说得青芽对山神的认知高大起来。
李氏再次合眼，掌心相对，面向天空，脸上的虔诚十足，这是伪装不出来的。
青芽学着她的样子拜，这迷信神鬼之事她本来不信，然而想到自己就是最大的一个bug，连皮囊都换了几次还能好好的重活一回，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
想到此，青芽收了自己不以为然的心态，也跟她们一样，慢慢沉下心来，脸上的神情也郑重起来。
李氏现如今怀着孩子已有快八个月的身孕，象征性地跪拜了下便起身坐在一旁，她这一胎来的悄然无声，还是肚子渐渐大了才发现，大夫看过后说已经有六个月大了。
青芽笑说这是个会疼人的小崽子。
一炷香工夫过去后，葛大娘这才微微动了动身，朝着山的方向磕了个响头，边磕头边默念，直到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了，她才小心扶着腰站起来。
葛大娘神色有些疲惫，她扶着腰道：“祭拜了山神爷，这往后山神爷高兴了会保佑咱们村里风调雨顺，男人们种地也能丰收的。”
青芽搀了葛大娘坐下休息，点着头应了。
片刻后，三个人都缓过劲来，这才起身去后院厨房准备饭食。
擎苍出去后一直没有回来，除了要祭祀山神，还要去坟地里祭拜祖宗，他虽无祖宗之类的祭拜，但帮着伙拿下东西还是可以的。
葛大娘毕竟年纪大了，跪拜时间一长，腰部就会格外酸痛，弯着身拿手不停的捶着后腰，青芽可不敢让她再做事了，只叫她去一旁的凳子上坐着，陪着自己说说话聊会天儿。
做菜用的作料，青芽怕葛家不全，一大早就准备好了，食材是两家一起准备的，等到香味全部炒制出来之后，青芽把香叶和桂皮等中药料都挑出来用几个小纱布分别裹了，然后才开始放进肉块锅里炖制。
等到把这一锅肉烧好，她又把纱布剔出去。
如此这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就算是别有用意的人，也看不出什么。
葛大娘看着她在这上面下得许多程序，暗自点头，嘴上直说她考虑的周全。
这也不能怪青芽多心，这配方她都是拿给范掌柜卖的，都知道配方了她还怎么发财。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到炖肉烧制好之后，葛家爷孙三人才带着擎苍回了家。
擎苍进了家门就跑到灶房来拿肉吃，出去一趟比下地都累，他快饿死了。
青芽拍他一巴掌，笑道：“都说过多少回了，怎么一点都不长进，说了多少遍了，吃饭前先洗手，回来手都不洗洗就敢上手吃！”
擎苍凭借敏捷的身躯已经往嘴里塞了一块肉，敏捷地躲开了她的魔爪后，边砸吧嘴边道：“早上没吃饱就出门了，你也知道我的饭量的。”
青芽笑着摇摇头，也估摸着他肯定是饿坏了，她现在是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擎苍咽下这一块，舔了舔嘴角的汤汁便不再吃了。
葛家小孙子有样学样，伸手朝陶盆里拿起一块肉，正要朝嘴里放，却不防屁股上挨了葛大娘重重的一巴掌，“你这小皮猴儿，就知道吃，都吃完了，村里其它人可是要把你给吃了。”葛大娘在他身后笑骂道。
小孙子委屈地撅了撅嘴，不舍的把到嘴的肉又放回了陶盆里。
过了一会儿村里明显喧闹了起来，村民们忙完自己的事儿都出来接着忙活，他们都挺期待这顿饭的。
男人们做些搬运的活儿院里屋里忙进忙出，把桌子凳子都扛出来一一排开，凳子也摆放好。
村里不大，也才几十户人家，吃饭用的十来张桌子，也是从各家各户借出来的，没有哪家人有额外的桌子的，青芽家除外。
桌椅摆放好之后，妇人们就拖家带口抱着孩子拿着自家人的碗筷来了。
每家人只出两三道菜，可这菜的分量却是十足十，都装满了整整一个盆。
四十斤的肉和土豆整整装了十几个盆，一个盆放差不多四斤，堆得满满当当，浓油酱赤的香的很。
葛大山到村中喊了十来号人到家中端菜，男的比女的劲大，来帮忙的一群人均是一帮老少爷们儿，王远山也在其中。
等到翠娥看到王远山时，他已经端好陶盆，准备出发了。
隔着人群，两人只是相对笑了笑，没有顾上说过，只彼此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捧着盆一个接一个地出了青芽家的院门，葛大娘也拿了自家人的碗筷，带着青芽和擎苍，跟在众人身后一起走。
路是土路，坑坑洼洼地并不好走，手上又端了菜，怕摔了菜盆，再又怕踩掉别人的鞋跟，所以众人都走的很慢，这走路也显得正式无比。
擎苍力气大，手捧着装满大块炖肉的陶盆，跟随着人群往前走。
青芽在后面看着他那小心翼翼，走路颇为别扭的样子，都快要惊掉下巴，这哪里还是以前那个沉默能干的擎苍，这分明就是一个大憨熊。
青芽忍不住不时朝他那边张望，时不时地笑两声，葛大娘问她是见了什么好笑的事，她也只是摇头，但笑不语，自家男人嘛，要脸面的。
聚会的地方离她家不咋远，也就片刻的工夫，青芽很快就看到了摆得许多的桌子板凳，这样的盛会这还是青芽头一回参加，虽然朴素了些，她却是很有新鲜感。
葛家小孙子还是个孩子心性，一路上蹦蹦跳跳，遇上小伙伴，他就丢了葛家婆媳俩和青芽，一个蹿到最前头去了，李氏怎么喊都不听，只好由着他闹去了。
十来个大男人手捧着油汪汪的大盆，刚到地方就引来了孩子们的欢呼，不少孩子大叫欢呼道：“有肉有肉！吼～肉……”边叫边围着转圈跑，吵吵得乱的很。
青芽做的那几盆的香味儿现在飘得到处都是，别说是引得孩子们馋的乱做一团了，就是青芽自己也饿得咽了几回口水。
村长媳妇带着众人把饭菜匀开，往各个桌子上端去。都是乡下人，虽说每家贡献几个菜，然而大家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来，大部分都是一些常见的青菜食蔬之类，所以重复的菜肴很多。
当然农家人也不讲究，只要有一口吃的，就是要感谢上天了，哪里还会有半分挑剔呢。
肉菜正好是按照席位分的，不多不少正好每桌一盆，也省得再分。
村长几个儿子招呼大家坐下，男人围做在一边，女人和孩子们坐另外一边。
村长儿媳妇抱着该子，牵了几个姐妹过来找葛大娘坐下。
村长媳妇分完菜也过来这边路过这一桌。
葛大娘见村长媳妇过来了，忙要起身让她坐自己旁边，村长媳妇摆摆手，她就是路过，哪边的饭桌她也能坐下吃。
葛家小孙子拿了碗筷盛了肉就跑去找熟悉的小伙伴了，孩子们大都闹成一团，乱哄哄的，热闹的不像话。
见都坐的差不多了，村长挨桌瞅了瞅，见确实不差人了，这才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下面就开始了一些讲话，好不容易讲话结束，孩子们跟饿急眼了一样，再顾不得形象，开始抢食。
好在都在自家爹娘身边，再怎么抢，也不至于为了一口吃的打架。
翠娥坐在青芽旁边，又是许多日子没见，翠娥看着比前几天还精神了些，和从前更是无不能相比，要么怎么说“嫁人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
青芽夹了一块肉送到她碗里去，翠娥转也给青芽夹了一筷子菜。
这样欢乐的气氛才开场，却被一个人的到来意外给打断了。
村里有名的方昌平的声音隔得老远就传了过来：“村长啊，我这来得不算晚吧，我这紧赶慢赶地为了赶回来祭祖，可是快要去了半条命了。”
众人边吃饭边侧头望过去，就见着方昌平灰头土脸地一身狼狈，喘着粗气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大方放下筷子诧异的站起身子，说道：“哥，你不是说今天不回家了吗？咱爹娘呢？”
大方是方昌平的弟弟，还算是有个人样儿，不过两兄弟老早就分了家，方昌平带着一家老小去了镇上，他家却还是住在村里。
“嗨，爹娘这次没回，我能让爹娘受累跑这一趟吗？”李癞头摸摸额头的汗，说话的工夫就跑到了众人跟前。
村长忙起身把他迎进了席位里坐下。
村长道：“这祭祀已经结束了，兄弟要是有心，这会儿就先去祖宗坟前烧纸去，我们等着你回来吃饭。”
方昌平拍着胸口道：“那哪成啊，这不能耽误了大家伙儿的饭，吃饭，吃饭了再说。”
村长摇着头道：“这可没有规矩，祭拜先人哪里有自己先吃了再去的，你还是先去吧。”
方昌平举起筷子夹了一大口菜塞进了嘴里，边吃边道：“村长你就是太迂腐了，哪里讲究这么多，我祖宗可不舍得让我饿着肚子去烧纸，吃吃吃，大家别光顾着我，都吃啊。”
说罢，他嘴里的菜也吞下了肚，他又伸长手臂，夹了一大块炖肉进了碗里。
眨眼间他已经吃了好几口了，村长摇了摇头，示意大家吃饭。
他自己则起身离开饭桌，往屋里去。
这方昌平就来了个人，碗筷都没有带来，他坐到席面上就自顾自地拿了村长面前的碗筷吃用，旁人一看村长没了把用的，也只能再去屋子里另拿一副去。
对这种专门回来吃席宴的人，青芽嗤之以鼻。
闹剧很快就过去了，有了满桌的好吃的，众人哪里还顾得许多，都低头卯足了力气吃喝才是正经。
饭桌上只听得到吸溜声，啃骨头的声音还有孩子们传来的打闹声。
青芽仔细打量面前的饭菜，除了她家送来的一盆土豆炖肉，还有一盆子鱼是荤菜之外，剩下的就都是些豆角干，黄豆之类的了。
青芽吃了一口别家炖的肉，这肉炖的很软烂，却不是猪肉的味儿。
青芽连着吃了好几口。等到肚子里稍微有了些食，她又小心夹了一点鱼肉尝尝。
这鱼肉烧的还可以，就是鱼线应该没有去，土腥味儿重些。
青芽每样都来了些，又啃了三根骨头，肚子就已经差不多饱了。肉比较顶饿，如果这个时候来杯饮料或者小酒就好了，人多吃饭才热闹。
可惜有好菜没有酒，遗憾了许多。
翠娥吃的安静，吃一会儿就望向不远处出会儿神。
青芽发现她的异样，没有惊动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隔着三四桌坐着孩子的席面，就是王远山所在的桌子，那一桌人除了自己男人、葛家父子和王远山是青芽稍微熟悉些的人外，其他人也就只是个眼熟。
还有几个村里的年轻后生围坐在葛家男人身后一桌。
众人都在低头吃饭，没有谁注意到翠娥的异样，青芽又仔细朝那边瞅了几眼，也没看出她到底在瞅谁。
青芽轻轻碰了碰她，低声道：“翠娥，菜都要凉了，趁热吃。”
翠娥回过神也轻声道：“好。”
桌面上葛大娘陪着小姐妹也在悄声说话，碗里的菜眼见着就下去了许多，翠娥也不再客气，放开肚皮吃起来。
村里的人没有太多讲究，更何况没有酒，这饭很快就吃完了，青芽拿了干净布巾子擦了擦嘴角，肚子虽然饱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以前大山里的野果子多的很，用来酿酒最好不过，当时青芽琢磨着以后说什么也得酿点酒出来，后来酿了几坛都没来得及喝，光吃饭却无酒，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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