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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夫人面色稍缓，点头道：“我秦府未来的孙儿，的确是不能饿着的。看来，秋芳，这件事还是要怪你。”
“是，老夫人教训得是。”秋芳萎靡地抽噎片刻，嘴上还得乖乖认怂，“奴婢不该图一时爽快，就这样出去乱晃。”
秦老夫人冷冷地“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你在报恩寺里接连出事，也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了。以老身看，你还是快点收拾行李回秦府吧。等你回了秦府，也不必再去祠堂了。我会直接让懋儿将你抬成姨娘的。”
秋芳一愣，顿时瞪大了眼睛：“什么？老夫人，不要啊！”
在报恩寺接连遇见两次黑手之后，秋芳眼下觉得，只有祠堂才能保护自己的安全。
可是现在，秦老夫人的意思具体是，要将她送到祠堂外头去！
这怎么可以！
在报恩寺这样的地方，她都接连被人下了黑手。更别说是在秦府了！
要是回到秦府成了姨娘，住在祠堂之外，她一定会死！
秋芳越想越怕，哭得伤心：“老夫人，求您让奴婢回祠堂吧！”
秦老夫人起初只是面色难看，一言不发。后来被秋芳说得烦了，不由怒道：“回祠堂？你说得轻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配么？似你这样不吉利的人，万一玷污了先祖怎么办？要是因为你，招致了先祖对我秦家的降罪，你就是百死莫赎的罪过！还不快滚！”
秋芳顿时如遭雷殛，睁大了眼睛看着秦老夫人：“老夫人……”
对于一个丫鬟，秦老夫人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她随便一挥手，便有几个嬷嬷冲上来，将秋芳捂住嘴带走了。
秋芳就这样被塞进了马车，连夜回了秦府。
处置了秋芳之后，秦老夫人目中带煞，看向秦府在场的其他人，沉声警告：“记住，今天的事情，语不传六耳。不要让我听见有外人议论这件事。否则老身就得让你们知道，秦府的家规，可不是摆在那里好看的！”
所有人尽皆凛然，纷纷称是。
秦老夫人年纪大了，处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难免有些困倦。
她打了个哈欠，自行回房去歇息。
秦歆也无可无不可地准备离开。谁知不经意间，她忽然看见，秦若莲的颈子上，一串珍珠正光华灿烂地闪烁着。
这串珠子，似乎比秋芳脖子上的那一串，略略有些不如……
秦歆一怔，定住脚步，仔细往秦若莲脖子上看了两眼。
秦若莲被秦歆看得有些心惊，忙笑道：“阿姐，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秦歆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我只是觉得，你这串珍珠看上去挺好。”
秦若莲甜笑道：“这是南洋的金珠，好看得紧呢。”
“是么。”秦歆点点头，“我怎么觉得，这串珠子和我平时用的东洋珍珠没什么不同。”
“呃……是吗？”秦若莲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打了个哈哈道，“这也不奇怪。阿姐你什么好的没用过，小妹我在你面前，就要相形见绌了。”
“可能是吧。”
秦歆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秦若莲冲秦歆笑笑，转头跟着秦大夫人走了。
月光之下，秦若莲的手掌，似乎在微微发亮。
秦歆眯起眼睛看了秦若莲半天，轻轻冷笑起来。
玉瑶看得稀奇，悄声问：“大小姐，您笑什么呢？”
“没什么。”秦歆摇摇头，“行了，回去休息吧。”
“哎。”
玉瑶答应了一声。
回到房里，秦歆脱下外衣，穿着中衣躺下了。
只是，她房间里的那盏灯，并未熄灭。
秦歆在等袁景知。
她知道，今天袁景知一定会来。
果然过不多时，窗棂轻响一声。袁景知的身影翻过窗棂，直接进了秦歆的屋子。
袁景知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秦若莲有问题。”
秦歆笑了：“原来，你也看出来了。”
“嗯。”袁景知深深看了秦歆一眼，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秦若莲先是将自己的项链线绳扯松，扯到一个随时可能散落的地步，又找机会将自己的珍珠项链，和秋芳的项链交换了过来。珍珠项链原本就长得相似，如果不是把玩过不少珍珠的人，外人一般看不出来。所以，秋芳吃了这个亏也不知道。”
“是的。”秦歆点头，补充道，“我祖母院子里的好东西，多得数不胜数。她不会在乎一串珍珠，更不会记得那串珍珠到底长成什么样。即使底下的丫头还记得这串珍珠的模样，也不会拿它去跟秦若莲脖子上的那串做对比。这个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只要找到秋芳洗澡的功夫，将她的项链换下来就是了。而秋芳怀了孕，身子沉重，本就容易出汗。要找到她洗澡的间隙，并不困难。”
袁景知微微一笑，又道：“至于今天秋芳摔倒的事情，真相更为简单。是秦若莲趁着夜色，在池塘旁边抹上了一层带着水藻的水。”
“是啊。那水藻真的是滑，滑不留手。”秦歆想想自己拖着秋芳离开池塘的情形，微微叹了口气，“而且，报恩寺的池塘形状很特意。四边都有砖石挡着边缘，很难从里头爬上来。唯独一处出口还算平滑，偏偏又布满了池水和水藻……说起来，袁景知。你知不知道，那处平滑的台面是做什么用的？”
袁景知答道：“那是大报恩寺的僧人，在放生的时候站着的地方。”
“原来如此。”
秦歆恍然，有些嘲讽地勾起笑容。
原本是用来放生的地方，却被秦若莲用在了谋害胎儿这件事上。
神佛若是有知，一定也会觉得这件事很可笑吧。
袁景知问：“这件事，你还是不打算管？”
“不打算。”秦歆沉默片刻，摇摇头，“今天，我又救了秋芳一次。我对她已经是仁至义尽，再没什么可做。至于接下来能不能活，就看秋芳自己的了。”
袁景知点头道：“你能这样想，很不错。”
秦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旁人都是嫌弃自己未来的娘子不够善良温柔，唯独你是嫌弃我太有人情味，管的闲事太多。袁景知，你可真特别。”
袁景知就笑：“谁让你管的闲事，的确是多了些。”
秦歆瞪他：“去你的。”
两人说笑打闹了一阵，声音一直压抑得很小。
因此，对于秦歆屋里发生的一切，外人一无所知。
至于秦大夫人房里，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从池塘边回到房里的路上，秦大夫人一直觉得很恍惚。
她时不时地低头，看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完成了。
她就这么，除掉了被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秋芳？
事情居然就这么简单？
秦大夫人有些想笑。转念想想秋芳临走时如同死灰的神色，又觉得内心有些不安。
比起秦大夫人的良心不安，秦若莲倒是坦然得多。
她扶着秦大夫人来到鸡翅木椅上坐下，笑道：“恭喜母亲，贺喜母亲。今日之后，秋芳就不再是您的心腹大患，而是您的俎上鱼肉了。您想怎么对付她，就怎么对付她！”
“嗯，是啊。”秦大夫人脸色有些复杂，点了点头，道，“这件事，多亏你了。”
要不是秦若莲帮忙，许多计策，秦大夫人压根连想都想不到。
什么扯断珍珠项链，什么在池塘边上抹一层滑溜溜的水，让秋芳摔倒。
这些事情，秦大夫人只是听说过，却从未做过。
秦若莲笑道：“能为母亲分忧，是若莲的福分。”
“是吗，哪有这样的福分。”秦大夫人神色有些恍惚，轻声道，“为我分忧，倒是让你造孽了。”
“母亲……”
秦若莲一愣，微微皱眉。
她真是弄不明白，这件事有什么好伤春悲秋的。
秋芳不过是个贱人而已，让她死了又能怎的。秦大夫人至于摆出这样的面孔么？
再说，让秋芳失宠，让秋芳肚里的孩子胎死腹中，这也是秦大夫人自己的愿望啊。现在，她们好不容易才让这个目标达成了一半，秦大夫人居然开始悲天悯人了？
真真的不可理喻。
秦若莲腹诽着，低头默默不说话。
秦大夫人又出了一会的神，转头郑重其事地吩咐秦若莲：“莲儿，你记住。今天的事情，可一不可再！以后，你千万不要再做出这么缺德的事情了。要为自己多多积福才是！”
秦若莲一愣，连忙道：“是，母亲，莲儿记住了。”
秦大夫人点点头，又嘱咐她：“打今儿个起，你赶紧把你脑子里这些害人的东西都忘了，知道了吗？”
秦若莲乖顺地回答：“是，女儿知道。”
秦大夫人这才满意，点点头示意秦若莲离开。
秦若莲福了福身，转身走出秦大夫人的房间。
只是，刚一离开秦大夫人的精舍，秦若莲的脸色就变了。
她的神情变得凶狠而不屑，轻轻往地上啐了一口。
什么报应，什么积德行善，她根本就不信。
世上若是真4：有报应，这镐京城里的公子夫人们，早就死得连渣滓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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