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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夫人没有再说话。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面现忧色。
眼下八公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她分明是想将她们这三个人困在自己的宫殿里。
对于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秦老夫人倒是并不担心。毕竟八公主强行留下自己的事情无可争辩，这件事即使宣扬出去，到时候真正倒霉的人，也只会是八公主而已。
只是在这件事背后，八公主的真实目的，就令秦老夫人猜不透了。
这个骄纵而得宠的公主，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秦老夫人一时无语。
……
花萼相辉楼中，礼单的诵读，已经到了末尾。
末尾，就是压轴。而这压轴的礼单，自然是皇室成员们进献给太后的礼物。
德才念道：“大皇子袁景晟，孤本《左传》一套。”
太后闻言，一下子变被逗笑了，摇头道：“景晟这孩子，身上的学究气也太浓了些。这孤本的《左传》若是送给齐太师，或者朝中某位饱学大儒，那倒是相得益彰。但若是送给哀家，那就有明珠暗投之嫌了。”
“太后娘娘，是您太谦虚了。”太后身边的奴才凑趣地笑道，“不管什么样的礼物，到了您手里，都只能陪衬您的高贵。只有这些礼物配不上您的说道，又怎么可能明珠暗投呢？”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太后听得高兴，忍不住笑起来。
德才又念：“二皇子袁景年，昆山白玉条屏一套。”
太后微微点头：“这个礼物倒是不错。景年有心了。”
德才又道：“六公主，手绣《百寿图》一幅。”
“等等。”太后闻言，神色忽然淡了淡，抬手打断德才，“你方才念的，那些皇子送的礼单，这就完了？”
“太后娘娘？”德才一愣，“请太后示下，奴才是不是念错了什么？”
太后蹙眉：“哀家怎么没听见，太子送了哀家什么礼物？”
“这……”德才心下了然，为难地笑道，“太子殿下他在北狄，恐怕的确是没来得及送您什么。”
“呵，果然是没送。”太后皱了皱眉，脸上浮现一抹厌恶。
果然，高宗的儿子就和高宗一样，死板而又木讷，乏味得很。
若是袁景知真的有心，即便他身在天涯海角，也该在她生日的时候，为她送上一份礼物的。可是偏偏，这个礼物，袁景知没有送……
看来，袁景知的确是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有了袁景晟和袁景年两兄弟的对比，太后心底对袁景知的评价，又暗暗下降了一个档次。
若是让袁景知继承大统，那么以后，袁景知对她恐怕也不会有多尊敬。
眼下，她倒是当真不想让袁景知继承这个皇位了……
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并未让外人看出她的情绪，而是淡淡道：“行了，继续念礼单。”
“是。”德才看出了皇太后情绪不佳，却不敢多说多问，硬着头皮继续念道，“七公主，米珠承尘一顶。八公主，百鸟长裙一条……”
……
此时秦歆和一群贵女们，正从御花园那边过来，往花萼相辉楼走。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花萼相辉楼前头。
按照计划，这里也是秦歆最终会倒霉的地方。
秦若莲盯着秦歆的背影，眯起眼睛。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秦歆倒霉起来，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直到这个时候，秦老夫人一行还是没有来。
秦歆隐约觉得不太对劲，随意找来一个在这里服侍的宫人，问他：“你知不知道，秦家的老夫人和夫人们，都去了哪里？”
那人茫然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秦歆又问：“也没看见她们？”
那人又摇头：“没有。”
“原来如此，多谢。”
秦歆微微蹙眉，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粒金瓜子，赏给了对方。
那人接了赏赐，弓着身子退下了。
秦歆微微抿唇，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妙。
秦歆刚准备找个宫女太监回去看看，祖母和母亲等人到底去了哪里。谁知她还未来得及将想法付诸行动，身后便有礼炮轰轰轰地接连炸响。接着，便是德才公公那标志性的公鸭嗓响起：“吉时已到。各府女眷进殿——”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即使秦老夫人和秦夫人能回来，也是来不及了。
秦歆皱眉，直接放弃了先前的念头，转而盼望起了太后能完全忽视这件事，不要看出秦家缺人来。
前头忙乱了一阵，很快便排好了顺序。
贵女贵妇们按照身份和品级的高低，分别往前走去。
秦歆在队列里的位置算是中前段，前头是三品以上的命妇，自己则是和众家小姐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一行人往前走着，依次被带到前头，给太后行礼。
太后高居凤座，面上含着笑意，低头看着一行行的贵女们来到面前行礼。
看见秦歆的瞬间，她却愣住了。一张保养合适的面皮，一下子抽搐起来。
秦歆有些不解地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的表情变化了好几次，最终怒声道：“德才，德才呢？狗奴才，给哀家滚上来。”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皇太后居然会忽然对德才发脾气。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德才闻声连忙上来，连滚带爬地来到皇太后身边：“太后娘娘，您万万不要生气。奴才该死，是奴才该死！”
德才认错认得极快。
皇太后却不领情，冷若冰霜地问他：“你哪里该死？”
“这……”
德才一愣，支支吾吾起来。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该死。
方才他请罪，不过是因为皇太后发怒了，仅此而已。
“呵。”看见德才的表情，皇太后便清楚他的想法。她冷笑一声，直接拿了个茶盏狠狠砸到地上，“你们这一个个的，应付起哀家来，也是越发的得心应手了。好，好得很啊！”
这句话，便是在斥责场上的所有人了。
贵妇贵女们各自对视一眼，全部跪下了，齐声道：“太后娘娘息怒！”
秦歆跟着跪下，心下有些疑惑。
方才，皇太后似乎是看见了她之后，才会这样的生气。
然而今天，她的举动一直相当的谨慎。甚至在被李嬷嬷为难过一次之后，已经谨慎得有些刻意。若说她是因为什么举动而惹得太后生气，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太后是为什么生气的？
秦歆没有想明白。
太后没有理会她们的举动，冷声吩咐德才：“方才，哀家孙子孙女辈那些人的礼呢？”
德才连忙呈上礼单：“回太后娘娘的话，礼单在这里。”
“哀家不想看礼单！”皇太后冷声道，“你把他们准备的礼物，呈上来。”
“是……”
德才忐忑不安地去了。
再回到花萼相辉楼里的时候，他身后跟了一群手捧托盘的宫女太监。
皇太后优雅从容地站起身来。即使心怀怒火，她如今也是仪态万千的模样，来到手捧托盘的宫女们面前，一样样地巡视过去。
等到了八公主的礼物前头，皇太后顿住脚步，眼神冷了下来。
八公主送的，是一条百鸟长裙。
而秦歆身上穿的，也是一条百鸟长裙。
当初安南国的贡品只有一件，那条百鸟长裙也号称天下无双。
所以，八公主进献的，和秦歆身上穿着的，必然有一件是假货。
皇太后沉吟良久，指了指那件长裙，冷声道：“拿下来，给哀家看看。”
“是，太后娘娘。”
德才灰溜溜地上前，将那条裙子拿在手上，轻轻抖开。
随着德才的动作，那条裙子彻底铺展开来。一阵轻微的流光，在皇太后面前闪烁开来。
皇太后深深看了那条裙子片刻，又转过头去看向秦歆。
一看之下，皇太后的心便冷了下来。
尽管秦歆还维持着跪地的姿势，但她身上裙子的华光，却是那样的显眼。
如果说八公主进献给自己的百鸟长裙，是萤烛之光。那么秦歆身上的长裙，便是日月之光。这两条裙子，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
好，好一个八公主！竟敢在她的万寿节上，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八公主真是越发的长进了。”皇太后气得几乎要冷笑出来，有意欲杀人的冲动。她颤抖着深深呼出一口气，沉声问道，“八公主人呢？”
德才小声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八公主眼下还没到……”
皇太后一拍桌子，厉声道：“那就把八公主叫过来！”
“是是。”
德才不敢耽搁，连忙去了外头。
秦歆抬了抬眉毛，轻轻看了皇太后一眼。
她仿佛明白，太后如此愤怒的原因了。
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八公主被德才带了进来。
走进大殿的时候，八公主扬起一脸明快的笑靥，撒娇地道：“孙女见过皇祖母，皇祖母万福金安！”
皇太后原本就对八公主极不待见。这会儿看见八公主的笑容，脸上的雍容便更是维持不住了。
“万福？哪来的万福。”皇太后冷声道，“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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