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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轻轻推了她的后背一把，轻言：“公主，您快过去吧。”
八公主点点头，这才过去。
皇太后将李嬷嬷和八公主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底的色泽更加深暗。只是她久居高位，已经养出了不动声色的气派。即使心里生气，表面上也能做到一言不发。
八公主磨蹭了半天，终于一点点挪到皇太后面前。
太后冷冷地瞥了八公主一眼，指着秦歆的长裙道：“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八公主低头看了那条长裙一眼，忽然诧异地捂住了唇：“皇祖母？秦大小姐身上穿的，居然是百鸟长裙……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你也知道，这是百鸟长裙。”太后冷笑凌厉，“哀家原本还怕你不敢认呢。慧珠，你给哀家讲讲。既然秦大小姐身上的裙子是百鸟长裙，那么你呈给哀家的，又是什么东西？”
慧珠，是八公主的闺名。
听见皇太后愤怒却不动声色的语气，袁慧珠便知道，这是皇太后恼怒到了极致的表现。
八公主畏惧地低头，微微颤抖，心底忍不住暗骂李悦。
要不是李悦，她哪用得着冒着惹怒皇太后的风险。
只是，这回若能直接还了李悦的人情……那么接下来，她就用不着再受李悦的制约了。
若是真能如此，那还是值得的。
毕竟她先前欠着李悦那么大的人情，时时刻刻都觉得一座大山压在头上，喘不过气。只要这一回能将这个人情还清，那么即便是短暂消耗了在皇太后面前的恩宠，也是值得的！
八公主咬了咬牙，越发谦卑地低头道：“孙女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嬷嬷，不如你来说说。”
“这……是。”李嬷嬷硬着头皮走过去看了秦歆一眼，忽然仿佛精神崩溃一般，跪下来大哭道，“公主，奴婢有罪，奴婢辜负了您的重托。今天的事情，都是奴婢的罪过！”
峰回路转，李嬷嬷居然认罪了。
秦歆诧异地挑起柳眉，总觉得事情不对。
八公主亦是震惊道：“李嬷嬷，你？莫非本宫呈给皇祖母的礼物，是你调了包？”
李嬷嬷垂泪道：“是，奴婢当时的确是一时糊涂。”
“不对，不对呀。”八公主嘴唇微微哆嗦，眼神也有些散乱，似是渐渐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那这裙子，怎么会落到秦大小姐手上？”
来了。
正题终于来了。
秦歆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微微抿唇。
果不其然。李嬷嬷擦擦眼泪，道：“这是因为，这条裙子正是秦大小姐威胁奴婢，让奴婢交给她的！”
刷——
闻言，在场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顿时就都落到了秦歆身上。
皇太后挑了挑眉，微怒地问：“秦大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女也不知情。”秦歆落落大方地上前几步，福了福身，“太后娘娘若是对这件事好奇，那咱们便一起听听李嬷嬷的说法好了。”
秦歆这样说，便是将自己和李嬷嬷的关系摘得一干二净了。
皇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秦歆看了半晌，转过头去看向李嬷嬷：“你，继续说。”
“是。”李嬷嬷磕了个头，抹了抹眼泪道，“最近奴婢出宫的时候，曾被秦大小姐找上过。秦大小姐曾言，她看上了八公主手里的一条裙子，心仪已久却找不到法子见上一次，想让奴婢拿出这条裙子来，悄无声息地让她看上一看。奴婢当初没有办法将裙子带给秦大小姐，故而选在今天、在大庭广众面前，将这裙子给了秦大小姐，也算是完成了她的一个愿望。而这条裙子，便是八公主要献给太后娘娘您的百鸟长裙了……奴婢、奴婢也是一时糊涂，才会配合着秦大小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请太后娘娘饶命！”
说着，李嬷嬷磕头如捣蒜。
皇太后冷声问：“秦歆是在什么地方找到了你，和你商量出这件事来的？”
李嬷嬷铿锵有力地道：“在韩府！”
皇太后蹙眉：“韩府？”
秦歆一听见这个地名，瞬间便明白了许多。
她微微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起来。
“不错，就是韩府。当日，是韩公子大婚的时候。”另一边，李嬷嬷低头道，“那天秦大小姐恰好也在韩府，我们见过面。”
太后沉声问：“你去韩府做什么？”
“皇祖母，是孙女差李嬷嬷去韩府的。”八公主怯生生地上前道，“当时……”
太后厉声道：“哀家问你了么？”
八公主顿时哽住。
太后看向李嬷嬷：“你来说！”
“是，是。”李嬷嬷舔了舔嘴唇，汗珠子从额头上滴下来，“前些日子，公主派奴婢去韩府送一份新婚贺礼。那东西是送给韩夫人，也就是魏国公府的大小姐，李大小姐的。奴婢去那里的时候，刚好就看见了秦大小姐。也是那个时候，秦大小姐对奴婢提出了要看一看百鸟长裙的要求。”
李府，李悦。
原来八公主和李悦交好，怪不得她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秦歆明白了不少东西，回头冲八公主微微一笑。
八公主没想到秦歆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能笑出来，不由一怔。
回过神，她脸色阴沉地转过头去。
秦歆也跟着若无其事地转头，表面上一派镇定。
太后听完李嬷嬷的话，皱着眉头问：“秦歆怎么会知道百鸟长裙的事情？”
“太后娘娘，您明鉴呐。”李嬷嬷一个头磕下去，带着哭腔道，“百鸟长裙是二十年前随安南使者入京的，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秦大小姐若是从旁人那里知道百鸟长裙的事情，那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李嬷嬷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
太后冷冷地转眸，看向秦歆，眼神充满肃杀的冷意。
秦歆被看得微微蹙眉。
这一次，太后的确是十分恼怒。
看来这回，一定是有人要倒霉了。只是秦歆觉得，这倒霉的人，不该是自己。
“百鸟长裙的事情，事关供品，不是等闲的小事。”皇太后沉吟片刻，站起身来沉声道，“各家女眷先在这里等着，哀家且带人去后堂。等这件事解决完了，咱们再回来一起乐和不迟。”
说着，皇太后拂袖起身，直接去了后殿。
秦歆也随之起身，前往后殿。
八公主和李嬷嬷的动作慢了一步，交换一个眼神之后，也一起去了。
留下和这件事无关的女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见了忧虑。
有人忍不住小声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上次的千秋节？”
“记得，自然记得。”有人就答，“上一回，不也是秦大小姐闹出的事情？”
“是啊。”那率先提出千秋节的贵妇人忍不住叹道，“这秦大小姐可真是无事起风浪的典型。怎么哪里有她，哪里就有闹事的人呢。”
“不过，这件事应该也不是秦大小姐自己想要搅风搅雨的。”另一个贵妇人想了想，道，“咱们皇上有多敬重太后娘娘，这件事人尽皆知。秦大小姐就算是糊涂油蒙了心，也断没有在太后娘娘的生辰宴会上做出这种事的道理。”
先前说话的人沉吟片刻，道：“那就是她命不好了。”
此言一出，旁人纷纷点头。
“不错，秦大小姐的命的确是不太好。”
“但凡她运气好一些，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唉，这秦大小姐虽然粗鲁了些，但原本也是个出身颇为优秀，性格也强势的美人儿。我家儿子不争气，我原本还琢磨着把她娶回家来，让她好好管教我那儿子呢。”有人忍不住叹气，“可若是这秦大小姐的命不好，这件事就得商量、斟酌一下了。”
其他夫人也纷纷点头：“就是。这多忌讳呀！”
言语之间，已经定下了秦歆是个不祥之人的名号。
但凡秦家的几位长辈在此，这群人也不敢说出这样的话来。然而现在秦家的人都不在，这里只有一群时常赋闲，因此以嚼舌根子为乐的贵女贵妇。如此一来，倒是没人来阻止她们了。
这件事出乎秦若莲的意料之外，算个意外收获。
她不动声色地听着一群贵妇对秦歆的指摘，眼底浮现窃喜的笑意。
秦歆的名声，从今天开始就彻底保不住了。
她很期待，秦歆浑身污名，加上得罪了太后，一生凄凉潦倒的那一天。
……
后殿。
太后带着一行人来到后殿，脸色肃杀地坐下。
秦歆、八公主和李嬷嬷走到凤座前头，一个个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
太后整理一下袖子，面沉如水地开口：“说吧，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嬷嬷忙道：“奴婢方才已经说过了……”
“哀家没有问你！”太后勃然大怒，一拍桌子道，“秦歆，你来说！”
李嬷嬷顿时噤若寒蝉。
八公主将太后的反应看在眼里，却有点小小的庆幸。
看太后如今的反应，恐怕她对这件事已经厌憎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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