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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闻言蹙眉。
对于裙子的真假，她的确没有证据。
其实她叫来秦歆，也是因为昨天被一个在旁伺候的宫人提醒了几句，说秦歆当时言之凿凿，必然心存欺君，而太后恰好对秦歆也有些看不顺眼——毕竟，若是没有秦歆，她的万寿节便不会变成这番模样。只是先前碍着是李嬷嬷先行挑事，太后也不好处罚秦歆罢了。
而这会儿，处置过了李嬷嬷那边，没有受罚的就剩下了秦歆。
如此一来，太后自然是迁怒到了秦歆身上。
只是，即便事实真的是这样，太后也绝对不会承认。
太后沉默了半晌，冷声道：“秦大小姐，你倒是很聪明，也很机灵啊。”
秦歆恭敬地低头：“臣女不敢。圣明无过太后和皇上，臣女在您和皇上面前，只是萤烛之光，又怎敢和日月争辉呢。”
太后闻言，脸色和缓了少许。
这时，身边的一个小宫女端了一盏燕窝雪梨汤过来，恭恭敬敬地呈上：“太后娘娘，这是小厨房那边刚炖好的，滋阴得很。”
太后素来有吃补品的习惯，这时便接了那燕窝雪梨汤过来，随意喝了几口，摆在一边。
喝罢了汤，她低头看着秦歆，眼里露出探究：“秦歆，你是个明白人，也很聪明。不过，这份聪明若是时时刻刻都要显摆出来，那就有些碍眼了。你知道么？”
“……臣女知道了。”
秦歆忍不住苦笑。
她当然也想藏拙，也想在太后面前保持恭敬和谨慎。而事实上，她也很有这个天分。君不见，她在其他贵家小姐面前藏拙，可不就藏得很好么。
问题是太后这边接二连三丢出的这些问题，丝毫都没有给她藏拙的余地。
思及此，秦歆有些怃然地叹了口气。
太后又浅浅抿了一口汤水，道：“这条裙子的事情，今日便暂且揭过不提了。只是秦歆，你记住。若是有朝一日，哀家发现你骗了哀家……唔！”
太后的话语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秦歆有些奇怪，低着头没有回答。
倒是米英立刻就狠抽了一口凉气，发出一声尖叫：“太后娘娘！太后，您怎么了太后！”
米英一边叫，一边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太后。
秦歆心里一凛，连忙抬头。
看清太后的模样，她顿时大吃一惊。
太后脸色发白，唇角一阵一阵地吐出白沫来，双手死死扣着喉咙。
“米公公，那碗汤水……”秦歆立刻想起了什么，惊道，“汤里有毒！”
“秦大小姐你说什么！”
米英顿时大惊，回过头死死瞪着那端上燕窝雪梨汤来的小宫女。
小宫女冲米英露出诡异的一笑，忽然牙齿狠狠往下一叩，口中随即流出鲜血，顿时就咽了气。
米英大吃一惊：“她，她这是怎么了？”
“她用了毒囊。”千钧一发之际，秦歆还保持着冷静，“这是关外训练死士的手法，在死士被抓之前就让他们在牙齿里藏着毒囊，一旦被抓就自行咬破，免得被人审问的时候，不小心露了行迹……米公公，这不是紧要问题。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让太后娘娘转危为安！”
“这，这我也想啊！”米英急得脸色煞白，恨不得跳脚，“可是太后娘娘的模样你也看见了，我到底要怎么做？”
秦歆咬了咬牙，道：“找甘草绿豆汤来！”
“甘草绿豆汤？好，好！”
米英点点头，一个箭步蹿出正殿，去到处找甘草绿豆汤。
没了米英的看护，太后扣着自己喉咙的手越发的紧，简直有要把自己掐死的感觉。
这……没办法了。
秦歆叹了口气，大步上前，一个手刀砍晕了太后。
出手的时候，她还一直在担忧，遇见先前在苏六娘家里打晕那两个男人时的情况。好在这一次她出手十分顺利，太后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便晕了过去。
片刻后，米英急冲冲地带着甘草绿豆汤赶回正殿。
看见躺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太后，米英大吃一惊，尖着嗓子问：“太后娘娘，娘娘她这是怎的了？”
“米公公，你冷静些。”
秦歆语气淡定，伸手接过米英手里的甘草绿豆汤。
米英大概是来得急，直接拎了一大桶汤水来。
而这，恰好也是秦歆需要的。
秦歆眼也不眨，掰开太后的嘴巴，一碗接一碗地往下灌着甘草绿豆汤。
太后模模糊糊地应了几声，默默吞下所有汤水。
若是这会儿太后还醒着，那自然是会反抗的。然而现在太后已经被秦歆打晕，也就谈不上什么反抗了。
然而太后素日里养尊处优，吃的东西也不算多。喝了三五碗汤水之后，她实在忍不住，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米英急道：“秦大姑娘，你可别再折腾了！你看看太后娘娘，她都被你折腾吐了——”
秦歆没有理会米英，避开她吐出的秽物，继续往下灌。
米英一急，就冲上来想要掰开秦歆的手。
“米公公你放手！”秦歆低喝一声，“你仔细看看，太后先前吃下去的毒物，已经被吐出来一多半了！”
米英登时一凛，低头看向太后吐出的那些东西。
果然如秦歆所言，太后吐出的秽物里有半盏燕窝，还有几块雪梨。
米英顿时便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丝毫不敢打扰秦歆。
秦歆很快便将一整桶的甘草绿豆汤，全都灌进了太后嘴里。太后喝得受不了便吐出来，没过多久，就吐出了所有的毒药。
毒药全部吐出之后，太后的脸色由苍白变成越发的红，呼吸仍有些不安。
秦歆松了口气，招手示意米英上来。
米英小心翼翼地扶起太后，扶她去榻上躺着，一边回头问秦歆：“秦大小姐，太后娘娘现在就安全了么？”
“我也不知道。”秦歆摇摇头，“我只是让娘娘吐出了吃下去的毒药。至于太后身子已经吸收的那些毒药，会不会影响到她的身子，那就只有太医明白了。”
“好好，奴才知道了。”米英连连点头，“太医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来。”
秦歆疲惫地笑笑：“那就好。”
说话间，门外有人冲了进来。
秦歆回头一看，发现进来的人不是太医，而是闻讯赶来的代宗。
看见昏迷在榻上的太后，代宗顿时大惊，扑过去失声叫道：“母后，母后，您醒醒啊！”
声音里，倒也有几分情真意切。
代宗从小，就是太后最宠爱的幼子。他在太后身边享尽了好处，对太后的敬爱，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代宗叫了太后一会儿，没看见太后醒来，一颗心便一点点地沉下去。
他咬牙切齿地在殿内四处逡巡，很快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秦歆。
眼下，代宗已经被生母危急的事情冲昏了头脑。一看见心中一直以来的敌人，便咬牙切齿地道：“秦歆！是你！”
呛啷一声，代宗从墙上拔出一把宝剑，冲着秦歆走来。
秦歆淡淡道：“皇上是觉得，臣女就是想要杀害太后的人吗？”
“不是你是谁！”代宗狠狠瞪着秦歆，目眦欲裂，“朕这就杀了你，让你去地下给太后赔罪！”
说着，他持剑就要往秦歆胸前捅。
秦歆蹙眉，不躲不避，语气却很快地道：“太后娘娘还没死。皇上切莫太过激动，惊扰了太后娘娘。”
“……”
代宗闻言，动作停顿了一瞬。
秦歆以极快的速度，接着刚才的话头道：“皇上每次遇见这样的事情，似乎都会直接判断，臣女便是那个幕后黑手，十恶不赦的人。”
代宗一愣，下意识地反驳道：“哪有此事？”
“皇上觉得自己没有吗？臣女却觉得，您有。”秦歆扑通一声跪下了，淡淡道，“臣女是臣，您是君。君王不管如何看待臣子，那都是您的权力，臣女不敢置噱。只是臣女一家在外多年，也算是为国尽忠。皇上这样看待臣女，未免寒了臣女的心。”
代宗知道，秦歆说得很对。
只是对他而言，无论如何也无法承认这一点。
而且，秦歆的话语还让代宗不由自主地想起，先前齐太师、大理寺卿等人来到他面前，一起说过的话……
想想那些话语，代宗登时有些愤怒。
他冷冷地转过头：“秦歆，你心里所思所想，只有你自己清楚。”
“臣女的确是忠心赤胆，一心忠于大衍，终于皇族袁氏。”秦歆不卑不亢地磕头道，“皇上若是不信，臣女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说归说，秦歆当然不会去死。
她只是想要以退为进，抓紧时间逼着太宗表态，以后不去伤害秦家罢了。
太宗并不清楚秦歆的这层意思。然而，秦歆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他却是一听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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