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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落过了一场雪的缘故，沈檀兮觉得，苏子儒的肤色像极了与雪色融为一体，只不过该是樱红的地方，依旧如那日明月居见他时一样，比如他的唇，他的眼周。
沈檀兮与他的眼神对上，也大方朝他点头，似是打招呼，又似是感谢。
感谢让路，也感谢那日治她的脚伤。
今日沈檀兮与孟云暖出门，都是稍微大打扮过的，她挽了小髻，别了透白的珊瑚珠花簪，身上穿了梨子色素绒绣花袄子，配着青碧色下裙，清丽婉约，轻易能叫人眼前一亮。
与她身边绛紫色如意纹薄绒衣裙的孟云暖比起来，颇有略胜几分的感觉。
起码，苏子儒就是这么觉得的。
他那双素来难以起波澜的眸子，这时竟变得深邃了些，温柔了些。
他未语，眼看着，对面马车里的人放下了帘子，掩去那张不艳丽不娇媚，却清丽得让人觉得舒服的脸。
苏子儒心底不知是何意味。
这厢，孟府的马车徐徐驶向京都里最为繁华的长兴街，长兴街上有一家唱戏说书极有名的春晖楼，今儿个，是春晖楼里第一名角儿的场，许多人就等着这一天来捧场瞧一瞧。
沈檀兮只听过，没见过，原也不是很来兴趣，只是孟云暖早几天给她递了帖子，非是要让她一道来看看。
二人在马车里笑说着话，就刚才遇上苏子儒的事，孟云暖轻叹道：“可惜了一个好儿郎，若非苏子儒的身体这样，他们荣安府大抵现在还是辉煌的。”
沈檀兮对荣安府了解不多，便只是附和着点头，确实是可惜。
孟云暖又道：“早前我听我母亲说过，宫里头苏妃有主意将你配给苏子儒，我与我母亲都说，若苏子儒是个正常人，那这桩事也极是合适的。”
她看了看沈檀兮，小心又问：“兮儿，你是怎么想的？”
孟云暖还不知道沈檀兮已经回绝了苏妃的事，这会子问起，沈檀兮手上捏藕粉糖糕送进嘴的动作未停，含糊地回她：“不怎么想，苏妃已经召过我进宫，这桩事我也已经回绝了，想必苏妃不会再打我的主意。”
这般大胆的言辞，也只有她才能这么随意地说出口。
孟云暖着实是吃了好大的一个惊吓，她原本还想着，需要怎么帮忙沈檀兮脱身，没成想，那丫头已经直接回绝了苏妃。
真是...大胆。
“那苏妃娘娘......不曾对你发火吧？”
沈檀兮慢吞吞咽下嘴里的糖糕，取过帕子擦了擦手，才道：“不曾。”
她并不将景懿救场的事说出来，也是不想孟云暖想多。
然而，孟云暖已是震惊得合不拢嘴了，她十分清楚，宫里头的贵人，那是一个比一个不好伺候，不当心便能要了自己的命，抑或是影响了往后的殊荣。
她也担心，沈檀兮往后会因此而步履艰难，“兮儿，你太冲动了，这样子以后苏妃有意为难你可怎么好？”
沈檀兮也想过这事，可仔细一想，若是她往后依然是嫁给景懿，按苏妃对景懿的态度，大抵是不会对她怎么样的，若是没有呢，那便只能躲着苏妃，即使碰上了，也只能见招拆招。
沈檀兮想说些什么宽慰孟云暖，可外头马车刚好到了春晖楼外，车夫开声提醒两人，她便将话都压下了，一面拉着孟云暖下马车，一面道：“无事的，你且放宽心。”
孟云暖并不信，但一出马车，人来人往，她再想说什么也不大好，便只能叹一口气。
今儿个是春晖楼第一名角的场，眼下才是未时末，春晖楼外已经是没有停车的地方了，孟府的马车只能由车夫赶到远一点的地方去候着。
来的京都名媛贵公子多，沈檀兮刚和孟云暖踏进春晖楼的一楼大厅，便看到了几个熟人，孟云暖小声在沈檀兮耳边介绍给她听：“东边角落那是齐尚书府的大少爷和二小姐三小姐，他们的下座是章侍郎府的，西边那里，刘御史府的，再之后那两个男子，是你母亲娘家林太尉府上两位公子，你应该识得。”
她一面说，沈檀兮一面跟着她的眸光看，在看到林家两个儿子那里时，凤眼略显诧异。
她倒是没想到，林家的人也会来。
沈檀兮朝孟云暖点了点头，实际她是没有见过林家的人几回的，基本没什么印象，有也只是对林太尉那俩夫妇的丑陋嘴脸。
沈檀兮又注意到，二楼几面环绕的较为私密安静的地方，外围站着几名侍从，从楼下看不到里边是谁，她挑眉，问道：“二楼是谁？”
孟云暖抬眸，拉着沈檀兮坐下后，小声跟她讲：“东边的是太子，听说今天带了萧国公府的大小姐萧知卿和你大姐一道在上面，南边的是景世子，西边似乎没人。不过二楼大多是为皇家权贵准备的位置。”
景懿？
沈檀兮原是在吃惊楚灏竟带着沈殷心和萧知卿一道，而后听到孟云暖说出景懿的名字，眼尾忽地挑起来。
“景世子也在？”
孟云暖没察觉沈檀兮的异样，往上看了一眼，点头：“大约是在的，上边都有侍从守着。”
沈檀兮一时有些无措了，万一碰上景懿下来，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此时台上还未开场，外边的人也还在往春晖楼里进来，一楼略微有些噪杂，好在，春晖楼的人识得孟云暖，早前就留了较为低调安静的角落位置，却又能完完全全看到整个台子上的场景。
沈檀兮在听说了景懿也在楼上后，便有些心神不宁，灌了两盏热茶才缓过来，与孟云暖凑着说话，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熟人看到。
今日出门，她不想生事端。
可，她不想惹事，事却总是来惹她。
这边桌子两人正聊得兴起，忽地一下子，不知是谁，从沈檀兮和孟云暖这张桌子的正上方直直地扔了一件物事下来，在众人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砰地一下子砸在了桌面上。
声响之大，直叫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发出声响的方向，而后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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