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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氏瞧见她的神情，忽然想到什么，不可思议道：“不会吧？！柔德长公主连宫里要办赏菊宴都不知道吗？京城的高门女眷可都知道了呢！”
柔德脸色涨红，眼看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不得不强撑着体面。
“我当然知道，只是，只是近来身子不适所以不能进宫赴宴。”
“哎呦，还在这硬撑呐？”
简氏用帕子捂着嘴笑，指指正在排队买八宝乳鸽的人们，“晨起我就让人买了两只，本来是要孝敬婆母和嫂嫂们的，没想到公爹和叔伯们正好宴客，就送去给他们加菜了。”
“婆母没吃到乳鸽心情不好，长公主既然那么有体面，不如就买几只回去孝敬婆母吧？不用多，五只就够了。”
柔德脸色一变。
一只八宝乳鸽二十两，五只就是一百两，相当于她现在半个月的供奉。
何况她今日是出门看柔良的，身上根本没有这么多银子。
她窘迫地站在那里，头微微垂着，昔日金枝玉叶的公主，体面全无。
简氏轻蔑地哼了一声，从荷包里取出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高高扬起，“罢了罢了，怪不得你不讨婆母喜欢。买不起就说啊，反正买几只乳鸽对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谁叫我们简家有钱呢？”
她在嘲讽柔德。
身为公主，这是柔德头一次因为拿不出银子被人嘲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就算花光所有的积蓄也必须把脸争回来，否则将来她还有什么脸出门见人？
“不用，我买得起。”
柔德道：“只是我今日出门没带那么多银子，我让良儿回府去取就是。”
简氏不禁好笑，“长公主还在这里大众脸充胖子啊？这会儿拿出一百两银子，下半个月你怕是要吃糠咽菜了。大家一个府里住着，我还不知道你的底细么？”
被当场揭穿实情，柔德的脸红得像被火烧过。
就在她窘迫到无地自容时，简氏的丫鬟忽然从排队的人群中走出来，一脸为难，“少奶奶，小二说不卖给咱们，一只也不卖。”
柔德惊讶地抬起头，仿佛看到希望。
刚刚还在嘲讽柔德的简氏大惊失色，觉得在柔德面前丢了脸。
她恼羞成怒，“胡说！我有银子，为什么不卖？大不了我多出些银子！”
说着又从荷包里拍出一张银票在丫鬟手里，丫鬟为难地低着头，简氏一时气急，索性自己到柜台前理论。
“我要五只乳鸽！”
柜台里的小二抬眼一扫，看到简氏气急败坏的脸，慢悠悠道：“不卖。”
排在后头等着买乳鸽的人幸灾乐祸，杏花楼每天的八宝乳鸽供应数目有限，前面的简氏买不到，他们买到的机会就更大了。
众人乐得发笑。
柔德身上的压力瞬间减轻，忍不住抿嘴轻笑。
简氏无法容忍自己被嘲笑，索性把整个荷包里的银票和银锭都倒出来，银锭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大不了我加钱就是，这些银子总够了吧？立刻把我的乳鸽包好！”
里头的小二是个人物，见着这么多银钱还是面不改色，懒洋洋道：“您给再多银子我也不卖，您别说乳鸽了，一根乳鸽毛我都不卖给你！起开，后面的客人等着呢！”
排在后面的人听见这话立马起哄，“人家都不卖给你你就别在这捣乱了，别耽误我们买乳鸽！”
众人说着，甚至有人伸手推搡简氏。
简氏生怕被人碰着，脚下一时不稳被推到地上。
排队的人笑得更欢了，柔德朝良儿道：“快去帮忙扶起来，买不到乳鸽还被人推，也怪可怜的。”
“谁要你假惺惺？”
简氏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道：“我买不到乳鸽你就买得到了？你还当自己是尊贵的公主呢，先帝驾崩了你还剩什么体面？”
“有本事你去买来给我瞧瞧，否则就给我闭嘴！”
柔德的笑意僵在嘴角。
简氏拿着那么多银两都买不到乳鸽，她连银子都不够，怎么可能买得到？
见她一脸窘迫，简氏又找回了面子，得意洋洋。
就在这时，忽听咯噔一声响，二楼的窗子打开了。
“柔德长公主要乳鸽的话，本楼分文不取。”
众人下意识抬头往上看，这说话的是个女声，却瞧不见人，只见一只戴着宝石戒指的纤纤玉手搭在窗台上，美丽而慵懒。
柔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一眼就看出这只宝石戒指成色极佳，现在连内廷司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的宝石料子了。
这只手的主人一定身份贵重。
不知怎的，她听这声音有些熟悉。
“谁啊，好大的口气！”
简氏怒气冲冲地指着楼上，“你算什么东西，以为杏花楼的八宝乳鸽是有几个钱就能想买多少买多少的？听说前些日子泰老王爷想吃，一大早让人来排队也只能买到三只，难道你比泰老王爷还尊贵？”
简氏口中的泰老王爷是一个闲散宗室，爵至郡王，因为辈分高所以还算受人尊敬。
“我自然不算什么。”
楼上的宋清词坐在一桌珍馐美味之前，她今天是特意来杏花楼挑几个好菜色带回去的，没想到还没挑完，正好遇上柔德和简氏的纷争。
底下卖八宝乳鸽的小二仰起头朝上看，忽然从柜台后头走出来，站在窗子底下朝上头拱手。
“东家，怎么惊动您了？”
什么，她是杏花楼的东家？！
简氏目瞪口呆，只见二楼窗口那只手随意摆了摆，“生意这么忙就不用拘礼了，回柜台去吧，大家还等着买乳鸽呢。”
“哎，小人这就去！”
小二连忙回柜台后继续收银子卖乳鸽，后头排队的众人虽没见着这位东家的面，都对她交口称赞。
这么大的杏花楼，没想到背后的东家一点也不骄矜，还会体谅他们排队辛苦。
真是个好人啊！
简氏万万没想到杏花楼的东家是这么年轻的姑娘，怪不得她能随便送乳鸽给柔德。
酒楼都是人家的，几只乳鸽算什么？
想到朱家上上下下都爱吃杏花楼的八宝乳鸽，简氏立刻换了副嘴脸，朝二楼的窗口挥着手帕招呼。
“没想到是杏花楼的东家，刚才是我失礼了。我是简家大小姐，现在是朱家的三少奶奶，就是公主府那个朱家！”
简氏主动自报家门，想用自己的身份让宋清词看重。
“简家？没听过，是巷口卖猪肉那家吗？”
女子悦耳的声音懒洋洋地从楼上飘下来，众人哄然大笑，简氏的脸红得像猪肝。
对方明摆着逗她玩，她再怎么讨好也没用了，索性撕破脸。
她当即指着楼上破口大骂，“你敢羞辱我！区区一个商人别给脸不要脸，我今日就拆了你的杏花楼！来人！”
简氏带的几个家仆立刻抄起家伙冲进楼中，准备上二楼打人。
底下排队的人都在看热闹。
这下糟了！
杏花楼的东家要是挨了打，以后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八宝乳鸽吗？
就在众人为那位东家担忧之时，忽听木制楼梯骨碌碌地响，几个影子从楼中被踢出来。
正是简氏派出去的家仆。
简氏惊恐地看着楼中走出几个衣着统一的侍卫，个个一身杀气凛然不可侵犯，“是谁要打我家主子？”
这……这些人是杏花楼的打手？
怎么和宫里的禁军似的神气！
简氏吓得连连后退，忽见二楼那只手的主人探出头，面若娇花笑容惊艳，“简氏目无君上，竟敢对我和柔德长公主无礼，给我好好教训她。”
柔德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惊讶地愣在原地。
竟是宋清词。
她怎么会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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