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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临每日正常上朝，只要公主府大门一开，见着沈玉临的脸露出来，百姓们就自觉停下手里的臭鸡蛋烂豆腐。
沈玉临一掩鼻，众人立刻把地上扫开一条干净的道让他走，还拿各色鲜花过来熏路。
京城盛传，沈郎一蹙眉，比西子捧心更招人心疼。
每每此时，沈玉临还会十分温柔和煦地对百姓们颔首微笑，“多谢各位。”
他一笑，酥倒的人至少一半。
朝中的消息自然也是沈玉临带回来的，宋清词听了哈哈大笑，一副她早就料到的模样。
柔良听得目瞪口呆，连手里的柿子都忘了吃。
还……还可以这样？
“柔良，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你的选择没有错，好名声这玩意儿不但无用，有时还是拖累。”
宋清词一副大姐姐教导小妹妹的口气，“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那浪子浪荡半生做了许多错事，为何偶一回头就人人都体谅他？”
“而良家子良善半生，一旦做错一件微末小事，就会被人认为他是伪善，从前不过是装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做个浪子。”
“你少教坏柔良。”
沈玉临一副“大姐夫”的口气，跟宋清词简直一模一样，“你大姐姐分明是自己纵情任性，还当成至理名言来教你了，你不必学她，做你自己便是。”
不过这次的事，连沈玉临都不得不佩服宋清词。
她把那些文官御史的心思揣摩得太准了，这大约是从前先帝在位时，那些文官御史没少因为她向先帝进言的缘故——
她已经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了。
柔良被他们夫妇两人轮番教导，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到底该听谁的？
想了好一会儿，她忽然道：“可是大姐姐，朝臣的言论已经偏向你了，门外那些百姓还是没走。我晨起去看了看，府门都馊了。”
那股臭鸡蛋发酵许多天后的味道，柔良稍稍凑近就恶心得想吐。
还是宋清词聪明，事发后她从来不靠近府门半步。
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宋清词连门都出不了……
柔良很为宋清词担心，宋清词笑眯眯地看她小脸皱起来，不说话。
沈玉临看她一眼，眼神分明在说她哪有当大姐姐的样，就知道欺负自己妹妹。
宋清词被他看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咳，柔良，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
“啊？”
“府门外那些百姓……是我找来的。”
“啊！！”
柔良的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她下意识去看紫练和文敏等人，发现她们也很吃惊，只有沈玉临毫无反应。
看来这件事不止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一下子她什么都想通了，怪不得以宋清词的性格能容忍百姓在府门前闹事，怪不得白云间几次要求出去赶跑那些百姓她都坚决不肯……
想明白后，她气哼哼道：“大姐姐偏心，这么大的事只告诉大姐夫，连我都不告诉，难道我还会坏你的事吗？”
“哪能啊？我要告诉也只告诉你，你才是和我血脉相连的妹妹呢，是不是？”
宋清词现在哄妹妹的技能熟练得不得了，全然不顾沈玉临一脸黑线，“是你大姐夫太聪明，他自己猜出来的，我能有什么法子？”
为了把这出戏唱得逼真，她谁也没告诉，以免朝中那些言官御史看出破绽。
柔良听到这里才笑起来，不好意思地看了沈玉临一眼。
忽然想起什么，“怪不得那些百姓对大姐夫那么客气，什么鲜花鲜果熏路的，一定是大姐姐事先吩咐过的！”
宋清词：“……”
“那是你大姐夫自己的脸争气。”
紫练等人窃窃偷笑。
看着宋清词和柔良姐妹俩相处得那么好，连沈玉临对柔良也十分照顾，三人在一起说笑的模样，有一家人的感觉了。
紫练看得眼眶都湿了。
“怎么了？”
文敏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长公主的法子这么好，想来这次的事一定能妥善解决，应该高兴才是，你怎么倒哭了？”
“你不知道。”
紫练抹了抹眼角的泪水，“从前咱们长公主只在先帝那里才这么自在，后来先帝没了，咱们长公主就没家了。”
“如今长公主又有家了，我高兴，高兴！”
……
“宋清词惹得民怨沸腾，怎么朝臣反而同情起她了？”
宋煦仁在御书房中走来走去，他对先帝留下的这群老臣远远没有宋清词那么了解。
沈泽光倒是了解，可他在朝中的声望已经一落千丈，再也没有当初的号召力了。
见沈泽光默不作声，宋煦仁叹了一口气，“早知如此你就不该让那些百姓去公主府外闹事，物极必反，闹大了反倒助了她宋清词！”
“那些百姓不是陛下安排的么？”
沈泽光皱着眉头，见宋煦仁一脸吃惊，便知不是他。
宋煦仁一头雾水，那些百姓若不是沈泽光安排的，会是谁安排的？
总不可能真是百姓自发的，给那些平头百姓几个胆儿，他们也不敢围困公主府好几日。
沈泽光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宋煦仁不悦地盯了他一眼，事情搞成这样，他沈泽光还有脸笑？
沈泽光眼中有某种光芒，像是坠落的流星终于变得灰暗、冰冷，“我明白了，是宋清词，是宋清词……哈哈，我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宋煦仁听明白了他的话，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
次日一早，朝中御史一起去了公主府。
亲眼看见公主府外一片狼藉恶臭，众臣纷纷捂着鼻子，“堂堂长公主府变成这样，楚国长公主也实在是太隐忍了！”
“长公主爱民如子，这样都不肯伤害百姓一分一毫，真有先帝的仁君之风啊。”
“要是先帝见着楚国长公主如此受欺负，在天之灵岂能安息啊……”
说着说着，有人抹起了眼泪，提到先帝，好几个御史伤心不已，余下的也长吁短叹。
有人道：“诸位，既然长公主如此爱民，咱们也不可用蛮，要好生劝说这些百姓离开公主府才是。”
“自然自然！”
众臣捂着鼻子往公主府门前去，对那些百姓耐心解释，“诸位快回去吧，不可再在楚国长公主府外闹事了。长公主宅心仁厚未驱赶你们，你们也不可太过分！”
“楚国长公主是最孝顺不过的，当初先帝驾崩她在灵前的模样我们这些人都亲眼见过。这守灵的事本不该她去，不能怪她不孝啊。”
“诸位快回去吧，楚国长公主实在没什么错处，你们若再不走，如何对得起先帝的仁政？”
无论这些御史如何舌灿莲花，在场的百姓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不为所动。
御史们说得口干舌燥，连捂鼻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对啊诸位同僚。”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异样，“要是普通百姓，如何我们这般劝阻，他们也不为所动？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他们在这里闹事的！”
“快说，是不是沈泽光安排你们在此闹事的？这个斯文败类，总和楚国长公主过不去，他对得起先帝么？”
有御史抓着百姓问，不等百姓回答，他已经自己有了答案。
众御史都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时纷纷骂起沈泽光来。
那些百姓面面相觑，不知道沈泽光是谁。
他们只知道他们是收了银子来的，没有楚国长公主吩咐，他们一步也不能离开。
就在众御史骂骂咧咧也赶不走百姓的时候，公主府带着臭鸡蛋发酵味儿的大门缓缓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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