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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的人侥幸逃得一命，跑得比兔子还快。
人口庞大的柔德长公主府一时间空荡起来，除了朱越明之外，剩下都是柔德从宫中带来的侍女和侍卫。
朱越明势单力薄，着实安分起来。
别说去暗门子了，他连门都不敢出，唯恐沈玉临来找他麻烦。
“长公主，我们府里修整这点小事，哪里值得您亲自跑一趟呢？”
朱越明腆着脸，像个侍女一样亲自捧上茶水，满脸谄媚的笑。
宋清词一看见他就想起那天晚上的“光猪”，瞧着他的表情别扭，下意识的，目光顺着他的脸往下移。
注意到宋清词的目光落在哪，朱越明脸都绿了。
他忙忙放下茶盏，捂着裆夹着臀离开。
“扑哧。”
不知是谁先笑了一声，而后屋里的侍女笑成一气儿，个个脸上憋着红晕。
柔德扶着腰从里屋出来，一看侍女们的脸色便明白了，“朱驸马进来过？”
“是啊。”
“他现在怕大姐姐怕得厉害呢。”
柔德坐在宋清词身旁道：“自从那日之后，他对我态度大改，体贴得不像话。说什么有了孩子他便要收敛性情，以后做个好父亲，再不眠花宿柳了。”
“我知道，他这话都是怕大姐姐才说的，想让我传给大姐姐听。这几日我不让他进屋，他晚上还非睡在我床边的脚踏献殷勤，姐姐说好笑不好笑？”
宋清词笑道：“他要是真的痛改前非，说不准你还有原谅他的一日。不过他这乖巧样子未必是讨好我的，只怕是想沈玉临来灭他的时候我能救救他。”
“扑哧。”
柔德也掌不住笑了，见侍女奉茶上来，忙把茶盏先端给宋清词。
一安静下来，便听见院外有嘈杂的声音。
柔德道：“我这里正命人修整房舍，多谢大姐姐前些日子派来的工匠，做工极好。只是这么好的手艺人，工费一定很高吧？”
她每个月那点供奉银子，虽说现在不用供养朱家其他人宽裕了些，到底剩的不多。
宋清词端起茶盏，缓缓吹着上头的浮叶，“不用给他们工钱，这些匠人都是我铺子里的伙计，哪有收起自家人银子的？便是用的泥瓦材料你也不必给银子，等他们结束的时候，你随手打赏几个钱就行了。”
柔德一愣，忽然想起当初在杏花楼的事。
杏花楼是宋清词的产业，那么她名下还有别的铺子也不足为奇。
她啧啧称奇，“我一直以为姐姐的日子过得好全靠家底厚，现在看来不是这样。姐姐经商也有一套，有了能挣钱的营生，还愁银子使不成？”
“你羡慕？”
宋清词挑挑眉，大方道：“这也没什么，我的铺子个个挣钱，最挣钱的铺子我分你一成的股。你要是没有本钱我先出，等你收到分红再还给我。”
柔德不会算账，可她听来听去，宋清词都是要变着法的白给她一成利润。
她羞红了脸，“我以前只说柔良天真愚蠢，其实最愚蠢的是我。她倒比我先看出姐姐的一片好意，是我自误了……”
说罢低头垂泪。
宋清词把茶盏搁下，轻轻拍她的背，“你再这么动不动就哭，我以后就不来了。你跟柔良才像亲姐妹，一个两个的爱哭鬼。”
柔德被她逗得扑哧一笑，轻轻在她身上推了一把，“姐姐~”
这是她头一次向宋清词撒娇。
宋清词朝她身上看了看，举起双手想推回去，可到处都看遍后，没一个地方可以下手。
她泄气地把手垂下，“你就仗着自己有孕，等你把孩子生下来，我和柔良一定天天把你按在那里咯吱！”
“好姐姐，我错了，你就饶我这一遭。”
姊妹两人正在说笑，忽听外头侍女进来禀告，“二位长公主，尹家小姐求见，就是皇后的外甥女尹敏凤。”
“皇后的外甥女来做什么？”
柔德对于京城贵女并不熟悉，当下有些担心，“皇后想起我能有什么好事？大姐姐，她该不会是来找麻烦的吧？”
“别怕，我大约知道她是来做什么的。”
宋清词说着，朝内室看了一眼，那里有扇屏风，“你到内室里去，我来见她。对了，让侍女给你换盏清茶，听说浓茶对有孕女子不好。”
“是~”
柔德满脸甜蜜，眉飞色舞地朝内室走去。
不一会儿，侍女引着尹敏凤进来。
“楚国长公主安。”
她站在那里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而后抬头，厅中只有宋清词一人，没见着柔德。
这样也好，她替皇后向宋清词道歉，有旁人在倒不好。
“尹小姐何事前来？”
宋清词抬手一指，示意她坐下说话。
尹敏凤福了福身，这才缓缓落座，“我才从宫里出来，知道了昨日发生的事，便连忙赶往长公主府上。府上下人说长公主到柔德长公主这里来了，我这才来打扰。”
她朝内室看了看，“听说柔德长公主有孕了，怎么不见她？”
“她怀着身孕，自然在内室休息。”
宋清词说谎不打草稿，内室的柔德正竖起耳朵听两人说话，忽轻声问身边的侍女，“宫里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奴婢也不知道，宫里的事，咱们府上消息一向不灵通。”
也是。
柔德点点头，“一会儿我再问大姐姐。”
她继续专心听外头说话，只听尹敏凤的声音吞吞吐吐，颇为拘谨，“……姑母哭成了泪人，她十分想念三姐儿。这次姑母真的做错了，可她也知道错了，我替姑母向楚国长公主道歉，还请长公主高抬贵手。”
“你是她的侄女，向着她说话是应该的。若非如此，你来劝我这个受害者高抬贵手，我是要生气的。”
宋清词神情淡淡的，无喜无怒，反让尹敏凤一惊。
她细思这话，脸上羞红，惭愧道：“我也知道这样不对，姑母做错了事就该受罚，理所应当。可……”
她叹了一口气，“姑母也说找长公主道歉也无用，可我一直觉得长公主是个心善的人，不会真的忍心看姑母和三姐儿母女分离的。你连我这个觊觎驸马的人都容得下，又会容不下谁呢？”
宋清词听到这里，看她的目光多了些赞许。
她倒是心思灵透，担得起一个才女的名号。
“尹小姐，话都说到这份上，我也给你句实话。”
宋清词笑了笑，“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对皇后一忍再忍，不是我不放过她，是她不放过我。”
“我知道我知道，姑母她确实……其实她只是有些嫉妒长公主罢了。”
尹敏凤有些难以启齿，“外人不知道，但我是她的亲侄女，几乎每日都进宫陪在她身边，我最清楚了。她当初做二皇子妃的时候就羡慕长公主，羡慕你深得先帝宠爱，可以恣意妄为。”
“原以为成为皇后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没想到长公主你不但没有被时势压倒，反而领兵平叛，立功受赏，比她这个皇后还威风百倍，她心里更难受了……”
尹敏凤说着说着，自己心里也酸楚起来。
谁能不嫉妒宋清词呢？
即便是她，当朝皇后的亲侄女，尹家的嫡出小姐，在京城贵女圈中算是数一数二的风光——
跟宋清词比起来，还是一文不值。
她是明月之光，照得所有原本璀璨的明珠都失了光彩，变得暗淡。
“原来皇后是为这个心中不快，只是她嫉妒，与我何干？”
宋清词轻哼一声，“我有如今的局面，是一刀一剑在禁军中练出来的，是一宿一宿夜不成寐在朝臣文官的弹劾中算计出来的，是一步一步从京城到酒城风霜雨雪走出来的。”
“但凡我宋清词撑不住，早就被这些虎狼之心的人生吞活剥了。”
“尹小姐，你说是不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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