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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疼不已,正想劝慰她,却见她咬紧了牙。
“那些杀手是金国人。”
她眼中满是恨色,“他们以为我必死无疑,在我面前说话并不避讳。我可以确定,他们就是金国人。”
“沈玉临要是死了,我要金国人都给他陪葬!”
陈敬棋下意识看了看陈克秀,老者浓眉蹙起,声若洪钟,“孩子,你再这样熬下去就要入魔了。天道有常,玉临这孩子一心为你,你总要对得起他今日的牺牲才是。”
说罢忽然伸手在她后颈一捏,宋清词猝不及防地晕了过去。
门外的白云间“嗖”的一声进来扶住她,有些怨念地抬起头。
陈克秀可是长公主的外祖父,他亲自出的手,自己一个小小护卫能怎么样?
只能老老实实把宋清词扶回房中休息。
她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依稀是她初见沈玉临的时刻,朱红宫墙,青衫单薄,他迎风而立,站在树下轻嗅花枝。
她瞧见梦里的沈玉临面上带笑,心中欢喜。
正要迎上去,眼前的场景却变了,他的青衫被撕裂破碎,大片大片的血迹染红了整件衣裳,而后他的嘴角也溢出鲜血,像泉涌一样停不下来。
她伸手去捂他身上的伤口,却发现怎么也捂不住,鲜血依然不停地喷涌,直到他整个人血竭而亡。
她惊恐地大呼,“沈玉临,沈玉临……”
“长公主,长公主?”
紫练等侍女守在外间,听见她睡梦中一直在喊沈玉临的名字,越喊越急,连忙进来把她叫醒。
宋清词悠悠醒来,这才发觉是一场梦,而她已经浑身汗水。
“长公主……”
紫练只能拿帕子不停地给她擦汗,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睡了多久?沈玉临那边怎么样了?”
“驸马那边还是老样子,还没醒。”
紫练轻声道:“幸好陈家老太爷出手才让长公主休息了一会儿,这才一个时辰,长公主再睡一会儿吧?”
宋清词摇摇头,从床上坐起来,一夜未眠的她显得有气无力。
“我去看看他。”
……
清辉阁的人少了一些。
太医们轮流诊脉商讨出最合适的用药法子之后,便都轮着下去休息了,只安排一二人带着药童在这伺候。
下人们也不敢进去打扰,宋清词去睡的时候,只有陈谢芳守在这里安排布置。
宋清词进去之后,却看到一个令人惊讶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
沈夫人。
她坐在沈玉临床边,嘴里不知碎碎地说着什么,边说边抹眼泪。
陈谢芳坐在外间榻上喝茶,见到宋清词起身招呼了一声,沈夫人才回过头看见她。
她的目光中起初满是怒火和怨恨。
及至看见宋清词面色苍白双眼泛红,她愣了愣,好像没想到宋清词会为沈玉临伤心。
那怨恨的面容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反倒多了一丝不忍。
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沈玉临,她忽然站起来朝外走。
宋清词以为她会就此离开,没想到她停下脚步,纠结地回过头,“玉临是为了救你才豁出命的,他会为你豁出命,却不会为我这个做娘的豁出命。”
这话不知是羡慕嫉妒还是悲伤,宋清词这会儿满心牵挂沈玉临的伤势,根本无暇理会她的想法。
陈谢芳站出来打圆场,“沈夫人多心了,要是哪一日沈夫人有生命危险,玉临也一定会为夫人豁出性命的。”
“你不必骗我。”
沈夫人摇摇头,“玉临的性子我最清楚,我是他娘,能不知道他有多孤傲冷漠?他对外人和煦如春风都是假的,其实他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冷情的人。”
“别人都以为我有这么个天纵才华的儿子是前世修德,我对外人也总是假装得意,假装为他自豪。”
“其实我怕他,我也怨他,我怨他让我人前风光,人后却倍感心酸。到今日我才明白,我这儿子不是冷情,而是他的心他的情,都给了你一个人。”
她看着宋清词,眼神中有种超脱的顿悟,似笑非笑。
“也罢,既然他心里只有你,就算为你死了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沈夫人最后看了一眼沈玉临的方向,冷笑了一声,“不管他是死是活,从此以后他都是你的了,我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匆忙。
宋清词和陈谢芳两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好一会儿,屋里一片寂静。
宋清词转头看他,“我猜她肯定哭了。”
“嗯。”
陈谢芳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所以她一个劲往前走,不敢叫我们看见。”
宋清词没再说什么,径自朝沈玉临身边走去。
床上的沈玉临和她离开之时似乎没什么两样,脸色依旧苍白,一身惊人的血腥气。
床边矮几上放着一吊壶的汤水,她凑近嗅了嗅,是参汤。
参汤是给垂死之人吊命用的。
她很想一拂袖把那吊壶砸烂在地,盯了好一会儿,却只是默默提起吊壶,在白玉小碗里倒了半碗,喂到沈玉临嘴边。
参汤从他嘴边淌出来,像她梦里看见的他嘴角流淌不停的血。
连着喂了好几勺,他愣是一口都没喝进去,显然早就不能自己吞咽了。
陈谢芳在旁看着,正想上前替沈玉临把喉咙打开,忽见宋清词将参汤灌进自己口中,而后俯下身子以口送药。
他默默看了两眼,便退出内室。
这样也好。
宋清词熬了一夜没睡,又因为沈玉临重伤不愈而心力交瘁,这法子让她也能喝上参汤,倒对她的精神有好处。
他索性不进去了,由着宋清词独自在内室陪沈玉临。
内室中响起她的轻声低语。
“你真傻,为什么替我挡刀呢?你忽然这样,倒叫我不习惯了。”
她坐在床边握着沈玉临的手,慢慢地说话,试图让他有所反应,“你说要补偿我就一下子把命补偿给我,这也太重了。而且……也太便宜你了,我还希望你能补偿很久很久,免我许多操心呢。”
“你得起来,得补偿我许多。你以为你欠我的就那么些吗?”
床上的沈玉临依然毫无反应,她声音凝滞,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你欠我的是两辈子,一条命还不完的。两辈子啊,你得活过来,用你下半辈子来还。”
“这样吧,你要是醒来我就答应你一个条件,算是还你的救命之恩,好不好?什么条件都可以,这么有利可图的事,你还不醒来么?”
“……”
她在里头碎碎地说了不知多久,久到陈谢芳反应过来她已经好一会儿没出声了,这才进去查看。
她睡着了。
不是坐在床边,而是蜷缩着躺在沈玉临身边,像只小奶猫一样四个洁白粉嫩的爪子抱着他,生怕他不见了。
她睡也睡得极不安稳,睡梦中眉头紧皱,不知是在做什么噩梦。
沈玉临似乎被她抓得太紧有些难受,苍白面容的眉头也是微微蹙起的。
他无奈地摇摇头,刚想上前把宋清词的手拿下来,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在这之前,沈玉临就像根稻草一样什么生命迹象都没有,这会儿他居然皱眉了?!
这是不是说明……
“太医,快去叫太医来!”
……
太医急匆匆地进来时,陈谢芳在前头挡了挡,指指里头。
几个太医顿时朝内室看去,见宋清词躺在沈玉临身旁都吃了一惊,而后很快领会到陈谢芳的意思。
他们交头接耳商量了一番,只派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进去,其余人和药童等都在外头等消息。
陈谢芳陪着那个太医一起进去。
太医小心翼翼地从宋清词的禁锢中拿出沈玉临的手,凝神切脉,随即眉梢一扬,颇有些喜色。
“沈驸马的脉搏,似乎比刚诊治时强了些。”
“强了多少?”
“不足十之一二吧。”
陈谢芳听罢有些失望,太医刚来诊脉的时候沈玉临身上的血都没止住,这会儿好歹止了血喝了药,自然比原先脉搏强一些。
只强了十之一二……
太少了。
忽听那太医道:“听闻,沈驸马是为了救长公主的性命才中的刀伤?”
“不错。”
“难怪,难怪。”
太医捋着胡子,云里雾里地点着头,“想来是长公主来了之后同沈驸马说了什么,加上她在旁陪伴,沈驸马的精气神就好了些。”
“他能为长公主豁出性命去,可见长公主对他而言是比性命还要紧的存在,有长公主在,他或许能好些。”
“既这么说,倒不能把大妹妹送回房去了。”
陈谢芳哭笑不得,尤其是看到宋清词抓着沈玉临的那个睡姿,只得连连摇头,“既如此就让她待在这里,有劳太医费心再开药来给他服下。”
“应该的,应该的,小陈大人不必客气。”
太医不敢疏忽,连忙下去斟酌脉案,按照现在的症状增减药材配方。
而宋清词在沈玉临身边睡得并不安稳,三两下就会醒来,每次醒来就和他说说话,有时是说他们初见之时的场景,有时是说他们生活中的趣事,也有时说这场宫变的细节……
就这么睡了醒醒了睡,直到天黑之后她才彻底睡熟。
迷迷糊糊中,有人拂开了她鬓边的碎发,在她额上烙下轻如蝉翼的一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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