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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词没好气地朝天吼了一声，立刻有个白衣身影飞出来，狗腿地落在她面前。
他笑得一脸无害，“长公主，出什么事了？”
“你再装？”
她作势要打人，白云间立刻双臂交叉挡在面前，“我说，我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长公主的眼睛！”
他以为宋清词回来怎么也要犹豫一会儿完颜真真消失这件事，没想到她一下子就想到问题的关窍了，还把他揪了出来。
他不得不说实话。
“其实是……”
“是驸马让你干的？”
白云间话还没到嘴边，听见宋清词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顿了好一会儿才道：“长公主怎么知道？驸马告诉你的？”
果然是沈玉临。
她一直觉得沈玉临主动提出要去跟完颜野烈交涉有些怪异，明明用不着他亲自去，他却非去不可似的。
原来他还留了这一手。
“完颜真真是怎么出去的？”
白云间把来龙去脉完整地说给她听，“驸马让看守完颜真真的亲卫放松警戒，如果发现完颜真真有逃跑的意图就由她跑，跟在后头盯着就是。我们起先还不明白，结果你和驸马前脚出府，她果然就翻墙出去了。”
“我们的人盯着她，发现她一路跑出了城门，而后跟着驸马的马队一起离开了。本想回来就禀告长公主，没想到府里的人这么快就发现她不见了。”
宋清词挠了挠头，“沈玉临是故意引她走的，这丫头不知道听了他什么蛊惑，每一步都踩在他的设计里。他到底想用完颜真真做什么？”
白云间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
他哪里知道驸马想做什么？
要是他能猜出驸马的心思，那也不必在这里做亲卫统领了，合该去朝堂上做宰相才对。
他以为不出声就没事了，不料宋清词瞪了他一眼，“我以为你早就学乖了，没想到这么快你又开始做驸马的内应了，嗯？”
“冤枉啊长公主。”
白云间一脸笑容，试图用美色掩盖错误，“那驸马都为长公主豁出命了，还分什么内外？自然也没有内应这一说了。”
宋清词：“？？？”
“你还很有理？”
她一把掐住他的脸，准确而充满力道：“再给我狡辩试试？”
周围不是公主府的亲卫就是下人，眼睁睁看着白云间的脸被宋清词揉搓，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他哀嚎不已，“我错了长公主，我再也不敢了！”
……
“梦三娘哭声凄厉，如果说她原先美貌如仙子，这会儿的哭声就恐怖如罗刹。一心想纳她为妃的皇帝惊恐不已，忽见他征集上万民夫修建而成的长城轰然倒塌。”
“梦三娘哭倒了长城，长城塌下的乱石将那些无良的皇帝和大臣都砸死了，可梦三娘的夫君并没有活过来。她站在那里等夫君回来，身体渐渐石化，最终成了一座望夫石。”
杏花楼，台上说书的年轻人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直到最后一个音，梦三娘追夫的故事说到了结局。
台下的食客静了静，为这个悲伤的结局感慨万分，而后才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是给说书的江流子的。
他拍下惊堂木后从侧面退下台，而后照例上了二楼，去了柔良的雅间。
“长公主今日亲自来了，正好，这个故事说完了。”
“我知道今日是这个故事的结局，想亲自来听听，也算有始有终。”
柔良亲手给他倒了一杯酒，抬起头的时候用帕子抹了抹眼角，似乎还沉浸在故事中，“梦三娘太可怜了，她本就是为了寻夫才千里迢迢去长城的，哭倒了长城压死了皇帝又如何？她的夫君再也回不来了，连她自己都要变成一块冰冷冷的石头。”
江流子缓缓坐下来，接了那盏酒却没有饮。
默了默，他道：“其实这故事还没有完，后面还有一小段。”
“还有？”
柔良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他缓缓点头道：“嗯。后来外族入侵越过长城，梦三娘的石像忽然产生裂纹恢复人身。她领导长城附近的村民组织成队伍一起共御外辱，最后成为了名噪一时的女将军。”
“真的啊？”
柔良顿时破涕为笑，丝毫没有看出这是江流子临时编造出来安慰她的，“这结局我太喜欢了！我也很想像大姐姐那样可以带兵打仗，可我知道自己不是这块料，也吃不了大姐姐那么多苦，只能做个富贵闲人罢了。”
她有些遗憾，可只要想想这阵子宋清词经历多少危险和辛苦，她就瞬间不羡慕宋清词了。
要享受多大的权力，就要承担多少辛苦，她对现在很知足。
“长公主忽然这么说，是因为西北战事吗？”
江流子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果然，柔良叹了一口气，“大姐夫亲自去西北了，要去劝说金国太子完颜野烈，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大周的将士已经死了好几万了，我只希望不要再死人。”
她说起这个，江流子倒想起另一件事。
他微微笑着，拱手一礼，“柔良长公主，今日是我最后一日在杏花楼说书了，把这个故事讲完，我也算有始有终了。”
“怎么？啊，对了，你是要考进士的举人，总不能一直在酒楼说书。是不是打算离开杏花楼好好读书预备下一次春闱？我支持你，你若银子不够或者有何难处尽管告诉我。”
江流子摇摇头，“原本我是打算一边在杏花楼说书，一边温书预备下一次的春闱。可这次西北狼烟忽起，反倒让我改了主意。你还记得镇国长公主提高武将待遇的国策么？”
柔良有些疑惑，“记得，不过这是武将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流子道：“大周军力衰落，真正需要的并不是科举应试的文人，更需要武将。此番战事足以证明镇国长公主是对的，所以我觉得不考科举了，我要应征参军，用血肉之躯报效家国。”
“啊，这怎么能行——”
柔良惊讶地捂着嘴，她想劝说江流子，却听他口气坚定，“这些日子我在杏花楼蒙二位长公主帮助，身上的银子足够去前线的路费了。明日我就会启程离京，恐怕不能向镇国长公主当面告别了，希望长公主你空闲时替我回禀一句。”
他连这层都说到了，可见心意已决。
柔良知道劝不住他了，咬咬牙道：“慢着。你非要去也成，只是不必自己一个个人单枪匹马地去。我记得兵部这阵子时常运送物资去前线，我让他们带你一起去，总比你一个人方便得多。”
他思量片刻，终究不忍心辜负柔良一番好意，忙起身行礼，“多谢长公主。”
柔良无奈地坐在那里，一时间喉咙里似乎有千百句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她最想说的无非是那句——
能不能不走？
可万一江流子拿江山社稷回她，她该怎么说？
她是大周的长公主，是皇室血脉，总不能自己不挑起江山社稷的重担，还要去阻止别人报效家国吧？
那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踌躇半天，她终于道：“那么我等你回来，继续说下一个故事，可好？”
“好。”
……
“出来吧。”
离开京城三日之后，眼看离代州城越来越近了，沈玉临一行在小河边驻扎休息。
他忽然朝身后的树林里看了一眼，不一会儿，一个红衣姑娘满面尘土，牵着一匹老马走出来。
为了顺利逃出来，她没有骑上她的小红马，只是随便在路边买了一匹农人卖的老马。
这马脚程又慢又容易累，弄得她这一路十分不便，紧赶慢赶才在这里赶上沈玉临一行。
没想到刚到就被他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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