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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变态！”
“一口一个女娃娃，他以为自己是个男的有多了不起？”
回府的马车上，宋清词气得大骂，“谁不知道他康老王爷一生都是富贵闲人，对朝廷没有半点贡献？文不成武不就，到处留情他第一名，这些年光外人知道的私生子私生女就不下于五个了吧？”
“恶心死我了。”
赵城坐在马车里，听见她这么骂人松了一口气。
宋清词看得疑惑，“你干什么？”
“幸好你骂出来了。”
赵城后怕道：“刚才你在康王府表现得那么镇定，我还怕你把气压在肚子里不肯发出来。骂出来就好，那个康老王爷确实恶心。”
连他都听不下去那些话了，宋清词作为当事人，听着心里肯定更难受。
宋清词没好气道：“我没在他面前骂，是不想把他那把老骨头气散架了。现在大理寺和刑部还没彻底查清我的清白，要是我在这时候把老家伙气死了，怎么都有点瓜田李下的嫌疑。”
“可我觉得，他比挨你一顿骂还难受。”
“我也这么觉得！”
马车外头，白云间抓住机会插了一句。
“长公主，你没发现你走的时候康老王爷的老脸都紫了么？”
白云间啧啧称奇道：“我那时候就在想，咱们得快点走，否则他要真死了咱们就脱不了干系了。”
宋清词丝毫不惧，轻哼一声，“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种老混蛋且有得活呢，才不会因为我的话就这么气死了。”
说的也有道理。
宋清词骂完之后倒是想到了别的地方，“赵城，有件事我正想和你商议。”
“你说。”
“这次抗击金国的入侵，我们虽然最后赢了，却损失了数万兵力。我想趁这次陛下恩赏前线将领的风头，再提出一项有利于军队的措施。”
宋清词斟酌道：“听说前朝科举就分文举和武举，若是大周能重新开设武举，像江流子这样的人才，不就能通过武举名正言顺地入仕了么？”
“武举？”
赵城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极好。
可略思索了一番，又替宋清词担忧，“科举是为朝廷选士的国之大事，轻易动不得。你要是提出增加武举，一定会惹得朝中那些文官更加不快的。”
“先前你提出改革大周重文轻武的旧例，那些文官已经很不高兴了，恐怕……”
“就算我不提，那些文官现在一样在造谣诬陷我，想把我拉下马。”
宋清词坚定道：“既然如此，我还担心他们乐不乐意做什么？我记得听你说过，当初你要从军你大哥赵邦是极不乐意的？”
“是啊。”
赵城想起从前的事，笑了笑道：“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兄长就像我父亲一样，照顾我也惯着我。因为他作为长子承担起了沈家的重任，所以我就任性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喜欢习武，想去军中谋职。那时大哥一心想让我考科举以进士出身更加金贵，最再不济求个荫封的文官也行。可他嘴硬心软，到底还是纵容我去了军中，并且暗暗给我铺路让我到了最舒服的禁军之中。”
宋清词若有所思，微微颔首，“科举出身自然清贵，赵邦的想法可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想法，多少朝臣和百姓人家都是这样想的。所以大周的人才全去做文官了，军中缺乏人才。”
“要是我们有了武举，那一切就不同了，像你一样热爱习武的人都可以堂堂正正地通过科举入仕，不好吗？”
赵城道：“其实朝中有不少大臣是武将出身，为了前途或者别的原因不得不转型为文官的。譬如长公主的外祖父，如果长公主能请他去联络联络这一类朝臣，或许会对此事有帮助。”
宋清词旋即一笑，“我还有个主意。”
说罢朝他招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赵城乖乖凑过去，听见宋清词的话后脸色大变。
“女……女子如何能参与考试？”
“怎么不能？”
“女子……这，逢年过节街上的表演，确实有女子相扑的。可是女子的武力哪里能比得上男子？就算让她们互相比试不与男子相斗，难不成真的让她们上战场与那些草原汉子厮杀么？”
赵城几乎从来没有反对过宋清词的任何想法，这次他觉得实在太荒诞了。
让女子上战场厮杀，这事是他一个领兵之人想象不出来的。
宋清词眉梢一挑，斜睨着他，“难道你忘了在万水泊见过的二娘她们？”
赵城一愣。
他当然没忘。
万水泊那些弟兄经过招安之后，现在都在大周境内各处城池担任武职，还有很大一部分在宋清词的京门镖局谋生。
京门镖局开得五湖四海都是，其中原本就从万水泊上下来的女山匪二娘她们也不甘落后，又借着宋清词的名头招揽了不少强悍健壮的妇人作为镖师。
赵城在万水泊见过那几个女山匪，眼睛一瞪，寻常男子都会胆寒的那种。
如果是这样的女子，倒确实未必会输给男子……
“你啊，是只见过京城弱质盈盈的大家闺秀，比如我这种，学了两年也没学出个三脚猫工夫的。”
宋清词自嘲地皱皱鼻子，“我这辈子是不可能真刀真枪上战场了，撑死在军帐之中指挥还行。可有些女子天生高大孔武，性情彪悍，俗世里觉得她们不是贤妻良母的人选，如果她们能上战场建功立业，不是正好么？”
赵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狭隘了，宋清词不论做什么心里都有周全的盘算，绝不是说说而已的。
他憋了半晌，终于道：“其实在京城的大家闺秀之中，你已经很棒了。”
虽然她这两年在军中历练确实没学会什么工夫，至少箭术还可以，身体也比一般不习武的女子要健壮。
宋清词心里翻了个白眼。
怪她。
怪她在武学这件事上实在没有天分，以至于对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子的赵城来说，竟形成了女子根本不可能拥有武力的错觉……
“开武举？”
“还要让女子参与武举？！”
消息一传到朝中，果然朝野皆惊，不过阻力比宋清词想象得要小。
一来她现在在朝中有两方势力强大的支持，一是武将，二是陈家和陈家的姻亲故旧，还有新科新臣这批不可小觑的力量。
这些人几乎无脑站她的队，不管她提出什么政策都支持。
相比之下文官那一边不免显得势单力薄。
尤其是沈玉临带着伤轻飘飘地到朝中走了一圈后，丢下一句“诸位大人还是先想想大理寺和刑部查不出任何长公主通敌的罪证你们该怎么办吧”之后，文官集团越发内部分崩。
有人不敢得罪宋清词和她身后强大的力量，有人觉得通敌之罪定不下来已经自顾不暇，不该再去找宋清词其他麻烦，还有人觉得女子参与科举人神共愤决不能袖手旁观……
这次宋煦仁也学聪明了。
“大妹妹只是长公主的位分，尚且比朕活得轻松，朕病着，为什么还要看那些大臣的脸色？”
他索性借着自己病没好不能受刺激的由头拒见那些反对的大臣，那些大臣再张狂跋扈，总不能到福宁殿来逼他的命吧？
他在福宁殿躲清闲的时候和罗辉秦随口闲聊，罗辉秦笑道：“长公主此次对于改革科举的提议陛下一定很满意，所以才如此支持她吧？”
宋煦仁想了想，忽然叹了一口气，“其实朕并不满意。”
罗辉秦一愣，没想到宋煦仁的回答是这样的。
“朕其实和那些文官想的一样，女子参与科举入仕，这太荒唐了。”
宋煦仁道：“可朕转念一想，大妹妹不就是朝堂上第一个手握实权的女子么？可见女子也有有本事有才能的，虽然朕看着难免觉得怪怪的，但只要对朝廷有益，朕不会反对的。”
罗辉秦闻言笑了笑，“其实陛下主要还是心疼长公主才同意的吧？要是朝中还有别的女子在朝为官，长公主也有个伴，也能少受那些文官老大人的排挤。陛下心疼长公主的心思，真让人动容啊。”
宋煦仁愣了愣，他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
连宫里的宦官都看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都说子三年不改父之志，才叫孝道。先帝驾崩不足三年，朕登基不足三年，就改了先帝的科举制度，也不知先帝在地下会怎么想。”
“陛下这么做，正是不改先帝之志啊。”
宋煦仁惊讶地抬起头，只见罗辉秦笑眯眯道：“先帝宠爱长公主，陛下也宠爱长公主，这才叫不改父之志呢，嘿嘿。”
“就你会说话。”
宋煦仁嗔怪了他一句，心里却放下一颗大石，不再有担忧了。
“陛下已经同意了，明年开春加设一次恩科，只考武举。”
深夜，众臣齐聚公主府，情况比当初沈玉临深入朝政之时还要声势浩大。
宋清词道：“但我想，翰林院那帮老家伙肯定不肯好好配合。所以这次一应拟诏下传乃至推行的事，都要倚仗你们这些新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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