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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词一惊，下意识看向柔良的肚子，“你，你该不会也有了吧？”
柔良面上一红，连忙低头轻声道：“大姐姐你想哪里去了？我和江郎发乎情止乎礼，绝对没做过那种事。我的意思是，我很羡慕柔德姐姐。”
原来是误会。
宋清词松了一口气，这才放心。
只听柔良道：“当初大姐姐为我出头，把我从狄家的火坑里救出来，后来又做主让我们和离。那时候我真羡慕大姐姐，我想这辈子要是能过得自由自在，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没关系。”
“可是现在见着大姐姐和大姐夫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夫妻和顺，就连二姐夫也洗心革面做好人了，你瞧他多紧张柔德姐姐？我忽然的，忽然就不想一个人过一辈子了。”
“谁要你一个人过一辈子了？”
宋清词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从前那是你所嫁非人，与其在狄家受人迫害不如一个人好好活着。如若你能找到一个彼此相爱又人品正直的男子，又何必拘泥非要一个人生活？”
柔良闻言安心了许多，她就知道宋清词一向开明，会支持她的想法。
她有些不好意思，“大姐姐，我已经找到那个人了。可我担心，大周朝从来没有二嫁的公主，就算狄飞宇是个恶人，我也该为他守寡一生的。”
“胡说，你又不是寡妇守什么寡？”
宋清词不屑一顾，细细给她梳理，“你和狄飞宇和离在先，而后狄飞宇才因为殴打公主获刑而死。你是和离女，不是寡妇，本就可以随心再嫁。只不过……”
柔良心中刚刚升起的希望，在听到最后三个字后顿时一颤，“不过什么？”
“不过江流子的身份低了些。”
宋清词想了想，比起二嫁这件事，江流子的身份是更大的阻力。
毕竟有宋清词这个任意妄为的长公主在前，又有现在女子也能参与武举的制度，柔良想二嫁的事似乎也显得不怎么荒唐了。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朱越明兴冲冲地从屋里跑出来，“生了个哥儿，可结实了！我家爹娘兄嫂都在府外等着听消息，我得出去告诉他们一趟。柔德已经挪到原来的卧房了，二位长公主进去瞧瞧她吧？”
“你去吧。”
宋清词今日心情好，对朱越明也格外宽容，说着拉起柔良往内室去。
沈玉临和赵城等男子不好进去，便都去了前厅喝茶等候，又另外派人进宫报喜。
宋清词进去的时候，只见柔德的大床边放了一张小小的婴儿床，裹着襁褓的孩子正躺在里面，安安静静的。
他刚出生的时候哭号了几声，这会儿似乎已经睡着了。
柔德躺在床上侧身看孩子，见宋清词二人进来，满面喜悦，“大姐姐，柔良，你们来啦。”
“我们一直在门外守着呢，恭喜你二姐姐，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哥儿！”
柔良笑着上前，先去婴儿床边看孩子，可惜孩子和她想象的不一样，并不是白白胖胖的，反而又红又皱。
她有些尴尬。
还是宋清词道：“刚出生的孩子就是这样的，过两日咱们再来看就是白白胖胖的了。”
“稳婆也是这样说的，害我方才紧张了许久。”
柔德听见宋清词也这么说，便松了一口气，“大姐姐，幸好有你在，否则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这一天，能平平安安快快活活地生下孩子来。”
宋清词一顿，知道她说的是当初自己为她出头把朱越明打了一顿，又逼着朱家人搬出公主府的事。
许是刚刚生产完后情绪激动，宋清词瞧着她要哭了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
“你是平安生产了，有人还在苦恼成婚的事呢，你别太刺激她。”
“哎呀，大姐姐！”
柔良娇羞地推了她一把。
她和江流子之间的事情，柔德也知道一些，见她如今模样便知道了，“你想好了要和江流子成婚？那人倒是不错，听起来文韬武略俱全，只是家里贫寒些。你要是嫁了他，也不愁他敢对你不好。”
当初她和柔良分别嫁给朱越明和狄飞宇，都是京城中世家的公子，有头有脸的子弟，到头来却嫌弃尚了公主影响士途。
与其如此，嫁个贫寒子弟也不错，贫寒子弟能尚公主成为驸马就是极大的光荣了，不会贪心不足。
柔良听到这里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我既担心朝臣不肯答应我二嫁，又担心他出身贫寒不被皇室接纳，我更担心……就算我和他的婚事被接纳，可我们成婚之后他不管文职还是武职都不能再做了，只能做个闲散驸马。”
“如此一来，岂不是我亲手毁了他的前途和抱负么？”
柔良现在已经不是第一次成婚时那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了，当初她恨极了狄飞宇对她的殴打羞辱，可后来她也渐渐明白，一个男子被断送了前程是多可怕的事。
她不爱狄飞宇，所以不在意。
可她爱江流子，她不希望江流子这样有才能的人因为和自己成婚断送一生前程。
柔德和宋清词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了数。
看来这次柔良是真的坠入情网了。
这件事柔德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发言权，“朱越明你们也是知道的，本就不是什么大才，就算让他去朝中任职也做不出什么像样的政绩。这件事得问大姐姐，大姐姐，大姐夫可曾在你面前抱怨过前程的事？”
柔德和柔良齐齐看向宋清词，宋清词想到了某些令人不愉快的事。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夺回代州城和雁回关的封赏，我原就是打算拿来替沈玉临换个名正言顺的朝职的。他有这个才干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在朝中任职，为大周江山社稷考虑，连我都不能坐视不理。”
“这事我早和他商量过了，谁知前几日皇兄派人来询问要什么赏赐的时候，他居然只说希望办好武举之事，一并连他自己的赏赐都不要了。”
柔德和柔良听得目瞪口呆。
原来宋清词早就为沈玉临的前程考虑过了，而沈玉临竟为了宋清词提出的武举之事能顺利办妥，放弃了到手的前程。
柔德不禁叹了一口气，“大姐夫都是为了大姐姐，毕竟驸马不能在朝中任实职是旧例，如果在大姐姐手里又破了一桩旧例，那朝中大臣更要多话了。”
柔良也随之叹了一口气。
像沈玉临那样的人想在朝中有个名正言顺的官职都那么难，她和江流子就更没有选择的余地。
婚姻和前程，只能二选其一。
……
“听说长公主要为你求官，你私自拒绝了？”
沈玉临和赵城在前厅喝茶等候，闲聊的时候，赵城忽然提起此事。
“她生气了？”
沈玉临不答反问，担心宋清词因此不快。
赵城摇摇头，“应该没有。她说的时候神情有些无奈，却不像生气的样子。我只是诧异你会拒绝，毕竟从前……多少事都是因此而起。”
沈玉临和宋清词这一对外人看起来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不就是因为一条“驸马不能干政”的规矩，才会有那么多矛盾和怨怼么？
沈家的人当初那么对待宋清词，一样是为了沈玉临的前程，为了沈氏一族的门楣光耀。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个两全的机会，他们不用和离，宋清词又能以军功为他换来堂堂正正的朝职，难道不好么？
赵城想不明白。
“你可想好了？”
赵城微微蹙眉道：“我知道你现在对她情意正浓，为了她愿意牺牲性命，可将来的路还很长。你现在接受她的安排，或许她会受到朝中更多压力，但不论如何我们都能一起护着她，为她解决那些压力。”
“可你拒绝了她的安排，若是十年二十年之后，你对她的情意没有那么浓了，你后悔了怎么办？到时候你又会像从前一样觉得是她阻碍了你的前程，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一个男子一辈子的前程，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尤其是沈玉临这样才智卓绝的男子。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沈玉临淡淡道：“我不是一时冲动，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从前我最在意的是前程，所以做错了许多事。如今有她，别的我都不想要，只要她安好。”
赵城怔了怔，好一会儿嘴角翘起笑意。
沈玉临能这样想，他就放心了。
“你能为她连前程性命都放弃，这份决心让我佩服。”
“你也让我佩服。”
沈玉临含笑看着他，赵城一头雾水，“我？”
“我从前拿你当敌人，怕她爱上你，怕她是为了你才想和我和离。”
沈玉临道：“而你明明喜欢她，见我们和好了你反倒高兴。她说的没错，你是个忠直纯良的人，从前是我看错了。”
他不知想到什么，无奈地摇摇头，“论心胸豁达，我不如你。”
“哦。”
赵城反应平平。
他觉得沈玉临说的没什么错。
沈玉临眉梢一挑，有些无奈，“你就不能谦虚点？这可是我这辈子头一次承认不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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