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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尹敏凤，她的衣裳被疯女子拉扯得皱巴巴的，上面还有不少肉眼可见的黑色污渍，一张脸满是泪痕。
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赵城有些自责，“我听禁军弟兄说你是出来找我的，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幸好我回头找你，在前头听见了你呼救的声音赶过来，没想到真的是你。”
“我光顾着找你也没看路，你怎么可能到冷宫来呢？我真是傻了。”
尹敏凤又哭又笑，发觉自己这副模样不成体统，忙用帕子抹了面上的泪，一脸不好意思。
赵城想起沈玉临的话，鬼使神差地往后退了一步，这才看清她的面容。
看她的脸色，这会儿应该没事了。
“幸好没出什么事，否则岂不是我的过错？”
赵城说着，看了一眼那个坐在地上的疯女子，“这个女子看起来精神不正常，她把你误认成高贵妃才会对你这样，不如就放过她吧。”
尹敏凤原本就不打算跟个疯女子计较，听见赵城这么说不禁一笑，“难道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吗？放心吧，我不会为难一个有疯病的人的，何况她也曾是先帝的嫔妃，说起来是我的长辈。”
……
两人没有直接回福宁殿，尹敏凤弄脏了衣裳，先去找自己的侍女回了一趟仁明殿，更衣之后再去见尹氏，免得她担心。
在更衣的厢房中关上门之后，尹敏凤背靠着门长舒了一口气。
“小姐这是怎么了？”
侍女见她衣裳被弄得又脏又皱，还是赵城陪她回来的，便觉得十分奇怪，这会儿见她的举止更加怪异。
尹敏凤却笑起来，“我先前在杏花楼听过说书，也看过不少才子佳人的话本子。没想到我自己今日也遇见了，世上真有英雄救美这回事。”
“啊？赵统领救了小姐？”
尹敏凤把方才在冷宫的遭遇都说了，说的时候嘴边还挂着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懊恼道：“我本担心他见镇国长公主和沈驸马夫妻情深会伤心，所以想去安慰他。没想到刚才遇到这事就混忘了，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
因着从前订婚的乌龙，尹家上上下下早就把赵城当成自家姑爷似的看待，这会儿听见尹敏凤和赵城竟发生这样的事，欣喜非常。
“还用什么安慰呀。”
侍女笑道：“我们家小姐虽不如镇国长公主那么厉害，可在京城贵女中无论容貌性情还是才华，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有我们家小姐这样的人物陪在身边，他还会伤心吗？”
“你别浑说，赵统领是个正派人。”
尹敏凤娇羞地低下头，细想了想刚才，赵城的神情确实没有悲伤的意思。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他才从悲伤中走出来的？
这事她也说不准。
侍女透过窗格子朝外头探头探脑，而后笑道：“小姐，赵统领还在外头守着呢。这会儿都到仁明殿了他还这么守着小姐，一定是喜欢小姐！”
“是我让他陪着的，他或许是担心我被冷宫那人吓坏了，所以没有拒绝吧。”
尹敏凤也透过窗格子看了一眼，看到赵城高大的身影站在仁明殿外一动不动，嘴角就不自觉翘起来。
好像只要有他在，哪里都很安全。
赵城在外等了一会儿，便见尹敏凤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赵统领，今日多谢你了。”
尹敏凤上前，福身一礼，“要不是有你在，恐怕我今天会弄得很狼狈。”
“不必客气，守卫宫城本就是我的职责。”
赵城道：“何况你是为了找我才出事的。对了，你找我是什么事，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么？”
“啊，不是。”
尹敏凤有些失落，难道她找他就一定是公事么？
“我只是见今日镇国长公主和沈驸马一起进宫，十分恩爱甜蜜的样子，怕你看了难受。所以想出来找找你，安慰安慰你。”
赵城愣了愣，不知道是对尹敏凤认为他难受这件事感到诧异，还是对尹敏凤想安慰他这件事感到诧异。
他忽然笑了，“我不难受。”
尹敏凤仔细看了看他的神色，惊讶地发现赵城笑得并不勉强。
他是真的不难受。
可这怎么可能呢？
“你，你不是一直爱慕镇国长公主么？”
“是爱慕，没错。”
赵城自嘲地笑笑，“因为爱慕，所以很高兴她终于能认清自己的心，终于选择了对的人。”
尹敏凤忙道：“沈驸马未必就是对的人，你并不比他差，你对镇国长公主的情意也不比他少——”
“我知道。”
赵城一面朝前走，一面道：“感情的事不是谁更优秀一些，或者谁更爱她一些就赢了。终究是要看她自己喜欢谁，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才会快乐，不是么？”
“她找到自己真正快乐的生活了，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爱的人从头到尾都是沈玉临，没有旁人。而我从来没有想过取代沈玉临的位置，我只想看她欢喜。”
尹敏凤闻言默了默。
她和宋清词之间的交情并不深厚，她看不出来宋清词在沈玉临和赵城两人之中，到底更喜欢谁。
可赵城和宋清词总是形影不离，如果他笃定这么说……那应该是真的吧。
她有些惆怅惋惜，又有些高兴。
宋清词和沈玉临彼此确定了终身，赵城也终于可以从三个人的关系中走出来了，他应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赵统领，其实……就算没有长公主，这世间的好女子还有很多。既然你已经决定放下，不如多看看别人。”
“放下？没有啊。”
赵城扭头看她，一脸理所应当，“她有她喜欢的人，我有我想守护的人，这并不冲突。”
尹敏凤面上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角。
这话的口气一听就很熟悉，不像赵城的口吻，更像是宋清词的口吻……
他果然跟着宋清词学坏了。
……
宋煦仁翻了好一会儿书，终于给柔德的孩子起名宋巍容，小名容哥儿。
容是好容颜的意思，尹氏打趣的时候还说，“沈驸马若是多抱抱孩子，这孩子将来必定好容颜呢，都说孩子长得像他常看的那个人。”
三姐儿一听这话了不得，立刻抱紧宋清词，“那我要大姑姑多抱抱，我要长得像大姑姑！”
连小孩子都知道宋清词是京城第一美人，尹氏分外无奈。
还好她已经习惯了。
宋煦仁听得直笑，可笑得久一些就气促，终究不如从前身体康健了。
宋清词看了一眼坐在人群中跟着笑的真妃，她笑得没心没肺的，不知道是根本不在意皇帝的病，还是因为他病着所以才没临幸自己而感到宽慰。
出了宫后，宋清词在马车上才问沈玉临，“你预备如何让陛下同意，真妃去演武场的事？”
“不是预备。”
沈玉临道：“没有猜错的话，这会子陛下已经同意了。方才在宫里我找了皇后，和她说大哥儿年纪渐长也该练武了，成日读书将来可做不成文韬武略俱全的君王。”
宋清词一脸了然地看着他，“你可真够狡猾的，知道皇嫂哪里是心疾，你就专往哪里戳。”
如今朝中最大的事就是武举，先前又有武将制度改革之事，尹氏虽在后宫也能感觉到，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光读书的文官掌控全局了。
尤其是宋煦仁，他病中还念叨不忘朝中需要优秀的武将，需要更强大的军队，才能抵御外辱，尹氏多多少少听了一些。
因此沈玉临一说这话，她立刻意识到了让宋巍然学武的重要性。
她这个皇后总不好亲自去演武场陪宋巍然练武，宫里贤妃是个斯文人且还要管理后宫，看来看去只有真妃位分够高，且又闲着没事可以陪宋巍然去。
尹氏才和真妃一提，她就欢喜地立刻答应了，两人一起到宋煦仁面前说过之后，宋煦仁也欣然同意。
一个真妃无足轻重，他在意的是在他之后的下一代君王，不能再是一个只懂文治不懂武功的皇帝了。
“有些人的心疾，就差写在脸上了，尤其是尹家的人。”
“尹家的人？”
宋清词道：“除了皇后就只有尹敏凤今日在场，她有什么心疾被你看出来了？”
沈玉临笑了笑，今日尹敏凤离开福宁殿的时候，格外关注的除了尹氏之外，还有他。
尹氏觉得尹敏凤古怪，沈玉临却是因为察觉到尹敏凤近来对赵城态度有些不同，所以格外留神了些。
这一留神果然看到了些什么。
“尹敏凤今日出过一次福宁殿，她穿着红衣裙出去的，却穿着蓝衣裙回来。”
沈玉临说着，又补充了一句，“而且赵城是跟她一起回来的，只是他没有进殿，而是走到廊下就转出去继续巡逻了。”
他的观察力一向好，比如宋清词就没注意到赵城的巡逻路线，更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靠近福宁殿。
宋清词闻言，一脸八卦地朝他凑近，“你的意思是，尹敏凤和赵城之间……有一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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