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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除了宋清词，最了解沈玉临脾性的女子大约就是她了吧？
毕竟他们俩也曾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地流浪过一阵子，沈玉临要是一见她就抛给她一个招牌的假笑，或者看都不看她冷淡地让她坐，她倒不惊讶。
他这么自来熟一见面就请自己帮忙，反让完颜真真又惊又喜。
她狠狠地盯了沈玉临一眼，确认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从前冷心冷情的沈驸马，当下反而心中如释重负。
她还担心沈玉临冷着脸对自己，让自己难堪呢！
“什么事？能帮的我一定帮，就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不是什么难事。”
沈玉临随手指了指临窗的位置，示意她坐下说，“你来之前想必也听说了，今年武举春闱刚刚考完。如今镇国长公主把那些女进士女举人女秀才统统编了个娘子军，如今才初具规模，还不成体统。”
完颜真真心中警铃大作。
他竟称呼宋清词为镇国长公主，看来夫妻间是真的生分了。
“你想让我干什么？”
难不成是趁着娘子军还不成体统的时候使坏？
沈玉临是看惯京城达官贵人间那点小心思的，完颜真真如今便是稳重了，眼睛里的情绪在他看来也像三岁小儿一样明显。
他好笑道：“你找个由头让你手下的人去挑个事，不用闹得太大，下下她们的威风便罢了。军营在京郊，如今是春末，嗯，就挑踏青春猎的由头罢。”
他连借口都给完颜真真想好了，“如今金国虽已称臣，不如你上回出使大周那么威风，可你毕竟是异族公主不懂京城的规矩，没人会为难你。宋清词又和你有些旧识情分，不闹出人命不会动你的。”
“停停停！”
完颜真真听得蹙起眉头，她算是听明白了，刚才她还想不明白，沈玉临手眼通天权势了得有什么事需要她一个小小金国公主帮忙？
原来是借自己的身份挑衅宋清词，既让宋清词难以发作，又能达到挫伤娘子军的目的。
这事对她来说确实容易，可……
“我们分别几个月，你和长公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她不担心自己帮了这个忙会怎么样，反而担心宋清词和沈玉临二人，“我说了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就算你让我豁出性命帮你我也没二话。可你好歹叫我死得明白，你为什么要挑衅长公主？当初她率军亲临城下救你一命的情分，你都忘了？”
她从未听他称呼宋清词“镇国长公主”，何等生分。
沈玉临难得抬眼正眼瞧了她一回，见她满眼为宋清词打抱不平的神色，恨不得痛骂自己是“渣男”。
他倒乐了，“救命之恩换你帮一个不痛不痒的小忙，你还要盘问得一清二楚才肯帮，这就是你报恩的态度？”
“我……”
完颜真真脸气得通红，更加认定沈玉临是渣男无疑，一面庆幸他当初没看上自己，一面替宋清词惋惜。
这么标致的美人，这么高贵的身份，这么通天的权势，她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沈玉临将来可别后悔，该！
……
“……你们就去挑衅一下，最好别怎么动手，也别伤到人，千万别闹出人命啊！”
完颜真真是抱着又生气又迫不得已的心态去替沈玉临做这件事的，别说她自己一脸嫌弃，听完她的吩咐之后，连她带来京城那些草原勇士都摸不着头脑。
金国如今是不如当初辉煌强大了，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些铮铮铁骨的汉子去欺负老娘们儿啊！
听完颜真真这意思，还只能动口不能动手？
“公主，你这不是为难我们吗？我们连中原话都说不利索，怎么靠嘴挑衅啊？”
就算他们肚子里有一百个荤段子，用草原话说出来那些中原妇人也听不懂啊！
完颜真真：“……”
她把这茬忘了。
“那就动手挑衅，不过千万别下了重手，意思意思就得了，你们也不好意思对妇人下重手吧？”
“哼，我们草原汉子不打婆娘，要不是公主吩咐，我们才不干这事呢！”
完颜真真：“……”
她真后悔答应沈玉临这件事。
与此同时，京郊娘子军的大营中，段老将军正抓王大嫂等几人开会。
因娘子军是新建制，又只有王大嫂等三人是武进士出身，格外珍贵，便都得了参将的身份。
胡子花白的段老将军早已告老还乡了，老了老了还闲不住，眼看小自己五岁的伏老将军都立了军功回来，他恨不得自己也去边关。
伏老将军假惺惺地上门显摆了一番，一口一个“老哥哥”，气得段老将军差点吐血，他才说了还有娘子军这个差事，段老将军一口答应。
别说让他去训练一帮妇人了，就是训练一些奶娃娃，也比让他在家里闲着强！
以前他可以闲着，那不是武将地位低，出来干活也讨不了好吗？
如今不同了，自从宋清词改革武将制度后大周武将地位越来越高，眼看伏老将军等当初和自己一起坐冷板凳的人都成了朝中风头无两的大将，哪个身怀武艺的人不想趁机大展拳脚？
段老将军来之前对王大嫂等妇人还有些疑心，来了之后竟大开眼界，没想到妇人成军不是闹着玩的，她们还真有两把刷子。
出了段老将军的主营房，王大嫂，哦不，王参将一脸肃穆地回去吩咐自己手底下的娘子军，“明日一早咱们上山操练的时候，会有些歹人来挑衅。大家提前预备好家伙，到时候见了人只管打。”
“袭击军将是犯法的，到时候大家只管招呼，把咱们学了这么久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
说起来从去年开始准备武举考试，到现在正式建军已经大半年了，她们根本没有真刀真枪地打过仗，顶多就揍了一个来抢媳妇儿的混蛋丈夫。
一听有机会真正习练了，众人都高兴得不知什么似的。
完颜真真那边千叮万嘱不许草原汉子们下重手，只以挑衅为主，王大嫂这边却一再吩咐她们不用客气尽管招呼，到时候狠狠地打。
两边的指导方针完全不一样，以至于以勇猛凶悍著称的草原汉子十分轻敌，只抱着去玩的心思，而王大嫂等人却抱着正经打仗的心思，双方一大早在山上相遇的时候，打起来完全是两个画风。
彼时山上晨雾还迷蒙着，那些草原汉子还没睡醒，一个个眼睛迷瞪得，还没用蹩脚的中原话挑衅几句，那边妇人们已经提着枪冲上来了。
卧槽，银光闪闪的红缨枪一看就是刚磨光过的，这群娘儿们来真的！！
等草原汉子们警惕起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再好汉也是双拳难敌四枪，醒过神来他们已经被押进了娘子军的大营，只有一二个人逃了回去报信。
完颜真真坐在驿馆里担心着，她虽然再三嘱咐过，还是怕她手底下这群草原汉子下手没轻没重，真把人打坏了她和宋清词也没法交代。
毕竟这些女进士女举人都可以算是宋清词的人，没有宋清词她们哪有机会做官？
好容易等到派出去的人回来报信，听到的话却让她傻了眼。
“什么，没打过？！”
她那些精壮勇猛的草原汉子没打过一群妇人，是他们金国儿郎的战力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还是大周的军力已变得恐怖如斯？！
完颜真真绝望地想，她可没觉得她手底下这些勇士变弱了，那一定是后者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分外凄凉。
段老将军一大早从主营房出来打拳，一套五禽戏还没打完，便见晨起上山习练的一支娘子军队伍押了一帮大汉回来，登时惊得以白鹤亮翅的姿态愣在了那里——
据知内情的人后来说，其实当时段老将军的姿势更像是金鸡独站，还是家养的那种。
“将军，我等今晨上山例行习练，遇到匪徒袭击我等。现已将这些匪徒都擒拿回来了，如何处置还请将军吩咐！”
这些“匪徒”一看就是金国人，昨日金国人在军营附近也扎了个堆说是要打野味回去给金国公主换换口味，显然就是他们。
段老将军本就知道内情，宋清词前日就派人告诉他了，说金国人会在今晨挑衅上山习练的娘子军，让他好好应对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免得让他们轻视大周的军力。
他不知道宋清词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是按照她的消息吩咐了下去，没想到娘子军们这么给力，不但击败了金国人，还把人俘虏回来了。
他登时乐得胡子都开花了，还要强装严肃，“好大的胆子！天子脚下竟敢袭击军将，是要造反吗？瞧这些人是草原打扮，立刻派人禀告镇国长公主，金国人贼心不死！”
那些被捆住的金国勇士只能听懂七七八八，却一下子满头冷汗。
挑衅一下大周的娘子军算不得什么，顶多算他们异族人不知情才发生小摩擦，毕竟从前可没见过妇人当兵将的。
可现在是他们被俘虏了，这性质一下就变了，说不好大周会不会借此大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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