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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半个月后，周遭各国都派使臣送了哀表和恭贺新帝登基的贺表，其中诸如大食、金国和科尔部这些国家，都是众人耳熟能详的。
其中也有些国家的名字却十分生僻，沈玉临抬抬手把送东西来的翰林官打发下去，又看了看周围。
这是先帝灵殿的偏殿，这些日子宋清词和沈玉临又要顾着宫里的丧事和新君登基的喜事，还要顾着朝中的政事，索性在灵殿的偏殿劈出一块地方处理公务。
两人都在这里头，平日偶尔也叫大臣来议事，虽然说话的口气都淡淡的，幸而并没有像想象中争吵起来。
许是因为先帝的灵位就在隔壁的缘故吧。
众臣心里都是这样想的。
待人都出去之后，宋清词自然地侧了侧身，歪在沈玉临肩上，“这个小秦是什么国家，怎么我从前都没听过？”
“上个月鸿胪寺送过折子来说这件事，是大食国边上一个芝麻绿豆的小国，听闻刚刚改朝换代了。因朝中有大丧之事，谁还顾得上这么个小国？”
“小秦……”
宋清词细味这名字，总觉得这个国家的名字和周围的大食、回鹘什么的，不是一个画风。
她不禁道：“倒像是咱们中原人起的名字，我把他们的国书找出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向是个直觉敏锐的人，能让她在百忙之中抽出心思去注意的事，想来真的有什么特殊之处。
沈玉临帮她在一堆国书中找了找，这才在底下找到，宋清词翻开直接看了鸿胪寺的译本和备注。
“原来这个国家原本是大食贵族荷鲁氏分裂出去的，就在两个多月前，荷鲁氏公主新招的驸马竟然篡了位。这个荷鲁氏本就只有一个病歪歪的王子已经死了，因此驸马铁血篡位，竟连朝中臣子也不敢说什么。”
宋清词暗暗纳罕。
这年头的驸马都这么强的吗？
她本以为沈玉临已经是驸马中的一朵奇葩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厉害的，成婚几个月就篡了老丈人家的位，还把国中人心都收服了。
她倒是对这个驸马很好奇，不知此人要是对上沈玉临是谁胜谁负。
“怎么翻来覆去都看不到这位奇驸马的名姓？”
宋清词翻了几下，确定国书中没有记载这位驸马的名姓，不免有些失望。
沈玉临眉头微蹙，“既是改朝换代了，为何连新王的名姓都没有？至少也该有个姓氏。如此异常举动，怕是里头大有隐情。”
要不是现在朝中事多，他倒想费心思查查这事。
一个偏远小国芝麻绿豆大，犯不着费这个心，宋清词忙撂开了，“别管这个奇怪的驸马了，还是说说你吧。这几日已经陆续有大臣上书要正式给你安排朝职，说以驸马的身份担任辅政大臣总是名不正言不顺。我都压下来了，毕竟咱们现在还在‘不和’中嘛。”
“你还打算压多久？我可是先帝临终遗嘱里安排的辅政大臣，不比你的地位低。”
沈玉临挑了挑眉，煞有介事。
宋清词早就把他们夫妇两人的谋划告诉了宋煦仁，是以宋煦仁临终前才放心地将他们两人都指为辅政大臣。
这里头还有一个好意，也是让宋清词多流了一把泪的主要原因——
由宋煦仁自己临终指定沈玉临为辅政大臣，日后宋清词就不用费尽心力设法让沈玉临名正言顺地入朝了，更不用承认朝臣和百姓的非议。
他到临终最后一刻，想的还是帮宋清词。
“也不用压多久。”
宋清词平静道：“就到……有人死谏为止吧。”
沈玉临的眉梢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要到这个份上，看来宋清词想给他个大官。
“你想让我进内阁？”
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宋清词的心意，宋清词笑道：“怎么，先帝临终指定的辅政大臣进个内阁，很过分吗？”
“不过分。”
沈玉临道：“不过是从大周开朝以来，入内阁的阁臣从未有低于四十五岁的而已。哦，还有，从大周开朝以来，从未有入内阁的阁臣不是先从三省六部摸爬滚打一步步升上来的……而已。”
宋清词才不管这些。
她道：“我没让你直接做内阁首辅就是顾着你的年纪和资历，也是怕咱们的戏被拆穿。阁臣是至少的，否则你我两方实力太过悬殊，就起不到我们想要的作用了。”
沈玉临倒是没什么意见。
他年轻，但要论资历委实不轻了。
朝中稍知道些内情的大臣都知道，在先帝还是二皇子的时候就多仰仗着沈玉临出谋划策，先帝在位的时候也时常召他去御书房请教。
若从这个角度来说，他至少算是两朝元老。
区区一个内阁阁臣，宋清词敢给，他就敢当。
“不过不能让你太顺利入内阁。”
宋清词提笔托着下巴，忽然笑道：“咱们还得来一出好戏，才好正经让你入朝。”
……
宋煦仁的棺椁前脚刚送到皇陵下葬，年幼的新君也才病愈，朝堂上就因为沈玉临职位的问题掀起了一场争斗。
以沈成才为首的一干大臣觉得沈玉临身为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破例入阁也不为过，还有许多大臣则认为沈玉临初入朝堂，不宜封那么高的官。
后者的意见得到宋清词的大力赞同。
“大周祖制，入内阁都是要一步步升上来的，许多人到胡子花白才能入阁。沈驸马年纪轻轻，岂能轻言入阁？”
宋清词一副轻蔑口气，只道：“既是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就在六部中先历练一番吧，不如就工部？”
这话显然是不想让沈玉临掌权。
毕竟谁都知道，六部之中工部是最没有油水可捞的，最门庭冷落的，让沈玉临去工部历练几乎等于是夺权。
这次沈玉临也不再保持谦谦君子之风，而是直言道：“同是先帝遗命的辅政大臣，长公主位同摄政王，我却要去门庭冷落的工部，这是什么道理？难道长公主就这么担心被我夺权么？”
宋清词冷眼回视，反唇相讥，“哪里。不过是你我夫妇一体，若都身居高位把持朝政，难免叫人议论我私心用甚。”
听见宋清词这话的沈成才等人差点没翻白眼。
如今满京城谁不知道他们夫妇不和，这借口找得可真差劲，简直烂透了。
沈玉临似笑非笑地环顾四周，淡淡道：“是么？长公主要是如此担心旁人非议，不如你我和离便是！”
“哼，轮得到你跟我谈和离么？”
宋清词登时大怒，赵城“恰巧”赶来听见，立刻护在宋清词身前怒视沈玉临，“沈玉临，你竟敢这样对待大长公主！”
沈玉临一愣，差点没接住戏。
说好的没有这一出啊。
宋清词也很惊讶，赵城现在出息了，都会给自己加戏了。
沈玉临趁机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宋清词怒而带走赵城，这场戏才算散了。
“你们瞧见没有，镇国大长公主不敢和咱们沈驸马和离。”
围观了这场戏的沈成才与交好的大臣私下议论道：“她定是怕和沈驸马和离了，万一将来她斗不过沈驸马，便连这重靠山都没有了。”
“谁说不是呢？我看这回她不想妥协也不得不妥协了，等着吧，沈驸马定要入内阁了。”
“二十出头就入了阁，那岂不是到不惑之年就要做内阁首辅了？咱们沈驸马就是年轻有为，前途大有可望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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