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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成才一干人都认为宋清词这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颜面，不敢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焉知夜深人静的时候，某对贼夫妇正在红绡帐说笑议论。
“……沈成才那个表情哦，不像是你要入阁了，倒像是他自己要入阁了。我看他不但想当你侄儿，想当你儿子才是正经。”
那一口一个叔父喊得，宋清词听得肉麻死了。
“庄无为那脸色有多难看，你是没瞧见。恨不得扑上去咬沈成才一口，真是难为他了，一个谦谦君子。”
大概庄无为也跟宋清词一样，被恶心得不行吧？
“不成，下次我非要让他喊我婶娘不可，就在大殿上喊。”
“那敢情好，反正他脸皮厚……”
因先帝驾崩才一个月，还在孝期，两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到后头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第二天宋清词起来的时候，沈玉临早就走了。
他这阵子都快成采花贼了，每夜天黑了就溜进公主府，到凌晨趁天还没亮就要离开，免得被人发现。
当然，白云间等人是瞒不住的，一开始他们还对这种行为表示十分震惊，后来就渐渐明白了，宋清词和沈玉临分明是在演戏。
宋清词觉得沈玉临这样太辛苦了，她曾有一瞬间想过，要不偶尔也换她深更半夜溜进沈府？
不会轻功没关系，她可以让小白带她飞进去。
不过最终宋清词还是没有趁月黑风高去过沈府一次，去是容易，主要是凌晨天没亮就要起床离开，她怕是做不到。
还不如在公主府安生睡觉来得实在。
沈玉临入阁的旨意颁下来之后，沈府从上到下喜从天降，犹如过年那么欢欣。
要不是还在先帝的孝期，早就张灯结彩莺歌燕舞起来了。
当年沈玉临被指为驸马断了仕途，沈府上下有多沮丧遗憾，如今就有多高兴，沈夫人更是掬了一把热泪，去祠堂哭太爷去了。
虽然无法大摆宴席庆祝，朝臣们还是送了许多贺礼来，堆得厅堂里满是朱红暗红赤红的各种大大小小方块。
大的有寿山石摆件，足有一个屏风那么大，立起来快半间屋子那么高。
小的有珠玉饰物，其中有不少是镶嵌着金银珠宝的荷包，且多半都是银红色的，让人浮想联翩——
想当年镇国大长公主和沈驸马两厢情好的时候，大长公主亲手给沈驸马做了一个荷包，沈驸马是何等爱不释手小心翼翼，那场景还在众人心中未曾忘记。
沈玉临看着这堆银红色的荷包，嘴角微抽。
这群人到底会不会拍马屁？
他要是真的跟宋清词闹翻了，送他和宋清词做的相似的荷包，只会让他恼羞成怒。
好在那个原版银红荷包他已经妥善收起来了，这会儿见着这些“盗板”只冷哼一声，“侍墨，把这些都赏给府里的下人吧，近来为先帝守孝，大家也辛苦了。”
屋里屋外听见这话的下人连忙跪下道谢，要知道这每个荷包上头不是镶嵌着金珠就是镶嵌着玉佩，都是价值不菲的罕物，公子就这么赏给他们了？
果然是成了阁臣大喜，以后怕是这样的好事少不了了！
“多谢公子赏赐，多谢公子！”
“以后要叫大人了。”
侍墨喜滋滋地嘱咐了一声，沈玉临现在可是正经的内阁阁臣，又是先帝遗嘱中钦点的辅政大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些下人一听确实如此，正要改口，忽听沈玉临淡淡道：“日后叫驸马即可。”
众人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有些尴尬。
从前沈玉临和宋清词感情深厚的时候，他们这些沈府的下人也是按旧例称呼他为公子的。
好容易他如今入阁成了权臣，怎么反而要叫“驸马”呢？
侍墨机灵道：“驸马说得对，咱们驸马越是位高权重越不能叫人抓住了把柄，日后都要叫驸马！”
“是，多谢驸马！”
下人们猜不着沈玉临的心意，以为侍墨说的就是真相，便不再怀疑老老实实地道了谢领了赏赐退下。
只有沈玉临瞥了侍墨一眼，“谁抓我的把柄？”
侍墨一愣，“大……大长公主？”
“敢情你小子在公主府的时候对她表忠心，其实心里一直提防着她？”
侍墨一脸委屈，沈玉临一口一个“她”，显见得对宋清词还十分留恋，而非完全敌对。
他在沈玉临身边这么久怎么可能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方才不过随口那么一说罢了，没想到自家公子就急吼吼地来怼自己了。
“驸马，你知道你刚才那样说话像什么嘛。”
“像什么？”
侍墨鼓足好大的勇气，把心提在嗓子眼喊道：“活像护崽的老母鸡！”
说罢也不管沈玉临是什么脸色，飞快朝门外逃走。
沈玉临反倒愣了愣，忍俊不禁，“好小子，胆子越来越肥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
沈府上下欢庆的时候，公主府的气氛就有些古怪了。
都知道宋清词和沈玉临现在关系不好，沈玉临那边高兴，宋清词这边自然该是不高兴的。
最尴尬的是府里那些原本跟着沈玉临来的沈家旧仆。
沈玉临自己走了，只带走了侍墨等一干心腹仆人，那些普通的管洒扫厨役的粗使仆人却没带走，这些人留在公主府觉得颇为尴尬。
万一大长公主一生气又不能找沈玉临出气，把火发泄在他们身上怎么办？
以至于紫练带了一笸箩银角来赏赐的时候，这些人吓得面无人色，以为宋清词终于找他们算账来了。
“大长公主说了，沈驸马得高迁赏赐沈府上下，公主府的下人也是他的下人，也该赏赐的。既然沈驸马不来赏赐，她就代沈驸马赏了。”
说罢让人抬着那一笸箩银角分下去，每个人都分到了一把，加起来至少十几二十两银子。
大长公主出手可真大方！
有人“聪明”地表忠心，“紫练姑娘，还请转告大长公主，我们这些人是一心在公主府当差的，绝无二心，绝不敢不效忠大长公主！”
紫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某夜宋清词房中半夜传来说笑声，她就什么都明白了。
宋清词只是替不方便出面的沈玉临打赏公主府这些下人，没想到这些下人居然以为宋清词是在借此收买人心，好让他们不投到沈玉临那边去。
不过他们这样想也好，这才说得过去。
先帝棺椁入灵之后，照例要在七七之日去拜祭。
新君年幼，宋清词便领了这差事出城拜祭，因为祭礼繁杂一日未毕，当夜就住在了皇陵里的偏宫。
说是宫，其实只是一处不大的院子，专门用来给来皇陵祭拜的皇亲国戚和大臣居住的，除了宋清词和宋清词带来的几个官吏之外，这里只住了几个守灵官。
入了夜，京郊皇陵四周静悄悄的，树影婆娑颇为骇人，侍女只好把宋清词住的正殿多点了些烛火。
“不必点那么多，我不怕。”
宋清词说完，见点烛火的小侍女露出害怕的眼神，不禁一笑。
她是不怕，这里葬的是生前极其信重她的皇兄，还有她早逝的爹爹和娘亲，还有她的先辈列祖列宗，她觉得很心安。
可她不怕，这些初次来皇陵的小侍女们难免害怕，毕竟这地方阴森森，又静悄悄。
“罢了，既然点了就点着吧，我出去走走。”
说罢起身朝外走去。
皇陵这种阴森的地方，谁敢大半夜出去走走呢？
侍女们见了忙要跟她出去，宋清词道：“你们都是高门大府里娇养的，到这种地方岂不害怕？留着吧，有小白跟着我就成了。”
说罢便朝外走去。
侍女们面面相觑，反倒有些惭愧。
她们这些伺候宋清词的侍女待遇一向很好，比中等人家的小姐还要尊贵体面，可她们的主子——
如今朝中最风光的镇国大长公主，却是上过战场吃过许多苦的。
要论起来，她们这些侍女确实比主子还娇养。
“大长公主，皇陵这地方风景是不错，可夜了都不点灯，黑漆漆的有什么好走的？”
白云间跟在宋清词身后，他虽然艺高人胆大，在这种地方也觉得阴森可怕。
不像宋清词，她倒是从容地像在逛花园一样。
宋清词笑道：“你若害怕就跟在我身后，我保护你。放心，这里葬的都是我的祖宗亲族，便是有灵也不会出来吓唬咱们的。”
其实她倒希望真的有灵魂在这里，若是遇见她的爹爹和娘亲，也好一解相思之苦。
正说着，小径右侧的树丛忽然剧烈地发出声响来，宋清词扭头看去，一个黑影飞快掠过。
那不是什么小兽的影子，分明是个有手有脚的人影！
宋清词一愣，白云间已经飞腾而出追去了，那分明是个人，一个人大半夜在皇陵这地方还见了人就跑，绝对不是好人！
他去追那个人影，宋清词正想着要跟过去看看还是先回偏宫等消息，忽然听到轻微得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落在自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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