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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正红凤冠霞帔，因礼部并没有女侯爷出嫁的先例，所以她所着服制是最高规格的一品夫人服制，光彩夺目，凤鳞金光闪闪。
令人震惊的是，她并没有戴红盖头，只有璀璨凤冠垂下的几缕金珠遮住了明艳面容——
自从尹敏凤入朝之后，许多人都说她越来越美了。
女子身上那股一直被以为是天然而来的娇羞、矜持甚至怯弱，一旦洗去之后，那股强大的自信反而风彩卓然。
这不是个例，近些年来，京城中这样的女子越来越多了。
“侯爷，您怎么不戴盖头出来呢？”
侍女急得连忙送上盖头，尹敏凤侧身一躲，下巴一抬指向赵城的方向，“让侯爷戴。”
“噗。”
众人听懂了她的意思，哈哈大笑。
侍女手里拿着盖头进退两难，赵城面色羞红。
好在尹敏凤并没有真的打算让赵城戴红盖头，她只是这么一说，如此一来就没有人逼着她戴红盖头了。
她施施然坐进轿中，因为没有盖头遮挡视线而不需人搀扶，看起来落落大方，与周围的亲朋好友还招手致意。
宋清词夫妇和柔德柔良她们都直接去了赵府观礼，新郎新娘还没回来，她们在赵府就听说了尹府门前发生的事，姊妹三人笑得前仰后合。
柔良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江流子瞧她笑得厉害，生怕她的肚子有闪失，小心翼翼地在旁搀扶，那副蝎蝎螫螫的模样看得宋清词几人愈发好笑。
……
宋清词从来没问过赵城为什么要娶尹敏凤。
这个问题她曾经很想问，但在心中百转千回之后，她最后还是选择了释然，没有问出口。
赵城也很默契地没有提过。
她只知道，那年尹敏凤以女状元的身份入了朝，在翰林院中人脉极广，口碑日佳，也办了几件漂亮差事。
彼时赵城除了是禁军大统领，几乎还替宋清词和沈玉临承担了辅政大臣的职责，宋巍然到哪里都要带着他，和他商议国家大事。
再后来，尹敏凤也时常出现在宋巍然身侧。
她本就是宋巍然嫡亲的表姐，又写得一手好字，文章漂亮，宋巍然的所有政令旨意都由她起草，也因此赵城和尹敏凤的接触越来越多。
两人本就是老熟人，尹敏凤心悦自己的流言，赵城或多或少听过一耳朵，偏偏尹敏凤在他面前总是不卑不亢，从未流露出一副她在等他娶的模样。
赵城心中暗暗佩服，见她处理政事严肃认真，两下接触中更心生敬意，后来不知怎么的，赵家家主赵邦就让夫人亲自去尹家提亲了。
尹家人等这一天等得花儿都谢了，竟在天大的激动中莫名生出一股平静，倒也顺顺当当不卑不亢地接受了这门定亲。
再后来就是尹家大郎没了，尹敏凤继承了爵位，侯爷娶了侯爷……
赵城和尹敏凤成婚五年之后才生子，京城中一度讹传尹敏凤不能生育。
尹敏凤也不辩解，她想给赵城纳几个妾室，赵城自己拒绝了，赵家和尹家其他人也没想不开往他们屋里塞人，毕竟这二位侯爷谁也得罪不起。
谣言直到五年后尹敏凤怀胎才破解。
宋清词是知道其中真相的，尹敏凤曾亲口告诉过她，她觉得自己在朝中根基维稳，建树还不够，若年纪轻轻回家养胎生子，朝中未必还有她的地位。
女子和男子终究是不同的。
就算男子在朝为官，也怕家中父母有个万一要丁忧守孝三年呢，何况她呢？
那个她没有对赵城问出口的问题，也在和尹敏凤闲谈中得到了答案的蛛丝马迹。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
尹敏凤当时说起这话的时候，有些迷惑，但更多的是云淡风清，“或许是因为我等了他许多年，或许是因为那些年我和他同在皇帝身边多少有些情分。”
“或许是他年纪到了觉得该成婚了，或许是他身边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了，又或许——”
她笑着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清茶，“答案有很多，当终归不是他当初对你的那种，义无反顾的深情，付出前程性命也可以的决绝。”
宋清词张了张嘴，本想安慰尹敏凤，却见她转而一笑，“不过没有关系，我记得，当初你和沈驸马成婚的时候，沈驸马对你也不是多么深情，不是吗？”
她狡黠地眨眨眼。
宋清词扑哧一笑，回想起当年，“哪里是对我不是那么深情？根本就是冷漠，甚至是恨，恨我一时任性断了他的士途前程。”
“是呀，那时谁知道，你们如今会这么鹣鲽情深，羡煞世人？”
尹敏凤深吸了一口气，“没准将来我和赵城也能这样呢？毕竟有个说法叫日久生情。就算生不出多少情愫我也不后悔，嫁给赵城这样的男子已是值得世人羡慕的事了，他就算不爱我，到底人品忠正才能卓越，绝不会做出有辱我这个正妻的事。”
也许这样就够了吧。
尹敏凤面上的神情是真正的云淡风清，或许有一丝遗憾，但宋清词看不清楚。
对于一个在朝政上有所作为的女性，她身居高位，呼风唤雨，寻常女子对夫君的爱若有十分执着，她也只有三分罢了。
这样就好，就算得不到爱，她还有天下万民要去照应，还有朝政要忙碌，根本不会为小女儿的情爱哭哭啼啼、期期艾艾。
宋清词认真想了想，尹敏凤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快乐，那赵城呢？
赵城头一个儿子出生的时候，宋清词家的大儿子小宋宋都有府门一半高了，领着只会抹鼻涕泡的赵小城出去玩，半天都不回来。
宋清词觉得很奇怪。
虽然号称“小沈玉临”的小宋宋并没有沈玉临小时候那么高冷，可他从来不屑和低龄小朋友一起玩，怎么就对赵小城这么特别呢？
难道是因为赵小城的鼻涕泡格外圆？在阳光下格外发光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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