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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什么了？”叶离恙缓缓走过去，声音嘶哑，心头还在传来一阵阵绞痛。
细辛抹着泪，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旁边一丫鬟哽咽道：“夫人说，少爷的衣裳做好了，叫细辛姑娘记得给少爷。还说想少爷了，原本奴婢们想要去换少爷，夫人却说要自己去找少爷。”
另一人也道：“是啊，大家都以为夫人的身子好了，谁知……竟是回光返照。”
叶离恙的手有些发麻，之前自己掐出的口子，传来一阵阵刺痛，从掌心一直蔓延到手臂，到心里。
她早就发现了吧……
从大牢回来，与她说话的语气就一直不对劲，她早该想到的。
丈夫冷漠，妾室打压，唯一的愧疚的女儿已死，该是怎样的万念俱灰。可她那天夜里，明明看见了沈氏眼中的希冀，她才会放纵原主的情绪冲出，为何……
“老爷……”
下人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叶颢带着人匆匆赶来，看到他身后的管家，叶离恙微微一愣。
眼帘低垂，默默地看着他走到床边，轻轻蹲下身，身形有些佝偻。
叶颢脸色沉重，嘴角动了动，“你总是自作主张，什么都先斩后奏，当初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什么都不说。”
为了嫁给他，不折手段；’面对顾氏的陷害，从不辩解；就连离开，也不曾和他多说一句。
她还是如当年一样，固执，不折手段。用自己的性命，给他了留下了一生遗憾。
管家忧虑地站在他身边：“老爷。”
叶颢长长的叹了口气，起身，阖上眼，不再看床上的接发妻子：“闭门谢客,准备丧事吧。”
叶家，拉起了白幡，整个府里都弥漫着低沉的气氛。
谢香园残垣断壁的一间破败的屋里，叶淮光哈哈哈大笑，在顾氏身边手舞足蹈：“娘，你知道吗，沈氏那个老女人死了，你的机会来了。”
沈氏憔悴的坐在床头塌上，眼神呆滞，“是吗……”
“娘，这是好事啊，你开心点，现在去找爹求情呀。”
沈氏：……
“娘，说话啊，你想一辈子住在这吗？”
“淮光，你爹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要去找他，你若是见到叶离恙尽量避着些。”沈氏呆呆地望着叶淮光，在与他说话，却更像喃喃自语。
“哎呀，娘，我知道，我不会跟他正面冲突的。”
沈氏点点头，又垂下眼，无精打采地看向地面。
叶离恙抱着丫鬟拿给她的新衣裳回到房中，放到柜上，呆呆地望着那件兰花白袍，一阵沉默。
崇珏拉了拉她的袖子，说道：“离羊羊，别难过了。”
叶离恙转头看他，挤出一丝微笑：“我没有难过。”
她确实不难过，难过的不是她，她只是在承受另一个人的悲伤。
崇珏目光随她落在那叠衣裳好，带着几分回忆：“你娘对你真好呀。”
曾几何时，他也曾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看着她一针一线为自己缝织，阳光一如她的微笑，温暖了他的幼时岁月。
叶离恙笑了笑，没有接话。好有什么用，原主永远都不会理解，现在或许理解了，可已经迟了。
人间多愁是离别。
贪嗔痴怨，只有到了真正的离别，才会看清自己的内心。
……
沈氏离世的第三日，叶家府门大开，陆续有人来吊唁。
彼时夜里，王汉也快马加鞭赶回，两人在房中彻夜长谈，屋内烛光一只燃到天明。
第四日，严信替皇后上了一炷香，便将崇珏带回了宫中。崇珏万分不舍，但眼下这种情况，也不容他多留。
两人是从侧门离开的，叶离恙送走二人，一转头，便看见了叶颢。
他沉着脸，冷冷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自己书房。叶离恙皱了皱眉，对路过的一个下人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一句，旋即抬脚跟去叶颢。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将九皇子藏在府里！你这是陷太子于不利知不知道？”
他满脸震怒地指着叶离恙，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一旦让人发现，在皇帝面前谗言，他叶家就完了。
叶离恙见他这个时候还满脑子名利官途，心中也升起一丝怒意，冷笑道：“陷太子不利的，恐怕是父亲你吧？”
“你什么意思？”叶颢错愕地看了她一眼，见她平静的面容，心里骤然猛跳了一下。
叶离恙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手帕，打开丢在桌上：“父亲，这东西可认识？”
叶颢看到桌上的东西，眼皮直跳——几枚断裂的银针。
“你怎么……为父不知这是什么。”
叶离恙笑了一声，上前捏起一根银针，说道：“这是何昭仪风府穴发现的，父亲，你真的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
“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我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东西。”
叶离恙见他矢口否认，摇了摇头：“父亲，王汉昨日从端州回来，给我带回来一个故事，父亲想听吗？”
叶颢脸上的血色一点点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惨白，他怔然看着叶离恙，“你母亲尸骨未寒，你不在她身前守灵，你还有功夫在这里讲故事！”
“那么你呢？相伴了二十载的妻子溘然长逝，你又在做什么？”
叶颢怫然大怒，“放肆！谁允许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越来越没规矩了！”
叶离恙冷冷看着他，对他的怒意视而不见，“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利用的人，有资格做长辈吗？”
“你……反了反了！你这个不肖子，竟然污蔑起自己父亲，看来是我平日对你太过纵容了……”
“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明明认识南烟，却还让叶淮光带她入宫，你打的什么算盘，难道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叶颢身体徒然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叶离恙，半天说不出话：“你……”
叶离恙淡淡说道：“留霜阁头牌，京城世家公子几乎无人不知，带入宫中必定会引起大乱。届时，有人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去沉水池杀死何昭仪。”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立刻给我出去！”
叶离恙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不仅没有走，反而走到一边坐下。
“父亲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父亲这么激动，莫非是在担心我说出真相吗？”
叶颢气笑了，“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目无尊长，出言无状，你若在不离开，别怪为父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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