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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颢徒然失了力气，有些颓废地坐在椅子上，沉声道：“你还知道什么？”
是啊，叶离恙和他如今是唇亡齿寒，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威胁，反而还会千方百计保住叶家。
“我还知道，十九年前，端州临岑县有一对金童玉女，他们情投意合，私定终身。男子出生时未曾啼哭，为父不喜，自幼被弃于端州，是奶娘一手养大。”
“他遇到了同病相怜的女子，两人惺惺相惜，彼此倾心。女子心地善良，能歌善舞，为世人乐道。本是一桩天赐良缘，无奈天意弄人，新帝登基，翰王谋逆，女子父亲得势，后位空悬。女子父亲为保地位，将自己两个女儿全都送入宫中，连早被遗忘在端州的庶女也一并没有放过。”
叶颢听着她不急不缓的语调，好似真的在讲诉一桩在故事，故事里的郎情妾意，却隐约已经看到了上天注定的结局。
他微微眯眼，目光追忆着再也触不可及的往事：“后来，两人得到命令，都惶恐不安，便决定远走高飞。可女子的父亲却不打算轻易放过，得知女儿私定终身，忤逆他的命令，震怒不已。两人被抓了回去，男子拼死相搏，最后还是寡不敌众，落入了她父亲手中。”
“她父亲以男子的性命要挟，女子终是忍痛答应，随着她父亲入宫。”叶颢惨笑一声，叹息道：“男子永远忘不了，那个夕阳如血的傍晚，蜻蜓在河面低飞。有一个少年，追着马车跑了两里地，他心爱的女子，还是在他眼中渐渐消失，两人从此以后，被命运推上了两条再也无法交集的不归路。”
“他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心爱的女子。恨，上天为何总是喜欢作弄世人。他当时做出了从未有过的决定，去京城寻她，不为长相厮守，只为能多看她一眼。”
“可是……”叶颢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女子入宫不到十月，产下一男婴。”
叶离恙猛地看向他，想到什么，毛骨悚然地说：“那个男婴……”
叶颢没有接话，仍是自顾自说：“男子知道，事情回不了头了。两人之间的牵绊，已经烙在了生命里，一生一世都无法抹去。”
她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低声说道：“所以，你便决定放手一搏，在母亲引你去破庙时，你将计就计，利用允王促成这桩婚事，成功得到了前沈丞相的相助，继承了侯爵之位。暗中帮助那位女子，成功做上了皇后的位置。”
叶颢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她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想继续隐瞒，“没错，你母亲，是我负了她。”
叶离恙深吸了一口气，细辛在书房见到那名女子，若是没猜错，正是皇后。什么金屋藏娇，根本就是旧爱宿恩。
皇后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来叶府与他私会。
“那么，何昭仪所说的，欺君之罪，指的不是自己，而是……太子。”
所以她才会那样寝食难安，因为她知道了惊天大密，面对皇后的时候，才会频频失态。那个人是六宫之主，她明白自己难逃一死，在凤昭殿当着众人的面，含沙射影地像皇后道歉，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希望那人会放过她。
可在皇后约她去沉水池时，她知道，一切都完了，皇后根本不会放过她。
“她知道文淑妃是皇后的死对头，便将希望都寄予文淑妃身上。让宫女巧思传信文淑妃，希望文淑妃能赶来救她一命，若是运气好，还会让文淑妃撞破皇后的秘密”。
“可惜的是，文淑妃本就对她得宠心怀嫉妒，没有亲自前去，而是派了红鸾去。红鸾果真发现了你的秘密，所以你便一同将红鸾杀死，顺便嫁祸文淑妃。”叶离恙联想到当初的情形，缓缓道来：
“巧的是，文淑妃派出去调查皇后当年之事的南烟看见何昭仪的尸体，向文淑妃禀报后，文淑妃不见红鸾回来，心中起疑，于是又临时起意，利用南烟引叶淮光过去，将这件事又推到了叶家头上。”
叶颢苦笑道：“是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叶离恙挑了挑眉，所以当时她在重和殿并没有看错，那个人影正是叶颢。他根本就没有回府，而是折回去杀何昭仪了。
“之后皇帝遇刺，皇后便开始酝酿了一场阴谋。让人不断散播谣言，说何昭仪并非自尽，而是他杀。皇帝果真疑窦大生，立刻让人调查。那样，皇后就有了机会，将这一切嫁祸给文淑妃。”
她笑了一声：“她冒险将我接进宫，这件事由我查出来，文淑妃便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皇帝相信皇后与你之间的往事，成功反将一军。”
早该想到，在背后推波助澜的人，竟是皇后。
查到南烟，查到文淑妃的腰牌，查到红鸾的尸体，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为的是救出叶颢，两人可真是情深义厚。
“所以，留霜阁背后的人，也是皇后？”
叶颢意味深长的看着她，他自认为，除了刺客一事，他都做的天衣无缝，叶离恙究竟是如何查出来的。“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叶离恙扯了扯嘴角，有些笑不出来，“我一开始，并没有往这上面想，直到我看见顾氏的侧脸，所有的线索全都连起来了。”
顾氏有伤抬头的那一瞬间，像极了当今的皇后，当时就联想到这背后的一切，她惊了措手不及。
“你对顾氏向来都很纵容，可那日却偏偏动手打她，正好那日，就是发现禅空寺后山尸体的第二日。若是我没猜错，义庄那四人，都是皇后从端州带来京城的吧？”
“你得知南烟在暗中调查他们，所以便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将和南烟接触过的人杀死。但你没有和皇后说实话，你告诉皇后是将他们送走了，可那些人都是与皇后一起长大的人，忠心耿耿，自是不愿走。”
她拿起那几枚银针，细细打量：“所以你便用这种方法杀死他们，做成意外死亡的假象，不仅隐瞒了皇后，也是为了不让其他活着的人起疑。”
他之所以在城外动手杀死那些家属，就是想到，皇后迟早会知道那四人之死是他所为，所以便假装放走了那些家属。皇后看在他用心良苦份上，不与他计较。
后来皇后在发现那些尸体时，才会那样悲伤，那样愤怒。她不知道自己是该恨，还是该感谢他。
那日叶颢入宫，大概是与皇后起了争执吧，才会对顾氏大发雷霆。
顾氏自以为魅力无双，堂堂侯爷对自己死心塌地，却没想到，自己不过只是一个替代品。
以往的深情与骄傲，瞬间变成了一个笑话，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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