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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李家当初招募药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什么章法。
他们家大业大，如果真想找几个聪明伶俐的药童，大可从镇上那些人家找，可偏偏要从附近的村子拿人，且大部分都是生了病的。
太奇怪了。
顾晚迎一夜难眠。
第二天不小心起晚了，被天冬呵斥了几句。
看人齐了，天冬叮嘱道：“明天就是家主的寿辰了，到时候镇上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来，你们乖乖待在药庐里，不许出去走动，知道了吗？”
孩子们点点头。
天冬好心，晚上还惦记着他们，送来了两盘点心。
是桂花糕和用蜂蜜制成的甜雪饼。
“这可是上好的桂花糕和甜雪饼，我特意跟三管家求来的，你们好生吃着，可不能浪费了。”
孩子们都很高兴：“谢谢天冬哥哥。”
“好好做事，药李家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当中的不少人，都是身患重病被送进来的，签了卖身契。要不是家主心地好，肯定不会选你们。”
顾晚迎抓中要点，忙不迭地追问：“卖身契？天冬哥哥，我们什么时候签的卖身契？”
她记得进府那天，每个人都在一张纸上签字画押。
她不识字，大致听三管家讲了一遍里面的内容，就签字了，并不知道那是卖身契。
天冬反问：“你们都不知道自己签了卖身契吗？进府的时候三管家应该跟你们说过了。”
白由理接话：“知道，我爹娘跟我说过了，药李家的药童，都要签卖身契的。”
有个孩子附和：“我也知道，我还签了生死契。”
顾晚迎愕然，喃喃一声：“生死契？”
粗略听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药童跟家仆差不多，都要签订契约，可细想，就不对劲了。
签了生死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她们都只能认命了。
天冬疑惑道：“顾晚迎，你怎么了？”
按理，所有的药童都是知道的。虽然他不明白三管家这次为何挑了三个身体健全的，可到了药庐，生死就是家主说了算。
顾晚迎摇头：“没什么。”
她虽然才十岁，可五岁的时候就遇到了那块玉佩，听百事通说了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趣闻，心智和大人差不多。
可即便她觉得药李家奇怪，在别人眼里，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若是表现得太稳重了，旁人难免会怀疑。
在事情没有查探清楚前，她安安心心地做自己的事情，不能让府里的人抓住了把柄。
权衡了一下利弊，顾晚迎就不再说什么了。
天冬只当她是孩子，进府的时候没把三管家的话认真听了，又交代了几句，就回去忙活了。
人一走，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拿东西吃。
平日在村里没什么好吃的，这一会见到了，饿狼似的，每人都抓了不少，食盒很快就空了。
野草没拿到吃的，急了：“我和晚迎还没拿呢，你们得分我们一点。”
“我自己的都不够吃。”叫王俊的男孩嚷嚷完，跑到角落里坐着。
另一个男孩莫阳看了看她们，握紧手里的东西，也不愿意分食。
野草气坏了：“你们怎么能这样？这是天冬哥哥让我们分着吃的。”
白由理走过来，向她们递了两块桂花糕：“刚才我就抓了三块，你们一人一块吧。”
野草心里不服气，可也没办法。其他孩子都是男的，力气大，虽然一同进府来当药童，可并不亲近，反而互相排斥。跟他们起了口角，讨不着好处。
她不情不愿地接过白由理分给自己的桂花糕，道：“谢谢啊。”
白由理腼腆地笑了笑，拉了个木凳坐着，不紧不慢地品尝桂花糕。
野草把其中一块拿给顾晚迎。
“晚迎，你尝尝。”
顾晚迎说了句谢谢，接到手里，与孩子们高兴的神情相反，她从头到尾，神态安然。
吃完了东西，孩子们都回屋睡觉了。
野草怪异地盯着顾晚迎瞧。
顾晚迎被她看久了，有些不自在，问话：“你盯着我做什么？”
“晚迎，你会对付我吗？”
“啊？”顾晚迎没有听明白她的意思，“我为什么要对付你？”
“我阿娘说，表现最好的孩子，才能留下来，或者是当上家主的药童。”
顾晚迎心思剔透，只是一句话，便明白了野草的心思。
即便是小药童，也难免存在争抢的情况，谁都想获得家主的青眯，成为真正的药童，如果有幸，还会成为太夫。
顾晚迎从野草的眼里看见了警惕，也正是这一刻，她突然间明白，跟她一起进来的这些孩子，心思没有想象中的单纯。
她想了想，一字一句道：“你若是真心把我当朋友，我也会对你好。若是你对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不会手下留情。”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是梦姐姐教她的。
野草松了一口气，心里仿佛有千斤重石落下，脸上又显露出了笑颜。
“放心吧，我不会对付你的。”
顾晚迎与她相视一笑。
……
第二天，还未起身，顾晚迎就听到了烟花的声音，是家主的寿辰到了。
他们不能出去，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药李府，从那儿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孩子们只是听着，就高兴不已，跑到后门旁偷偷地看热闹。
顾晚迎惦记着天冬的嘱咐，没有去看热闹，在院子里晒药草。
野草也没有去凑热闹。
就这样，待到了下午，有人来了。
大管家领着三个人进到药庐，向他们介绍：“王掌柜，这些都是我们新摘的药草，您看成色怎么样？”
孩子们躲在一旁，不敢吱声，远远地瞧着。
顾晚迎抬头，瞧了那些人一眼。
王掌柜手里牵着一个孩子，看起来五六岁大，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会，他突然转过头来，兴许是发现院子里还有其他孩子，冲他们咧嘴一笑。
顾晚迎愣了愣，然后回以一笑。
孩子笑得更欢了，挣脱王掌柜的手，向他们缓缓走来。
王掌柜正跟大管家谈话，没有发现孩子的异常。
那个孩子经过顾晚迎身边，没有停留，径直走到墙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土墙上的篱笆。
顾晚迎侧头，发现篱笆上有几只蝴蝶在飞舞。
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们，掂起脚尖，想要捕捉，奈何身高不够，把蝴蝶吓走了。
孩子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他的旁边放着几筐药草，顾晚迎怕东西被他不小心碰坏了，轻悄悄地走过去，把药草挪到一旁。
土堆潮湿，孩子的衣裳弄脏了，顾晚迎好心提醒道：“你的衣服脏了。”
孩子闻声，疑惑地转过头，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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