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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顾晚迎回想起了自己的弟弟，小的时候陈阿平也喜欢在土堆里玩，经常把身子弄得脏兮兮的。
于是顾晚迎伸出手：“起来吧，不要弄脏了身子。”
孩子好奇地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顾晚迎上前一步，准备把他扶起来，孩子突然目露惊恐之色，往后退去。
紧接着，他突然发了脾气，在地上打滚。
顾晚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凑过去，离得越近，孩子的动作幅度越大，衣裳上全都沾了土。
顾晚迎看出他的害怕与排斥，干脆不动了，蹲在地上，温柔道：“你是在沐浴吗？可是地上的土，是不能沐浴的。”
没有人靠近自己，孩子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平躺在地上，不愿起身。
他的一连串反应看起来有点傻，因为是生人，顾晚迎也不敢接触太近。
“你要是不起来，会有蚯蚓爬到你身上的。”
孩子好像听明白了，慢吞吞地坐起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要是不想我碰你，就自己起来。”
孩子还是一个字也不说，不过反应没有刚才那般激烈了，盯着她瞧。
“赶紧起来吧。”
孩子听到了，犹豫了一下，缓缓站了起来。
顾晚迎不敢再近身，把药草拿进屋里。
出来的时候，发现孩子坐在门口发呆。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木盆里的水，时不时舔一下嘴唇。
顾攸宁看出来了，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给，喝吧。”
孩子愣愣的，不敢接过来。
顾晚迎蹲下来，跟他平视，善意地笑道：“你是不是怕我？这水是干净的，你不用担心。”
孩子犹豫了一会，手伸出来了一点又缩回去，反反复复，无比纠结。
良久，他终于把水接了过去，慢腾腾地喝了一口，随后背过身，一口喝光。
王掌柜终于发现人不见了，着急地跑过来。
“绍儿，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王勇绍似乎被吓到了，哐当一声，手里的碗掉落在地，手足无措地站起来。
王掌柜看都不看顾晚迎一眼，抓着他的手离开。
明正走过来：“怎么了？”
王掌柜不好意思地笑笑：“孩子淘气，跑这边来了，让大管家见笑了。”
明正没说什么，带着他们离开药庐，临走前，回头看了顾晚迎一眼。
顾晚迎接触过很多奇怪的孩子，但凡有点异常都能看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对于那些特殊的孩子，她总有种道不明的感觉。
方才那个，不疯不傻，好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胆子非常小。
人走了，顾晚迎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
药李家的侧房
家主孟离正坐着给人看病。
前面问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王掌柜带着王勇绍上前。
“孟太夫，我儿从小就不会说话，您帮忙看看，他这症状问题出现在哪儿。实在是劳烦您了。”
孟离瞥了王勇绍一眼，王勇绍看见他，胆怯地躲到王掌柜的身后，不敢与之对视。
王勇绍把他拉出来，道：“绍儿，你不用怕，这是孟太夫，帮你看病的。”
孟离漫不经心道：“没说过一句话吗？”
这次寿宴来了不少客人，都是上尧镇和附近的镇子有头有脸的人物。
表面上是看着他的面子来来送礼，实际上，大部分都是带了家里有病的人来问诊的，而且都是一些疑难杂症。
孟离看着就糟心。
“嗯，一个字也没说过，孟太夫，您觉得这是什么缘故？”王掌柜说话恭恭敬敬的。
原本一天只问一诊，今天从早到晚忙活，没有歇过一口气，孟离心里不舒服，可不能得罪了这些客人，憋着一股气，越到后面越没什么好脸色。
他不说话，脸色也不好看，王掌柜心里没底：“孟太夫，我家绍儿的病，很难治吗？”
孟离打了个哈欠，神情慵懒：“得花些时间。”
王掌柜顿时面露喜色：“这么说，绍儿的病还是能治好的了？”
孟离蹙眉：“想治好，必须先找到病因。”
王掌柜拉下脸，愁容满面：“不瞒孟太夫说，这些年我四处求医，其他大夫都找不到病因所在。听说您能治好，这才跋山涉水过来问诊。我就只有绍儿这么一个儿子，劳烦孟太夫多费点心思。”
孟离没撑住，眼皮不由自主地合上了，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孟太夫？”
明正看见了，拿出一张纸放在桌上，小声提醒：“公子，这是清单。”
孟离勉强睁眼，望见清单上的数额，顿时清醒了不少。
明正笑笑：“王掌柜，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公子今天都没合过眼，这一会实在是乏了。”
自己是来求人的，王掌柜也知道今天孟离忙了一天，不敢有怨言。
“是我叨扰孟太夫了。”
孟离坐直身体：“不会说话是吧？”
王掌柜点头。
“五百两。”孟离念叨了一句。
“啊？”
明正解释道：“公子，王掌柜和我们李家合作两年了，大部分的药材都是卖给王掌柜的。这次王掌柜不远千里从百济镇过来，是为了治疗小公子的病。”
王掌柜接话：“听说孟太夫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我这才过来了。”
孟离听清楚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个有钱的客人，不能敷衍了事。
“到上尧，坐快马也要两天吧？”
王掌柜颔首：“嗯。”
“令公子的病，我需要慢慢看，王掌柜来回不便，如果不嫌弃，可以在府中暂住一段时日。”
王掌柜感激道：“老夫求之不得，那就麻烦孟太夫了。”
这几年，他没少从旁人口中听说孟离的事迹，确实是个神医。面前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郎，王掌柜不仅没有任何轻视之意，话里话间都尽显尊敬。
“那绍儿的病……”
明正看见孟离不耐烦，道：“夜深了，王掌柜一路奔波也累了，先带令公子回去歇息吧，明日再看。”
王掌柜看孟离也疲了，觉得求诊也不急于这一时，跟着下人离开。
孟离站起来：“明日午时之前，谁都不能来打扰我。”
走了几步，孟离突然想到了什么，骤然停下：“我听说，昨天得了新的鹿茸？还是上好的品种。”
明正问道：“现在在药庐里放着，要拿过来吗？”
孟离伸了个懒腰：“不用了，明天一早，我亲自过去药庐走一趟。”
坐诊了一天，再不歇息，他这条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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