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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意把他们三个带到书房，便走了。
杨夫子从书架上抽了一本礼则，吩咐王勇绍与顾晚迎一同入座。
顾晚迎诧异道：“夫子，我也能坐下来吗？”
杨夫子已经坐好了，颔首道：“你是伴读，自然是可以的。”
本来按照老祖宗的规矩，女子是不能踏进学堂的，即便是伴读，也要找个男书童。可王勇绍情况特殊，杨夫子是知道的，接下这个活之前，王夫人就把具体情况都告诉他了，刚才在客房也看到，王勇绍连自己母亲的话都不太顺从，却偏偏听一个郎中的话，知道顾晚迎这个人对王勇绍的意义非凡，不能离开，便主动破了规矩。
顾晚迎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坐在王勇绍旁边。
屋里十分静谧，王勇绍又是个不爱说话的，坐得非常端正，只是眼睛始终定不住，总是东张西望的。
杨夫子咳了一声：“听学的时候，不准东张西望。今天我们第一堂课，学的是礼。你们可知，何为礼？”
屋外的树枝上突然飞来一只鸟，在叽叽喳喳的叫，王勇绍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呆呆地看着外面。
杨夫子又咳了一声。
“我说过，听学的时候不准左右张望。”
顾晚迎抬头，正好与夫子对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赶紧伸手拉住王勇绍的衣摆，小声提醒道：“夫子在讲课，不要看着窗外。”
王勇绍依依不舍地转回头。
顾晚迎继续压低声音：“看前面。”
“王勇绍，你说说，何为礼？”
王勇绍被问得不知所云，愣愣地望着地面。
杨夫子把书放下，等待着他的答话。奈何过了许久，王勇绍都没说出一个字来。杨夫子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又过了半响，杨夫子的耐心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看着顾晚迎，蹙眉道：“顾……”
顾晚迎反应迅速：“回夫子的话，我叫顾晚迎。”
“你可知何为礼？”
“礼？”顾晚迎低下头，她虽不知道夫子为何对她有此一问，但已经问出来了，不能一个字都不说，便认真地斟酌着，“礼应该是人的德行，尊老爱幼，尊师重道，对每个人都和和气气的。”
杨夫子满意地点了下头：“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王勇绍，你可听明白了？”
王勇绍不仅没有回话，反而还无聊地含起了手指。
顾晚迎无奈地叹了口气，王勇绍这孩子从小就不爱跟人交流，见到陌生人十分害怕，一含手指，就说明他心里更紧张了。
杨夫子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们，把顾晚迎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别怕，夫子只是问你一些话，让你长知识的。你还记得我刚才说了什么吗？把那些话跟夫子再说一遍。”
王勇绍自顾自的含手指，没有说任何只言片语。
杨夫子实在是没辙了，摇头叹息：“罢了，我们歇息半柱香，等会再继续讲课。”
……
杨夫子待到中午，便走了。
王夫人亲自把人送出门，路上特意问了王勇绍的情况。
杨夫子欲言又止，十分难为情。
两人适时在门口停了下来。
王夫人道：“先生，这儿没别的人，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杨夫子摇头叹息，纠结了好一会，才道：“王夫人，恕我直言，令公子的病，实在是棘手。我教了一个早上，他什么也没听进去。”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原本这样的话他是不该说出来的，可王公子实在是太难教导了，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让他对自己主动开口一次，更别说读书识字。长此下去，就算他有心教导，恐怕也是徒劳无功。
既如此，还不如把情况摊开来说，也好让王夫人心里有底。
杨夫子面色不好，王夫人心里直咯噔，自家儿子的情况，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倒是难为杨夫子了：“先生，我知道这事难为你了。绍儿的病比较特殊，不然我和老爷也不会请夫子过来，听说您对付那些特殊的孩子，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无论如何，都请你尽力教绍儿，我们愿意再涨一倍工钱。”
杨夫子无奈道：“我再试试。”
“今天辛苦夫子了，明日还是一样的时辰。蓝意……”王夫人冲一旁的蓝意使了个眼色，蓝意会意，把手里的一盒点心递给杨夫子。
“先生，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
杨夫子摇了摇头，推辞道：“夫人太客气了。”
王夫人把东西推到他手中，道笑道：“先生收下吧，以后还要多多麻烦您。”
唉……杨夫子暗暗叹了口气，到底是爱子心切，也是难为王夫人了。收了东西，杨夫子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沉默片刻，道：“夫人，我看公子很听顾晚迎的话，方才教他读书的时候，我注意到，只要顾晚迎耐心教他，他也能听懂六七分。我倒是有个建议……”
“夫子请说。”
杨夫子想了想，直言：“不如让顾晚迎那女孩跟令公子一起上课，平日里我主要教导她，再由她转教令公子，或许按照这法子，令公子能学到的，比直接跟我学的多。”
他教书教了十年了，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学生，不过经验老道，见了不少性子怪异的学生，也能摸出点门道来了。对付不同的学生，就要用不同的法子。
王夫人呢喃道：“先教顾郎中？”
“夫人有所不知，令公子不喜与生人接触，受教能力也比一般的孩子低，或许这个独辟蹊径的法子能起到作用。而且我观察过顾晚迎，她十分聪明，对令公子又十分耐心。”
这法子原是他早上无意中想出来的，原本也没打算付诸行动，要不是看到王夫人如此心切，也不会说出来。毕竟让女子识字，是不符合规矩的。
王夫人只是略略思索，便拿定了主意：“先生若是觉得可行，那便按先生说的办。”
绍儿喜欢跟顾郎中亲近，她都看在眼里。规矩都是人定的，不合适的，打破了便是。只要让她的孩子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识字，将来能像常人家的孩子一样找到赚钱的门道，娶妻生子。不求大富大贵，只盼等他们二老都走了，他自己能够衣食无忧，那她便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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