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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丫头，公子他可是跟你说了什么话？”
明正嘴唇是哆嗦着的，看着孟离的眼神，是无尽的无奈与心疼。
孟离的病根子，是从家破人亡的那一年落下的，每到下雨打雷时分，都会神游，刚开始他还不记事，以为父母健在，在屋里一遍遍地走着喊着爹娘的名字，后来到了十岁，就开始会开门到别处走动了，他也知道自己爹娘已逝，逮着个人就诉苦。
这些年，明正陪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这病不再像小时候一般经常复发，一两个月犯一遍，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久而久之，开始忘记了孟离身上带病这事。
今夜还是听见外面雷声轰响，突然意识到这是在王家，人生地不熟，孟离面上虽沉稳，可是每当大雨打雷的时候，身边无人可能会引发旧疾，这才出门查看。
没想到，孟离的房间空无一人，这事明正不想声张，原想着随便到顾晚迎这儿瞧瞧，若是她还没入睡，就叫她一同寻人。
没想到这人，自己就出现在这屋里了。
明正现在担忧的，是孟离的病会走露风声，被顾晚迎瞧见端倪了倒没什么，从旁叮嘱几句，依顾晚迎的聪明，不会说出去的，只是怕这事把人吓到了。
顾晚迎抬头，平静的目光掠过明正担忧的脸上，想了想，道：“他…跟我说了自己的身世。”
左右孟离这事大管家是心知肚明的，她想装作不知也会被大管家知道，还不如坦诚。
旁的不说，顾晚迎在药李家最喜欢的人是明正，他性格宽厚又爱说笑，从来没有苛待过任何一个下人，对她很好，对孟离也是忠心耿耿。他是一个值得自己敬重的长辈，这种事情不应该瞒着他。
“公子刚睡过去？”话是对着顾晚迎说的，明正的目光却是投在孟离身上，看见他睡得香甜，想着今晚这场风波已经停了，就拉了个凳子在火盆旁坐下，暖暖手。
“刚睡了没多久。”顾晚迎说完，摸了摸手中的衣裳，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便把它放到一旁，抓过孟离的双手，对着火盆烤。
明正见状，整个人震惊不已，一时半响间肚子里那些话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离身上那件女式棉袄他也瞧见了，可是他想不明白，平日里顾晚迎对孟离颇有微词，如今怎么这般悉心照顾，而且比大人还要细致。
要说顾晚迎想趁机阿谀奉承，那是绝不可能的，先不说孟离明日醒来根本记不起事，不会感激这事，光是顾晚迎看不惯孟离的性子，就不会这么做。
心里诧异着，明正把目光瞥向顾晚迎：“顾丫头，公子的症状你也看到了，为何……”
为何还要对他这么好？
顾晚迎深知明正心里所想，真诚地笑了笑：“他平时嘴挺毒的，对人也不好，可是他真的可怜。生了病，大半夜的跑到我这儿来，我总不能不管不顾。”
顾晚迎这人，其实心很软，虽然从小家境清苦，可是陈三娘把她当宝贝一样呵护着，从不让她受一句委屈，在爱中长大，看到那些孤苦无依的孩子，就觉得可怜。
明正看着她那一双纯净无瑕，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心里十分动容。
孩子的心思，果然是比大人单纯些。
“今夜辛苦你了，这事儿还请你不要声张不如，不然会坏了公子的名声。”
一个年少成名的大夫，医术卓绝，若是让别人知道他自己有病在身，且无法医治，总归是不好的。
顾晚迎心思剔透，当下应道：“大管家放心吧，药李家到底对我有恩，我不会多嘴多舌的。”
顾晚迎见惯了陈长乐被病症折磨的模样，看到有人病了，都会觉得可怜，如今知道孟离凄惨的身世，又见到了他可怜的模样，把以前那些不快都忘记了。
明正看着顾晚迎认认真真帮孟离暖身的模样，默然半响，然后道：“你不怕吗？”
“我小时候见过跟他患有同样病症的人，不怕的。”
阿娘说，神游是心病，这种人不是经历了大灾大难，就是心里压抑，对周遭的东西没有期盼，他们是最可怜的。
“没想到你出生乡野，倒是见过许多事情。”
“其实我见过的听到的未必比大管家少，我们农家孩子自小顽皮，爹娘都不会太过管束，加上亲戚众多，逢年过节总要到别村走一趟，笼络感情，见识的奇事多了，就不以为奇了。”
明正一听，倒还真像这么个礼儿，别看那些乡民一辈子都生活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可他们经历的事情真的未必就比大户人家的少。
明正打心底里对顾晚迎是越发喜爱了，而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下一紧：“丫头，公子进你房里的时候，可有旁人看到？”
这话问得奇怪，顾晚迎疑惑道：“没有，半夜三更的，大家都睡下了，怎么了？”
明正看了看他们两个，见顾晚迎一脸懵懂无知，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十岁了吧，这个年纪，都可以定亲了。公子他，已经是个少年了。”
顾晚迎点了点头：“对啊。”
她还是不明白明正的言外之意。
看来今晚得提点一番了，否则以后闹出什么闲话，对姑娘家的名声总是不好。
念此，明正语重心长道：“你今晚帮了公子，我很感激，只是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得先跟我打声招呼。男女授受不亲，你跟公子的年纪都不小了，被人看到孤男寡女同处一屋，不免要闹出什么闲话来。何况这是王家，人多眼杂，对你清白不利。”
顾晚迎眨了眨眼睛，立即就明白明正话里的意思了，也知道他这是为自己好，若无其事地笑道：“大管家，我们村里都不在意这些的，我七岁的时候，还跟我幼弟同处一屋呢。”
男女之事顾晚迎并非不知，陈三娘最近总是在她身边念叨些成亲的事，她知道，女子大了都是要跟男子成亲的，生儿育女，到时就不能再跟旁的男子接触了。
不过她现在才十岁，尚未成亲，不必顾虑那些。
“你幼弟跟公子不一样，你们俩……”明正欲言又止，望着顾晚迎那双明亮得如同星辰的眸子，便知晓她对男女之事尚未开蒙，自己一个大男人家也不好跟她说这些，只道，“总而言之，你跟公子还是要避讳些的，这是为了你好。”
明正都说到这份上了，就说明这事自己做的真的不太妥当，顾晚迎感激他的好意，道了谢。
提及成亲，顾晚迎猛然想起离家之前陈白寿想帮自己撮合的那门婚事，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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