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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大臂和肩膀处传来的酸软感觉,让他在发力的时候感到了一阵恶心。
接着本以支撑起的双臂，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弯了下去，自己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电解质紊乱。”
张铭在心头给自己做着诊断，这种肌肉突然之间无法发力的症状，正是由于肾脏器官功能的衰竭导致的。
体内体液电解质平衡被打乱，结合现在的状况来看，应该是低钾的状态。
在他给自己的身体做判断的时候，四肢的无力使得他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最痛苦的是，即使想要通过匍匐前进的办法移动。
年老的肌肉本就有些畏缩，再加上此刻失去了控制，连一寸都无法移动。
他想要喊自己的学生来帮自己，却发现大脑里的记忆变得琐碎而零乱。
很难从中找到需要的记忆，而学生的名字竟然也就这么遗忘了。
“海马体受损？”
张铭沉吟了片刻，虽然他每天都在做着大量的医学研究。
按理说大脑不会这么轻易地衰退，然而人体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像是横纹肌溶解，海马体的受损往往也是突然发生的。
甚至连大量的医学知识，也在这种琐碎的记忆中失去了。
张铭趴在地上，艰难地移动着脖子上的肌肉，把自己的脸变成侧仰在地面之上。
这个别扭的姿势可以让他看到冯莹的病床。
记忆的衰退快得令他感到一丝异常，但是和冯莹相关的却像是刻入了灵魂一样，一丝一毫都没有丢失。
张铭闷哼一声，努力把手臂和腿摊开摆放在了自己身体的四周。
在肌肉无法发力的状态下，即使是这个简单的动作，也耗费了他本来就残存不多的体力。
感受了一下身上各个部位的肌肉，张铭花白的眉毛抖了抖。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躯干部位似乎还没有因为器官的衰竭而彻底失去控制。
于是他用力地把自己的腰向上拱了起来，再把两只腿摆成了一个八字形。
腰部陡然发力，把自己的肩膀从地板上抬起了大概一寸左右。
啪！
衰老的腰腹部肌肉无法太久的支撑起这个动作，于是张铭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以脸着地。
但是向前挪动了大概一个手掌的距离，虽然脸皮在地面上滑过磨得生疼。
他又侧过脸，看到了冯莹床边的维生机器发出的警报，抿着嘴唇，慢慢闭上了眼睛，腰部再次发力。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尺蠖，在地板上蛄蛹着，难堪而且丑陋。
随着他的这些动作，那张记载着千世一生丹方的纸，被产生的风裹挟着跟着他一起前进。
并且每当他侧脸看着冯莹的病床的时候，就会安静地躺在他的脸前。
可是张铭就好像没有看见它一样。
蛄蛹着，蠕动着，挪到了冯莹的身边。
伸出手，握住了床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短短的三四米的距离，张铭感觉自己就像是跑了一个马拉松一样。
“嘿！”
当意识足够强烈的时候，人体会主动为自己释放大量的肾上腺素。
这是最后的力量，也是最危险的力量。
因为这种情况下，肾上腺素的分泌将会失去负反馈的遏制。
超出安全的刺激范围。
肾上腺素可以给人力量，但是浓度过高，就会变成致命的毒药。
失去控制的肌肉传来了阵阵无力感，不是疼痛，只是无力，随着张铭强行拽着病床腿把自己拉了起来。
这种无力感涌入胸口，让他一阵恶心，大脑也传来嗡鸣声。
脸部的皮肤像是有无数的虫子，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又涨又麻。
这是缺氧的表现，为了让肌肉发出最后的力量。
在肾上腺素的作用下，所有的氧气被血液运送到了手部。
强忍着恶心，张铭生生把自己拽上了病床一侧，躺了上去。
“呼……呼……”
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感受着身体如同一辆拼凑起来的老爷车在发出最后的嘶吼。
仿佛随时就会散架一样，张铭咧嘴一笑，伸手用力一摆，击打在冯莹的维生机器上。
刺耳的警报声消失了。
“还是没能治好你。”
张铭侧过头，看着冯莹还显得很年轻的脸颊，眉目中却满是喜悦。
“尽力了就好。”
张铭喃喃自语着。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会这么说吧。”
张铭闭上了眼睛，准备等候最后的时刻来临。
一阵微风吹过，空中传来一阵纸张抖动得声音，随后，那张薄薄的纸再次飞到了他的脸上。
张铭连眼都没睁，努力把手挪到了自己脸上，把那张纸抓了起来，利用手臂自然地曲张把它甩了出去。
“我尽力了。”
这一次，他不是在模仿记忆中的冯莹，而像是对着不存在的人说话一样。
然而那张纸刚脱离他的指尖，再次飞上了他的脸庞。
这一次不再是微风吹到脸上的杂物一般，而是狠狠地扒在了他的脸皮上，掩住了他的口鼻。
不知道这纸是什么材料，透气性极差，只过了大概十多秒，张铭就感到一阵窒息的感觉。
“我……尽力了……”
纸张随着张铭嘴巴的开合竟然微微凹陷了下去，张铭的脸此刻变得仿佛绷带缠绕的木乃伊一样可怖。
张铭不再开口说话，他的身体本来就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这种窒息感只是加速了这种进程。
在大脑一片轰鸣声中，张铭停止了呼吸。
还是第一医院的手术室，张铭此刻正盘腿坐在手术台下。
眉头紧皱，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就好像喘不过来气一样。
当那个张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手术室里的张铭突然睁开了眼睛，双目迥然如火。
“这是我的答案。”
张铭支撑着手术台站了起来，虽然只是环境。
但是心灵上的冲击如实的反应在了身体上，他现在感到一阵脱力感。
“为什么？”
随着这声疑问，一把血红色的手术刀从手术台边上的托盘里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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