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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的手术刀围绕着虚弱的张铭转了一圈，同时还上下激烈的浮动着，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愤怒地在跳脚一般。
实际上，刚才的幻境里，张铭度过的远不止是几个镜头这么简单。
而是完整的一生，或者说是完整的后半生。
从冯莹陷入沉睡开始，到自己死亡为止，只不过整个人生仿佛有一个可以被拖动的进度条。
虽然完整度过了整个后半生，但是只有大概十来个短暂的节点，自己是正常度过的。
节点之间的时间，就像是被人拖动进度条拉走了一样。
虽然记不得但是每个节点，都不会对没有经历的人生有什么疑问。
而就是这十来个节点里，千世一生丹的丹方不停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说实在的，在最后的时刻，他其实是有些麻木的。
“那么多次你有机会救醒冯莹，你却看着她沉睡了一辈子！”
血色的手术刀突然停在了张铭的额头前，刀尖直指他的眉心。
“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爱她！”
“你放屁！”
短暂而急促的粗口，在密闭的手术室里不断地回响着。
就像是锤不烂蒸不熟的铜豌豆不断地反弹着。
张铭的脸色虽然苍白，但是眼神里却仿佛烧着一团火。
“我当然爱我老婆。”
这是一个陈述句，和上一局短促而暴怒的脏话相比，语气平淡，语调平顺，语音平静。
就像是在说一加一等于二一样，张铭爱着冯莹是一个既定的不会改变的事实。
“那为什么！”
血色手术刀再次在空中浮动起来，在张铭看来就是眼前的手术刀突然向上飞去。
然后自由落体到了手术托盘前才堪堪停住。
张铭皱了皱眉头，有些困惑的反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不用千世一生丹，只要用了，冯莹一定可以活过来。”
手术刀已经平静下来了，刀柄斜倚着病床上的女人冰冷的手臂。
刀尖朝下对着窗，看上去似乎收敛了锋芒没有了攻击的意图。
张铭愣了一下，皱着眉思索了很久，思索道手术刀先不耐烦了。
“理由难道不是很简单么？比如对杀人深恶痛绝，对类似的电车难题你有自己的理解等等。”
手术刀里的声音带着嘲讽，不过张铭听出了其中暗藏的迷惘和疲惫。
“不全对。”
反正对方暂时对自己没什么恶意，张铭干脆盘腿坐在了手术室冰冷的地板上，手指轻轻敲着膝盖。
“我不是讨厌杀人或者不能接受杀人来救人。”
张铭似乎在寻找可以恰当的形容答案的词语，最终他嘴角泛起了一抹无奈地笑意来。
“事实上，即使我想用千世一生丹，我也不会杀人，不是将来进行时会去杀人，而是表示一种能力，我没有杀人的技巧、能力、工具等等，是这个我不会杀人。”
手术刀像是收到什么侮辱了一样，上下剧烈地摆动着。
“怎么可能不会杀人！你不是整天在实验室里，杀小白鼠杀兔子甚至还杀过灵长目的动物么！”
张铭摇了摇头，双目注视着薄薄的手术刀——说实在的，这让他有些斗鸡眼，显得很滑稽。
“会杀小动物和杀人还是不一样，或者我应该这样说。”
斟酌了小片刻，张铭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知道口?妖怪么，里面的宠物只能学习四个技能，学第五个的话，就要忘记前面的技能，杀人和我学习的技能冲突。”
说到这，张铭的视线再次聚焦到了手术刀上，此刻它像是想到了什么，变得很安静地浮在了半空中。
张铭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从冯莹陷入沉睡那天开始，我坚持不懈的学习着一个技能——医学或者说救人，不管是中医西医还是蒙医藏医，甚至非洲部落的巫医恒河水畔的梵医，我学了太多的技能，它们其实只是一个大类的——救人。”
“我学了太多救人的方法，就忘了杀人的办法。”
手术刀漂浮在半空中，良久以后才冷冷的挤出了两个字：“荒谬！”
是的，张铭自己都觉得荒谬，明明学会了大量医学知识以后。
自己对于刺激哪里就能让人死亡非常了解，甚至练习自保的时候，自己先学的就是三十六死穴。
可是当他需要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无辜的人的时候，这种知识就像是自动在大脑中被屏蔽了一样。
甚至整个人的灵魂都陷入了混乱之中，让自己不再会杀人了。
所以在幻境中看到千世一生丹方的时候，看到那【千人脏腑一人肌体，千人往世一人得生】的时候。
自己的眼睛里就自动的屏蔽了之后的内容，甚至一个字都没有看到。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如果我制造的幻境是在你学医之前，或者在冯莹刚刚因为你的鲁莽而丧命的时候，你会用这个丹方么？”
张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所以又闭上了。
“看来，你也会用啊……”
手术刀像是得到了满足一样，从空中落下，躺在了那个冰冻的女人尸体的脸颊庞，甚至一动也不动。
“不，我依旧不会用。”
这一次张铭的回答快了很多，他看着手术刀，眼睛里流露出一丝鄙夷。
“你弄这么个幻境，就是想证明如果我也经历这么糟糕的人生，也会变成你这样，是么？”
“是想要通过我的堕落，来论证你变成如今模样的合理性，可是，我依然不会用这个无聊的丹方。”
“这不可能！”
手术刀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像张铭激射而去，又像是被拆穿内心把戏的虚张声势。
“没有人可以抵挡住这种诱惑！”
然而出乎手术刀预料的是，张铭赞同的点了点头。
“确实，这种诱惑没有人可以抵挡住。”
看到手术刀再次飞起来想要争论什么，张铭靠着刚刚恢复的一点真气一巴掌打在了手术刀的刀面上。
打断了手术刀的发言，物理上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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