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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是一件神圣的事情。
所有位份够高的大臣都会按时上朝，把需要请示皇上的事情一一奏明，请求皇上的裁度。
从古至今，从来没有哪个大臣或是皇亲国戚，敢把一具尸体搬到早朝上来。
而作为新科状元的沈兴文，竟然就这么做了。
他没有按照规矩在品阶台上站好，而是直接跪到尸体面前，伏地不起，一直等到皇上过来，也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大臣们按照规矩跪拜施礼，等到总管太监让他们起身，他们才算各就各位。
慕宗离和慕宗熙是挨着的。
他一直望着沈兴文，此时把声音地问一句：“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慕宗熙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固执……”
慕宗离没再说什么，只是沉沉叹了口气。
在他们对面上首的位置，慕宗清冷眼望着沈兴文，满是震惊的神色。
他昨天喝的大醉，所以才会在茶馆里酒后乱性，逼死了沈佳佳。
但是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也没有让手下人去调查女人的身份。
所以直到现在为止，他也还不知道被自己逼死的女人竟然是状元沈兴文的妹妹，还处于懵圈的状态。
皇上靠坐在龙椅之上，目光从大臣们身上扫过，最后才落到沈兴文的身上。
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面对此情此景，也不由得皱了眉头。
侍立在皇上身侧的大内总管高公公开口：“状元郎，按说你饱读诗书，应该礼数周全，为什么要坏了规矩，你这么做，分明就是大不敬！”
天子面前，规矩森严，稍有不慎，死罪难免。
可是，沈兴文却面无惧色，他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里满是血丝，面容憔悴，绝望至极，不过一日不见，就已经判若两人。
皇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沈兴文，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面前席子里裹的是什么？”
沈兴文扣了三个响头，才声音嘶哑的开口：“席子里面裹的是微臣的妹妹，就在昨日，妹妹去茶楼宫观望微臣夸街，被三王爷羞辱，结果跳楼自杀。三王爷还命人把她的尸体扔到乱葬岗，若不是好心人意外撞见，微臣连妹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整个大殿之上，瞬间死寂一片。
而沈兴文就在这个时候，向前跪爬了两步，把那张席子打了开来。
席子里面，沈佳佳的尸体惨不忍睹，几个文臣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皇上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一边的慕宗清怎么也没想到昨天被自己逼死的女孩竟然是沈兴文的妹妹，更没想到他竟然会直接把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面前，震惊之余，急忙出列，跪倒在殿下。
“回父皇的话，沈兴文他是一派胡言，而且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更不可能逼死了她……”
皇上对自己的这个三儿子一向看重，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慕宗清竟然会做出这种令人不齿的事情。
可是，他也深知，如果不是事实确凿，沈兴文绝不可能把自己妹妹的尸体搬到大殿上，直接指证慕宗清。
就算他作为状元，身份了得，那也是没法子和堂堂皇子相提并论的。
他敢这么做，分明就是豁出来一死了。
沈兴文是旷世奇才，皇上舍不得他死，可是也舍不得把自己的儿子推出去……
这件事情，让他很有些头疼。
皇上尽管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是，依旧有大臣可以猜透他的心思。
刑部尚书方启，曾经是万将军的幕僚，能走到今天，受过万将军的不少恩惠。
此时眼见着自己恩人的外甥遇到麻烦，而皇上又左右为难，他自然第一时间站了出来。
他毕恭毕敬的施了一礼：“状元郎的妹妹惨死，自然要把凶手绳之以法，但是话说回来，凡事都要讲证据的，请问状元郎，是你亲眼看到是三皇子逼死了令妹吗？”
在刑部做事的人，逻辑推理能力都很强，狡辩的能力自然也很强。
方启明显是要替慕宗清脱罪的，偏偏这话还说的滴水不漏，叫人挑不出来半点毛病。
“我没有亲眼见到，但是当时很多人都看到慕容清欺负我妹妹了。”沈兴文抬起头来，眸光定在方启的脸上：“天网恢恢，恶人就该有恶报，我妹妹含冤惨死，如果让凶手逍遥法外的话，她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安息，所以，我务必要替妹妹讨回公道。”
方启呵呵一笑：“这件案子理应由我们刑部负责，请状元郎放心，我一定秉公执法，不会姑息恶人的。”
慕宗清松了一口气。
皇上也松了一口气。
他们心里都清楚地知道，这个案子交给方启来查，一定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到时候，只要推出一个人去顶罪，慕宗清就可以置身事外。
可是，沈兴文却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虽然入朝的时间不长，但是对朝中官员的相互连带关系，多少也知道一些。
方启是万家的人，怎么可能不包庇慕宗清呢？
可是，自己偏偏又人微言轻，无能为力……
“沈爱卿，这件事情就交给刑部处理，相信方大人可以让你妹妹沉冤得雪的。”皇上开口：“你的当务之急，是赶紧让你妹妹入土为安。”
沈兴文垂头望一望面目全非的沈佳佳，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微臣之前听人讲，自古为官者互通一气，所以平民百姓有冤难伸……微臣，微臣父母早亡，只有妹妹这么一个亲人，如今她死得如此凄惨，如果微臣不能替她申冤，无言去见爹娘。所以微臣，未曾愿意以自己的这条命来换妹妹的沉冤得血……”
他说完，竟然猛地起身，向着不远处的盘龙柱撞了过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殿下的御前侍卫想要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眼见者沈兴文命在旦夕，却不想有一道黑影疾掠到了他的眼前，硬生生挡住了他的身体：“状元郎何必如此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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