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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满眼满脸都是眼泪，在大声质问自己的薄娉婷，一下子想到自己小时候见到画面。某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韩宁儿也是满脸满眼都是眼泪，也是不同与往日里的高贵端庄，在声嘶力竭地质问着自己的父亲。\n 当年的自己看着那一幕，心中是害怕的更是不解的，书里不是都写夫妻之间举案齐眉么，为什么人前相敬如宾的父母竟然会这样吵着，为什么平日里端庄美丽的母亲竟然会有像个疯子一样的时候。\n 因为说到后来的近乎声嘶力竭，薄娉婷开始咳嗽起来，瑾儿流着泪赶紧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道：“少夫人，您别这样，您好好跟少爷说话呀。少爷现在也是关心您，您这样跟他吵闹终究不好……”\n 这一刻的薄娉婷，竟然让他觉得难受的同时有一丝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来的同情，当然还有很深很深的愧疚，童安然昨天说的话自己不是不明白的，他娶了她，可是他没有照顾好她。\n “是我不好，对不起，娉婷……是我害了你。安然说得对，是我害了你。我要是不娶你，你也不会这样压抑难受，更不会沾染上鸦片。”\n 听了艮韩书这样的话，特别是艮韩书叫的那声娉婷……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过自己了。让博娉婷的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滴落。可是他接着又说了什么，他说要是他没有娶她，怎么？他终究是后悔了呀，他说出来他后悔娶她了……\n 极力忍住自己的眼泪，只是恨恨地盯着那个神色哀伤满是歉意的英俊男子，就像是看一个怪物要用眼光看得他现出原形一样。\n 薄娉婷没有了刚才的声嘶力竭，但是声音阴郁地冷笑道：“艮韩书，艮韩书你终于说出来了，你就是个没心的人，你的心就是石头，我薄娉婷用尽自己的全力想要把这块石头暖热，可是……可是现在得到了什么呢？现在我变得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确实都是我自找我活该的。你不该娶我，是的，你本就不该娶我，你终于开口说出来了。”\n 听见薄娉婷忽然盯着自己真心满是愧疚并没有其他意思的话语和字眼不放，艮韩书一愣，看着她那阴郁地样子，不禁都有些全身发冷，想起医生嘱咐说现在的她受不得一点儿刺激，便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低声说道：“我并非这样的意思。”\n “你是被我这样的情形吓到了，你艮韩书也学会在我旁边为了照顾我的心情看法而做出掩饰了呀，你不是一向都不屑如此么？”说着说着，薄娉婷反倒一点都不激动，看起来就像是在跟朋友聊天一样说着往日里的寻常琐事。\n 艮韩书只是默默听着，在这样的情形下，他听着她的话，一个字也不能说，或者说这些话语是薄娉婷从未提过但是此刻说出来之后，确实事实就是如此，自己无言以对。\n 瑾儿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薄娉婷，和神色阴暗如同黑云罩顶的艮韩书，再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很是不安，只能低着头不声不响，薄娉婷竟然对她微笑轻声道：“你别怕，瑾儿，我现在很好，心里是很清楚的。你先下去吧，我跟少爷有话说。”\n 等到瑾儿出门去的时候，正巧看见带着一个洋人医生过来的童安然在走廊上过来，童安然见了瑾儿问道：“你家少夫人醒来了？没有什么事情被？你怎么没有在身边照顾？”\n 瑾儿轻声道：“少夫人醒来了，现在没事的……我没有在身边是因为他说跟少爷要谈谈，只是少夫人刚才一直在吵，我担心……担心他们吵起来可怎么办？”\n 听到瑾儿的话语之后，童安然对那医生说了一句话，便吩咐瑾儿先带着医生去偏厅做一下等一会，让瑾儿不要担心，自己先去看看他家少爷和少夫人。\n 瑾儿在艮家时间不短了，她跟别的小姑娘一样，都是一向都觉得这个桃花坞童家的大少爷真是人如其名安然如玉，温文尔雅，同自家冷漠的少爷韩书是不同性格，虽然自家少爷是很英俊，心地也好从来不苛待下人，但是总归是冷漠了一些让人见了不由自主有些害怕，不像童安然总是让人能如沐春风，现在他这样说之后，瑾儿更是对童安然感激不已。\n 童安然走到轻掩着的门口，听见里面薄娉婷的话音传出来：“我刚才是有些激动，说话语气太激烈，但是我那些话却并不是全是气话，不过我也明白，是不是气话对你来说不重要，你本来也不会在意。但是我自己还是要说的，索性把要说清的话都说清楚吧。你要是不耐烦听的话……”\n 一墙之隔屋里的艮韩书正看着薄娉婷，只见她静静地靠在床头，已经擦干刚才的泪痕，此刻略带着询问的表情似乎在等待自己回答，道：“你说就好。我在听。”\n 薄娉婷又笑了，她一边笑着一边用手覆上自己的眼睛，似乎担心要是这一刻没有用手捂上眼睛眼泪就又要流出来了，已经这样了自己怎么能继续在他眼前流泪。她叹道：“真的是到了这样的时刻，你才肯进了这间屋子，这间我们的婚房……曾经多少次啊，真的多少次我幻想着你走进这间屋子里看我一眼，听我说一句话，或者陪我一会，可是多少次我都是等了一夜依旧只是我一个人。这样的情形你想象不出来吧，这样的失望你没有经历过吧？”\n 嘴唇动了动，艮韩书原本想说他明白，但是……这样的胡怎么能说出口，他也等待过别人，他也在长久的等待之后失望过，是的，此刻薄娉婷说的感受他明白，只是她在等他，而他等得却不是她。\n “我忘了，或者你也是经历过的，毕竟……我一直不愿意面对但是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心中有她，一直都是她，是不是，即便她走了即便她三番两次推开你。”\n 听到薄娉婷的话语中提到了那个她——斯卿子。艮韩书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冒出冷汗，好在她并没有多说太多，然而即便如此忽然听见这个许久不曾说过不曾亲耳听到的名字，他的心里变得极其压抑难受。\n 她离开三年多了，这个名字是一个自己心中的禁区，自己不曾提起，也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提过这名字，就算偶尔艮娆之有书信回来，只是提一句自己跟斯慕卿怎样了，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斯卿子的情形。不过所有人都知道：既然娆之跟斯慕卿都还好，那斯卿子应该也是一切安然的，无恙便已足够。\n 薄娉婷只是自己在说着，似乎根本没有想着要艮韩书回答。\n 她继续说道：“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吧？我只是微微提到了她，你的脸色马上就有变化，你知道么艮韩书，你从始至终都是这样，除了那个人能令人心底柔软之外，你真的是个石头么？……曾经的曾经，我当然介意过，可是即便介意过，我却并不觉得这些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那么小那么小的时候在安州见到了你，真的那时候年纪好小啊，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那么小的时候的事情。我却竟然一直记得你。你应该是根本不曾记得有这么一回事情。可是我没有忘。”\n “很小的时候，还在安州？”似乎是第一次听见薄娉婷提起这么久远的往事。\n 他确实一点印象都没有了，自己对于十岁之前发生在北方家乡安州的事情都已经不怎么记得了，确实完全不记得他们竟然安州的时候就认识。准确来说自己的年少时光在自己的心中似乎真正开始就在宁城的桃花坞了。\n “你看，你果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或者那时候只是平常的相遇，可是我却记得了你，这就像是我的一场劫难，后来十七岁时来到宁城的桃花坞，我终于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当然要当仁不让。”说起这些的时候，薄娉婷的脸上又散发如同往日里最正常的那个自己惯有的自信的光彩。\n 她轻笑道：“你是我惦念了那么多年的艮韩书呵，人人都说你是宁城桃花坞最优秀的少年，那我更加认定你就是我的，你也只能是我的，我薄娉婷自然是要嫁于这天下最优秀最英俊的男子为妻才不枉此生。呵……这样的话语是不是太可笑了。我一直都是自信的，我想着这天下没有我薄娉婷得不到的东西，没有我感动不了的男人，但是……是我太高估自己了还是我太小看你艮韩书石头一般冰冷的心了呢？总之都是错了，都是错了。”\n ……\n “艮韩书，我们离婚吧。”这是薄娉婷这一天下午说出的似乎语气最温柔的一句话。\n 就跟跟以前无数次款款深情的她在他面前一样，能在任何情况下都对他用温柔的轻声言语着。一时间屋里安静的可怕，艮韩书拿起桌上有些微凉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轻轻端起来凑到嘴边，这样安静的时候仿佛自己咽下茶水的声音都成了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