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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到下午，大约三点多，想起陈父的手机号，于是找出来，按着号码，拨了过去。
好半天，才听到陈父的声音。
周汉芳立即惬意了，说，“叔叔，是我，汉芳！”
似乎也过了很久，才传出陈父那悲忧的声音，“汉芳啊，你怎么有空来电话？”
周汉芳说，“叔叔，上午我接到我弟来电话，说我妈昨天上陈鹏单位闹。陈鹏的脾气我太了解，他肯定受不了。只好摧残自己。”
陈父忽然语气低沉说，“小周啊，你要决定不同陈鹏好，就直接告诉他，你晓得吗？”说到这，陈父的声音忽然哽咽起来，“他这两三年每天除吃三顿饭，其余都在画室，也不同任何人接触。家里人说他，不做声。他妈到他画室找他，他也不理。”
周汉芳说，“叔叔，对不起，我已经知道我妈妈昨天上他那闹了。我就是知道，才给您打这个电话。”
陈父说，“你晓得吗，你妈走后，他竟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安眠药直接倒进嘴里。不是他单位上人发现得快，他已经完了。”
周汉芳哭泣说，“对不起叔叔，是我不好，不能照顾他，不能安慰他。让他空等这么多年。”
陈父说，“不能完全怪你。你本身不错，千万就是你那个娘。既然不同意陈鹏就算了，何苦骂他，羞辱他，对吧，陈鹏马上都三十了，而且七尺男子汉，他容得这么羞辱吗？”
周汉芳说，“叔叔，真对不起，假如我过年回来，我一定回来安慰安慰他。”
陈父说，“不必。芳啊，既然你打了这个电话来，那我就此代表陈鹏他妈，向你表明一下我们的态度，这两年，亲戚朋友同事不管哪个看到我们，都问都说，都看不下去啊，都不知道陈鹏在搞啥子鬼，都三十岁了，别人像他这么大都一两个娃娃了。所以，芳啊，叔叔真心真意地对你说，你还是不要回来。你不回倒好，你每回来一次，安慰一下他，他的心又活了。可是你们之间又做不到，所以，你越那么做，他越陷得深。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同他打电话了？那样反而是帮了他。”
周汉芳真不知道如何回答，就说，“叔叔，是，其实我是这么想，我们两个是从死亡中过来的，可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别人比我更了解他。他其实很有抱负，有想法的。我担心他沉沦。我真诚希望他能够像从前一样，有想法有志向，甚至雄心勃勃，最后实现他的理想。那我，即便我们不在一起，我也是高兴的。”
陈父说，“是，我晓得你们是有感情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以前。加上你妈又是那个样。所以，请你还是答应我，好吧，算叔叔求你了！”说着，他的声音好像要哽咽了。
周汉芳心里很难过，最终硬着头皮说，“好，叔叔，我答应你。”
于是问，“噢，我从昨晚开始给他打电话，可他的手机一直不通。咋回事？”
陈父说，“我将他的手机关了。人都这样，还接什么电话啊。”
周汉芳说，“他现在哪？”
陈父说，“医院。吃那么多安眠药，医生给他灌肠洗胃。现在休息。”
周汉芳对着手机不由轻轻哭起来。
克制了一中午，依然克制不下去，决定还要同母亲打一个电话。于是，坚持拨通了盘口镇办公室电话，还好，徐秘书本人接的。听到是周汉芳，马上说，“噢，原来是清华生啊，找你妈吗，刚还在，可能下班了，要不，下午她来，我同她说，让她给你打。“
周汉芳说，“也行。“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大约三点左右。她预防着母亲来电话。果然，还是来了。
气不打一处来，说，“妈，你上人家那闹？我是如何叮嘱你的！“
母亲有些胆怯，声音变得怯懦说，“那，那，我也是，一时糊涂。“
周汉芳说，“还晓得糊涂。你真是太昏头。你怎么能上人家单位闹呢？他那人，幸好没出人命。要出人命，我看你如何交代！“
周母说，“女儿啊，我都是为你好！你又下不了手，干脆由妈妈做恶人！”
周汉芳说，“我说过下手吗？”
周母说，“女儿啊，你马上都三十岁了。你不能这么拖下去啊！”
说着，母亲在电话那头也哭起来。
周汉芳很生气，想，我都没哭，你反倒哭。
就说，“你不要指望我，我可能就一个人。谁都不找！”
母亲在电话那头再次哭起来。
周汉芳说，“还好意思哭，你把人家搞成那样！你知道吗，我给他打电话时，他还在医院灌肠洗胃，你走后，他吃了大量的安眠哟，差点就走了。”
母亲再次抽泣说，“那是他自己。我可没逼他！”
挂了母亲的电话。周汉芳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忽然觉得，这样的结果，都是自己当初的幼稚和善良造成的。假如自己当初真像迟丝丝所说，当断就断，就没有陈鹏今天陷得这么深！
但很快又想，假如自己马上宣布同陈鹏断，那对方那个男人，一定会走极端！
她开始害怕，开始恐惧，开始懊悔和难过了！
看来还得继续陪下去，直到陈鹏同别的女孩结了婚！
接下来几天，周汉芳天天甚至时时刻刻预备着陈鹏来电话。可是，就是没接到。
直到九天后的一个傍晚，她从食堂吃饭回来，在回住处的路上，她接到了陈鹏打来的电话。
他问，“在吗？”
声音充满着悲怆。
周汉芳嗯了一声。然后说，“陈鹏，对不起，我替我妈妈向你道歉！”
陈鹏苦笑了一下，声音有些?~说，“用得着吗？”
周汉芳说，“我可以对天发誓，她和我弟弟上你那，我一点不知情！”
陈鹏说，“我晓得。”
周汉芳说，“陈鹏，你觉得我们该如何处理我们之间的事情？”
陈鹏说，“我不晓得。我只觉得，活一天是一天。”
周汉芳猛抬嗓门说，“陈鹏，你怎么这么说！”
陈鹏说，“真的，我实话告诉你，我很累。不光我们俩的事。我只感到，因为去了一条腿，就感到这个世界上，我就是一个多余的人！先不说各级政府关心，单是残联领导，那真是无微不至。而他们哪晓得，我内心最不愿接受的就是他们的无微不至的关心！”
周汉芳说，“你怎么这么想，没有政府有关部门的关心关怀，你绝对做不成许多事。”
陈鹏说，“物质上是。可是，精神上，我希望他们当我是健全人，不但心灵健全，而且体魄也健全。”
周汉芳说，“那不可能，陈鹏，你不要过于自负！”
陈鹏冷笑说，“自负吗？但我喜欢这样的自负！”
周汉芳说，“陈鹏，不管遇到什么事，你答应我，再不能做那样傻事，什么撞墙吃安眠药啊！”
陈鹏含笑说，“你都晓得了？是，我那天是有点傻。”
周汉芳说，“你一定答应我，听到没？”
陈鹏犹豫一会，才嗯一声。
周汉芳说，“我妈上你去第二天，我弟给我来电话。我第二天就给我妈打电话。问她为何那么做。但毕竟是我妈，我也只能埋怨甚至骂她几句。”
说到这，周汉芳不禁莫名其妙地一笑。
陈鹏说，“算了，你不用管我，自己另找吧。真的！”
周汉芳迟疑一下说，“其实，不是名牌大学毕业，同样成功。例子就不举。你有潜力，有想法，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我希望你不要沉沦，继续勇敢地走下去。直到做出令人欣羡的成绩！！”
陈鹏说，“好，不扯这个了，你怎么样？”
周汉芳说，“还差不多。”
陈鹏说，“我爸刚办退休。所以时间充足了。对，这些日子，我姑姑也经常上我家，可能对我爸妈说了很多。意思是让他们劝我放弃你。”
周汉芳说，“其实你不像我，你是家里的独子。你身上有责任！”
陈鹏说，“不就是传宗接代吗，我对他们说，让他们看开些！”
周汉芳说，“特大城市的人能做到，我们家乡很难。”
陈鹏说，“好，你上班吧。是上班吗？对，不耽误你了，改天再说。”
周汉芳见他不愿说，就说，“那好吧。“
晚上，邹琳来电话，问她国庆节干嘛。她说，“加班。”邹琳笑说，“吕天津邀请我去天津。他爸他妈都来过，要我们去一起吃个饭。”周汉芳说，“那就是他家邀请你去吧。”
邹琳说，“芳，你的事也该了结。就像丝丝那天说，该断要断。”
周汉芳说，“每次打电话，都怄气。让我生气。”
邹琳说，“他自卑，还是生气？”
周汉芳说，“每次说话，都阴阳怪气。”
邹琳说，“那就是自卑。毕竟，你比他优越。男人特要面子。这一点你要注意。”
周汉芳说，“所以，我今年过年不准备回去。”
邹琳说，“那跟我回山东。”
周汉芳笑说，“那不必。我就在单位。照应一下工作。”
邹琳说，“那天看到穆通教授，他一个劲夸你。”
周汉芳说，“夸什么，这么久没做出成绩。”
邹琳说，“别急嘛。”
周汉芳说，“你干嘛？”
邹琳说，“我在报社，刚开完会。准备回。越是过年过节，我们越忙。”
周汉芳说，“那你忙。我也准备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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