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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衍之微微抬了下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只要书不是你偷的，本王恕你无罪。”
薄唇轻启，眼睛却还直勾勾地看着沈南枝的手。
绾绾这才看向沈南枝。
她秋水盈盈的眸子望着沈南枝，也不说话。
沈南枝沉下脸去：“你这是要我写出诗来，才肯说出那孤本下落？”
绾绾从被卖进如归楼开始，到后来接客，接受的一直都是银货两讫的教育，如归楼的客人若是不给钱，连她的手都摸不着，如今沈南枝不动笔，她不敢随意将秘密告知。
绾绾不说话，沈南枝心里那个气。
这个丽妃，真是她两世最讨厌的人！
沈南枝说道：“给我纸笔。”
绾绾立即捻着裙摆起身。
不一会儿，笔墨纸砚便铺陈于沈南枝身前。
沈南枝提笔蘸墨。
绾绾在旁边瞧着。
沈南枝看向她说道：“你去旁边找点事情做。”
绾绾闻言，立即坐到琴台前。
她前些时日弹琴时出了错才会落到如今地步，她一直想寻一个机会证明自己，如今沈南枝让她自己找点事情做，她想也不想便决定一雪前耻。
绾绾离得远了些，沈南枝心情才稍稍好些。
沈南枝重新提笔蘸墨，洁白的手沾着漆黑的墨，颇有一种皓月高悬于黑夜中的圣洁。
见沈南枝迟迟不落笔，萧衍之说道：“敷衍敷衍就行了。”
听到萧衍之这话，绾绾的琴声又错了个音。
意识到弹错了音，绾绾惊恐得抬起头，却见萧衍之只看着沈南枝，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自己，连忙硬着头皮继续专注弹琴。
沈南枝淡淡道：“写诗怎么能敷衍？用我的名头写诗，我自然要对自己的名声负责。”
绾绾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这位向公子是个办事认真靠谱的人，没有沾染聿王爷那般恣意乖张的脾性，难怪如归楼的姑娘们都喜欢他。
起伏的情绪归于平稳，绾绾的琴音也沉稳了许多。
萧衍之看着沈南枝，信心十足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写出自己满意的诗词来。”
沈南枝抬眼看向萧衍之，撞入一双讳莫如深的璀璨明眸中。
她如同闯入深林的小鹿，在这片全然陌生的深林里有些无措，却又慨然于这片密林的郁郁葱葱。
回过神后，她连忙低下头，看着铺陈于桌上的洛阳宣纸。
她这是怎么了？
现在诗写不出来，反倒看着萧衍之出起神来。
萧衍之见沈南枝苦恼的模样，轻笑着说道：“本王也略懂诗词，要不我帮你写首诗？”
“今天这么好心？”沈南枝诧异地抬头。
绾绾激动起来。
好的诗作流传开来的确能给她带来巨大的知名度，让整个南离的男人都知道如归楼有她绾绾这么个美人儿，但若是萧衍之替她作诗，即便诗作平平，太守和香夫人都断然不会再为难她。
而她也必将因为这诗作一炮而红！
聿王爷不是什么出名诗人，但仅凭他王爷的身份，加上他刚从京城来南离，现在南离官员和南离文人都盯着他，他一旦有所动作，必定一日之内传遍南离！
萧衍之指了指自己唇角，盯着沈南枝笑：“你亲一下，我帮你写。”
沈南枝：“……”
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指着她上次亲她的地方让她再亲一下，调戏的意味简直恶意得令人发指！
沈南枝撇嘴道：“不用了，我自己写。”
写诗不难，写好的诗不难，写坏的诗也不难，但要写一首不让绾绾好过，却又让她瞧不出问题来的诗有点难。
要做花魁，仅有美丽的皮囊是不够的，达官贵人前来寻欢作乐，她陪着喝酒，若是搭不上话，木头美人生得如何花容月貌，也只会显出不解风情的笨拙，绾绾能成为如归楼的花魁，定是色艺双绝。
香夫人将她调教得精通音律琴技惊人，自然也会教她诗词歌赋，若是写的过于直白，绾绾肯定能看出不好来。
若是不满意诗词，她肯定不会告诉他们孤本的下落。
一无所有的人，没有软肋，无需忌惮，既然选择殊死一搏，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正是如花的年纪，刚当上花魁不久，让她接受自己还未完全绽放就已凋零的命运，她根本接受不了。
踟蹰半晌后——
沈南枝终于落笔。
字字珠玑，句句称赞，不代表客人会买单。
客人爱的是姑娘的美貌和巧言善语，憎恨的是烟花女子的无情无义与多情绵绵。
就像那个叫金世明的男人，对婉儿几多纠缠，自己家中已有妻室，妻子已经为他生了孩子，却还会因为婉儿陪其他客人而吃味。
绾绾现在还不算真的跌入谷底。
她站在悬崖边上，伸出手乞求沈南枝拉她一把。
沈南枝现在想做的，就是顺势推她一把，趁着她六神无主慌乱无措的时候，彻底将她推入万丈深渊。
上辈子没能报的仇，这辈子一定要给报了。
沈南枝提着笔看着诗，面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得意。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想出这么首一举两得的诗，也就只有她了。
沈南枝放下笔，看向萧衍之说道：“王爷，过来瞧瞧我这诗如何？”
绾绾抬起头，见到沈南枝自得的神色，心中大石落下。
在诗词写好之前，她还是会不由得担心沈南枝糊弄她。
如今写完了诗词，沈南枝自个儿都满意，还让聿王萧衍之品评，那必定是极好的诗词。
萧衍之盯着沈南枝的手看了好久。
如柔荑般白嫩而柔软的手，肌肤细腻白皙如玉，握笔的时候手指用力，骨节骤然分明，有力的手指更显纤细，写字的时候不似捏着团扇扇柄的娇弱，落笔遒劲有力，连带着她周身的气势也骤然攀升。
果然是沈南枝。
和寻常女子不同的沈南枝。
要嫁给他做聿王妃的沈南枝。
他站起身，站在沈南枝身侧，端详这诗。
他看了眼身侧?N瑟的女子，沉吟半晌后说道：“身陷污泥而向往自由，情操高洁，心向光明的青楼女子形象跃然纸上，单看这诗，诗中女子令人无限怜悯，又令人无限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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