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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个字轻描淡写、却结结实实地砸落在地。
展昭翻墙而出时,脑海中仍在反复琢磨着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
“敢问风侠士,此人……?”
“名作凡渡,他在江湖销声匿迹足有三十年,若是没死,这会儿该是个年过期颐的老不死了。如你所料,亦是万魔窟中人。”
又是万魔窟。
渝州城南,丐帮分舵,说是分舵,不过是一条鱼龙混杂,叫花子遍地跑的巷子,一排低矮甚至有些许破败的陋屋。分舵大厅也是如此,不过是丐帮挑了座小院儿。这三教九流来往之地,少不得人多眼杂,展昭与白玉堂从一左一右的墙头,便躲着人有意分头行事。只是展昭刚折向一条无人小道,又发觉白玉堂绕了个弯,迎了上来。
“玉堂?”展昭有几分意外。
白玉堂穿着一身蓝衫,站在阴影处倒是不打眼。他拎着剑,端详着展昭的面色,也不知想些什么,竟是一时没有说话。
展昭见他缄默不语,虽是困惑,倒也不甚在意,只一抬刀,指向窄巷尽头处一家酒楼。二人为寻老秦头,赶在天彻底亮之前出的门,这前后忙活,只在老秦头的小酒馆里饮了几口酒,如今日上三竿,腹中可谓是饥肠辘辘。
白玉堂不作声,只站在原地略一颔首小】
【说】
一刻钟后,展昭便在酒楼要了间厢房雅座,信口点了些口味清淡的早膳。跑堂小二抱着托盘带上门时,蓝色的影子从窗户前一晃,窗户便被顺手合上了。这光影摇晃的转瞬间,巨阙往圆桌旁一搁,白玉堂已经跟个做东的大爷一样提着筷子、大马金刀地坐下了。
展昭原是要问话,白玉堂抬手一推,将桌上的油条、白粥、小笼包子全堆到展昭面前。
那神色,只三个字:食为天。
展昭哑然失笑,倒也从善如流地提起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子吃了,才慢条斯理道:“白五爷何时也吞吞吐吐起来。”
白玉堂正夹那油条,闻言筷子一歪,油条又啪嗒落回盘子。白五爷眼疾手快又不动声色地夹了回来,可巧展昭正瞧着他呢,哪儿瞧不见白五爷鲜见的失常,悻悻然地瞥了过去。展昭只笑不语,白玉堂又收回了目光,也学着展昭那慢悠悠的语气,坦坦荡荡地说:“爷也不知展大人怎成日里愁眉苦脸,活像憋了二十年不能言一般。”他这尾音拖的极长,悠悠然然,像是调笑,可咬字又干脆利落。
展昭想想,竟是垂眉摇首一笑,“游云宴。”他说。
“如何?”白玉堂意外地斜了展昭一眼。
二人素来默契,他心知展昭是听明白那句没头没脑的调侃取笑。在丐帮分舵时,他便见展昭罕有怅然失神之状,苦于时机不当,不予问询,可要他转眼搁下此事,却是万万不可能。
“今日风侠士提起雷家赠刀法一事时,又提起云家。”展昭将滚烫的白粥碗挪开了一些,口中道。
“游云宴以文会武,云家之人腹藏诗书经义指迷津。”白玉堂闻弦歌知雅意,将那半截儿油条下了肚,才开口道,“你想问云家之人不习武,却能指点习武之人?”
展昭的筷子又提起一只小笼包子,且听白玉堂又道:“离家之前,嫂子提起云家数百年来藏有天下武功秘籍,比起少林只多不少。云家嫡长子须得自幼熟读,因而对天下武学了若指掌不说,还掌有不计其数、未曾见世的万卷秘籍。”
展昭神色微动,几乎是立刻想到了那怀璧其罪而被覆灭的雷家。
“你当天下之人不眼红?”白玉堂嗤笑一声,一眼瞧出展昭的心思,“只是云家书库旁人看不懂罢了,抢去非但无用,反倒得罪云家。至于要灭云家……武林泰斗焉会坐视不理。”
展昭想想也是,雷家与云家终归是不同的,江湖人未必要雷琴一曲试成名,但却不敢说哪一日不要云门指点。
他出乎意料地问了一句:“卢夫人?”
白玉堂微微摇头。
是亲嫂沈??
白夫人与云先生来往不多,也就是说这事该是从白锦堂口中得知的。
展昭不禁蹙眉,又温声道:“游云宴一事来得突然,白夫人……是从云先生口中得知?”
“是,”白玉堂用了两口白粥,干脆搁下勺子道,“兄长尸首是云先生书信来,方才顺利寻见,年前他又书信一封,与嫂子提起这四月将开游云宴,有意邀我一会。”
“是云先生相邀……?”展昭错愕。
“是。”白玉堂仍是言简意赅,“只是他来信之时,人尚未回府,这游云宴多半是他临时起意。”他顿了顿,目光里隐隐流转着光华,“你来时对游云宴一无所知,如今怎处处惦记着此事?”
展昭笑觑了白玉堂一眼,墨色的眸子洞若观火,“二十年前,父亲曾来游云一宴。”
白玉堂一怔,“令尊……”他且记得前日一早二人打住的话头。
“前日本有意提起此事,”展昭果真接了这话,他神色淡淡,温润俊朗的眉宇间不见丝毫阴霾沉郁,犹似山崩地裂不改色,明月清风一缕烟,“二十年前父亲在游云宴一会归来后,身染重病,而后几年均缠绵病榻。”他虽无意旧事重提,往日也甚少谈及,可在这时,到底是坦诚以待,绝无虚言,“父亲在游云宴所遇我确不知,那时尚幼,只留了模糊印象,记得他归来抱病后,便与我严苛习武。如今想来父亲许是自知时日无多,有意赶在他离世之前,将一身绝学皆传于我。”
白玉堂颇为讶异,能叫展昭说出“严苛”二字,可见当年展昭之父当真甚是严苛。
白玉堂心知自己幼时占着天分,兄长又素来纵容,见他夯实了根基,便少有督促;因而习武虽苦,与他而言也不过是嬉笑打闹,全凭他这兴致盎然方才未曾荒废。按展昭所言,当年展昭定是日夜勤勉,也难怪他少年成名,早早就在江湖上留下南侠美言,想必十五六岁时便已有今日八成功底,而后几年精进渐难……
只是白玉堂仍有意外。
江湖虽不曾留下展父之名,亦不知他该是如何脾性。可观之展昭性情与处世之道,当是受早逝的展父影响颇深,亦可窥见几分展父风采,又怎会是严苛至此。
“令尊……”白玉堂心头疑惑,可一是开了口又闭嘴不言。
他自问平生心直口快、言辞刻薄,少有翻来覆去又把话吞回去的时候;偏偏遇上个展昭,也不知是前八辈子犯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方才把半生快意的白五爷也变成了往日最瞧不上的、吞吞吐吐的矫情结巴。
展昭听来哭笑不得,唇角却无端生出两分笑意。
“与游云宴有关?”白玉堂几次改口,终归是挑挑拣拣着一句问道。
展昭略一摇头,“这倒未必,父亲未曾提过游云宴上如何,我虽提此事,只是今日忽而想起一桩旧事,与云家无甚关系。”他将凉了大半的白粥吃了干净,搁下碗筷继续说,“父亲不曾提过游云宴,但我当年偶然听他与母亲闲谈,说起那次游云宴后,恰逢雷家小儿百日宴。因缘际遇之下,父亲亦是前去赴会。而后再说何事我却不记得了,只知好似正是那百日宴上,雷家家主当众宣布与江湖断绝往来,雷家子弟不许行走江湖。昨日扮作你的那位仁兄提起雷门二十年前突然避世,雷门再无惊雷宴,想必就是此事之后。至于雷家图纸,我倒是闻所未闻。”
“……”
白玉堂眉头深锁,眸中又暗涌起阴霾。
既说起此事,展昭倒是想起另外一事,此事他困惑已久,只是一直没寻见时机一问,又忙于奔波,一再搁置,“白兄?”
白玉堂侧过头来。
“……你缘何要寻那位秦苏苏姑娘?”
“……”白玉堂神色微顿,半晌不语。
城内仍是喧闹纷纷,市声沸沸。
二人边说边用了一桌的早膳,这才当真分头行事。
长街深处,某酒楼外头的犄角旮旯里,一个矮个子的少年郎长久地蹲在那儿,像是座石刻的雕像。
直到有人接二连三地牵来了马车,在酒楼掌柜的亲自相送之下,一个接一个人满面春风地拜别,上了马车,陆续在这车马如龙、人似潮水的街巷里离去,消失了踪迹。
少年郎紧紧盯着这些人,嘴里低低地念着,像是念经一般:“拂柳山庄……千霖宫……飞羽门……剑南帮……”
终于,他跳了起来,因为久蹲双腿发麻还差点摔了个马趴,踩着一双浑然不似自己的腿、一瘸一拐地,也窜入窟中的几个魔头,在被仇敌追杀之时,顺手将一身技艺教给了温老六。”
“想想这江湖之上生了多起命案,每一桩都与秦苏苏有关,可这位魔教妖女总是能全身而退,不见踪影;甚至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神出鬼没的本事堪称一绝。这一大活人,我们竟是只在旁人口中听闻此人存在。”
“这般思虑,她这与万魔窟关系不浅的魔教妖女,会这易容之术也不足为奇,身后站着深不可测的老魔头亦是无独有偶。”
白玉堂微垂着眼,目光冷冽凶煞,虽是字字句句皆是猜测,却笃信非常。
“今日扮作我、又对几桩命案心中有数的……”
“恐怕就是这位,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秦苏苏。”
展昭沉吟片刻,低声道:“你既有如此猜想……白兄,我有一推断。”
思及这前前后后的繁琐混乱,分明数条线索就搁在眼前,真相仿佛离他们也不过一步之遥,可细细想来仍是隔着重重迷雾。
许是在这渝州发生的事委实过多,慢说官府,单单这江湖命案就从一起寻常恩怨仇杀成了一桩旧年秘密,这桩秘密又将万魔窟、雷家和唐门连在一起;此外,从他们查案至今,竟是已经挖出三桩灭门惨案,雷家、巴县冯尤一案,还有两年前的说书人全家遭屠……巴县王家被灭门,与官府有关,甚至可能与唐门也脱不了干系;说书人则与唐门、官府有关;而雷家又与唐门以及如今江湖命案里的各家门派牵扯不清。
太多线索纠缠不清,一团乱麻,才是剪不断理还乱。
“巧了,爷亦是。”
日高微风动檐铃。
白玉堂撇过头,觑向一旁的女子,“……你是说,这满渝州的官太太,各个手里都攥着来历不明的进账。”他终于起了声,微阖的眼睛里藏着锋锐,“而这笔进账,是从渝州一带的门阀世家中来的。”
“是。”柳眉微微颔首,“这些高门大户底下各有庄子、田产、铺子,只是每隔两月,他们便要做成一桩蚀本买卖,将银财送到这些官太太的嫁妆铺子里去。”她垂眼瞧着手指上的蔻丹,像是漫不经心,又言笑晏晏地轻嗤,“数目还不小呢。”
白玉堂亦是扬眉冷笑了一声,“也难怪展昭查不着吕文茂受贿,原是从夫人嫁妆铺子入了手,倒是好算计。”
若不查的细些,也只当作这些官太太本事高,各个嫁妆铺子盈利丰厚。
白玉堂细想片刻,又问道:“那些世家大族,是夷人还是汉人?”
柳眉闻言露出意外之色,稍作回忆才答:“多是熟夷,汉人虽有倒是少见。”这话一起,她也有几分惊疑,听懂白玉堂之意,“渝州多是夷人欺压汉人,又怎会自个儿闹了内讧,受官府摆布。”自唐末战乱世家迁入巴蜀,这巴蜀一代,世家大族尤为兴盛。添之汉夷杂居,夷人不服管教,多奴役汉人不说,还侵占汉户良田、不肯赋税,最是令官府头疼……哪怕这吕知州乃是熟僚出身,也不该能得了这般便宜。
“有意思。”白玉堂挑起唇角。
这夷人所为蹊跷,与当年巴县王家灭门的冯尤一案被草草结案一样,这些夷人和渝州官府还藏着一个秘密
都说朝堂水深在京畿重地,可这天高皇帝远的小水潭里一日照不见光,就一日深不见底的很。
他稍稍抬起头,后脑勺倚着窗棂,目光落在丽日长空下那随风摇摆的风铎上,挂在屋檐一角,是新添之物,飒飒作响,妙音不绝。
“白兄,今夜我有意一探张府。”
白玉堂眯起眼,耳畔似有风穿堂入耳,是身着白衣而去的人落下的温谨低语。而声音的主人就像是白衣上银线所绣的高飞之鹤,身形一晃,就没了踪影。白玉堂唇角翘起,透出几分锋锐、几分冷冽、几分愉快。
张府……自然是那病太岁张华府上。
如今他们查到了雷家图纸,江湖人传闻那藏宝库里有神兵利器、绝世功法、滔天财富,因而各个失了心智、显了本性。前有雷家覆灭,后有唐门失火,说到底不过是利令智昏。江湖人纷争素来如此,该是司空见惯的事,可奇的是里头还有那渝州官府的事。这官府先是与吏部暗通款曲、如意调任,紧接着不知用什么法子得了夷人的钱财,后与江湖人密切往来。如今又盯着这雷家图纸,不惜与唐门内贼勾结……不说所图,光是这雷家图纸能引官府觊觎就古怪非常。
照他与展昭的猜疑,今日巴蜀所生诸事,起因均是这“雷家图纸”。
那官府……又是为何要这雷家图纸?
显然,要雷家图纸的是张府,换句话说,是病太岁张华背后的人,要解开这一环也得从这儿入手。展昭今夜要探那张府,就必须要白玉堂先稳住前几日在唐门吃了瘪、如今许是心慌意乱,弄不清有何新打算的渝州官府了。
小院的门被人敲响。
柳眉神色微动,侧目扫过半闭着眼、不知是走了神还是仍在沉思的白玉堂,方才慢悠悠起身,提着裙摆亲自去开门。门外的人贴着开了的门缝,一下就溜了进来,叫柳眉吃了一惊,差点要动手,好歹看清了这矮个儿的少年郎是何面目,凝眉便是一句:“阿昌?”
“五爷可回来了?”阿昌喘着气,分明是跑了老远,满面通红。
“嘘!”柳眉嗔怪地瞪了一眼阿昌,赶紧关门,“你怎……”
屋内传来白玉堂的声音,“进来吧。”
阿昌一听,像个泥鳅一溜烟儿就钻进了屋子,将柳眉丢下了,急匆匆就冲坐在窗檐的白玉堂道:“五爷,大事不妙了。”
白玉堂眉梢斜飞,睁开一只眼,“你倒是赶的巧。”
阿昌不明所以,只急的满头大汗,快语道:“五爷,这两日我探入官府,听到那官府中人竟是打算对展大人下手,还有意与这渝州的江湖门派合谋。今日一早我便见好几个江湖门派的掌门人在渝州齐聚商议……”
“……”
风吹檐铃响,各家起炊烟,展昭终是出了医馆,长叹了口气。
“兄台如此莫不是含冤?这有冤不诉,岂不枉读十年书?”
“……英雄有所不知,独我命抛之又如何……非是在下不敢言,英雄,此事……不能言。”
柳府小院的门又被咚咚咚敲响了,胡七八糟,催魂一般。
阿昌心知不妥连忙靠墙一躲,这会儿出了后厨的丫鬟在柳眉示意下,抬脚去开了门。只见门前站着一个衙役打扮的官爷,绷着脸先声夺人道:“展大人可在?我们大人邀他今日细雨楼一会。”
声传屋内,白玉堂撩起眼皮,盯着贴墙站的阿昌半晌,无端端地笑了一声。
阿昌和柳眉皆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见白玉堂靠着窗户,闲适又挺拔,像是一把静等出鞘的长刀,桃花眸中杀意滔天。而那轻飘的嗓音终于挨着了每个人的耳朵,一如既往不冷不热,犹如风卷烟起、漫不经心,却仿佛在人心深处轻巧地钻了个窟窿,将冰锥冷煞灌了进去。
“爷可就等着他呢。”
啊……啊……啊……啊……
爆炸。
独爆炸,不如众爆炸呀。
嗯哼哼哼,倒计章节六章。
我想想还要说啥来着,哦,十一月月初没有日更,我要先慢慢吞吞的洗完第六卷,然后再准备日更。
这卷卷末信息量很大,日更的话会写得很匆忙,让我多纠结一会儿行文节奏和段落安排和遣词造句吧,每天都在为这破烂文笔挠心掏肺。
晚安啦,离搞事越来越近了,我越来越兴奋了。
xxx
补一些话。
昨天惊闻金庸先生作古,到如今还有几分不真实。
我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武侠迷,甚至不能算一个及格的读者。
想到此事,仍有几分心痛,也许我终究是在他的江湖里游历过的人,我心心念念的,也是这么一个热闹的江湖。
从今以后,再没有先生那样的江湖豪情。
我想,没有人再写的出来了。
令人痛惜。
老辛曾说,所不朽者,垂万世名,孰谓公死?凛凛犹生!
我想,没事,真正有价值的东西是会名垂千古的,比如大江东去浪淘尽,比如天生我材必有用,比如醉里挑灯看剑,比如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比如凤兮凤兮归故乡,比如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比如为往圣继绝学……
还比如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先生仙逝,笔拙不敢胡言,只在此且允我叹一句。
幸好,寿虽有数,?b道长存。
晚安,江湖,晚安小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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