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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5 章 第八六回 纵马行,福祸吉凶总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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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知州,你可还有话说?”

    吕文茅口不能言,一身肥肉歪歪斜斜瘫跪在地,面孔上惨白、全然颓败之色。

    到了此时,他如何不知展昭这几日已经将他查了他个底朝天,展昭乃是铁面无私的包拯手底下的护卫,只怕是他再巧言令色也无用。他猛然面色发狠,阴沉高喊:“动手!”

    话落时,异变陡生。

    先是罗善动了,便是不必吕文茅喊,他也早有意行事。这个被展昭一剑拍得双膝跪的男人像是早就做足了准备发力,趁着吕文茅吸引了注意,先是抓起一把泥沙冲白玉堂抛了出去,紧接着袖中连甩数十把飞镖;趁着无人刀剑在旁,整个人一跃而起,飞扑一旁他带来的官兵,抓住衣领就往白玉堂那头甩去,自己则欲翻出重重围障、逃出生天。

    白玉堂冷哼一声,便是一把抛沙扑面也浑然无谓,身形一晃,躲过被抛来的人,同时手中漆黑长刀一转,冷不丁地出了鞘。众人只见他抬臂迎招,横上横下的刀风诡谲至极,叮叮当当转瞬间,数十把飞镖被如何来又如何去。

    再一看,众人无不骇然,白玉堂竟是闭着眼,全凭听声辩位将那来势汹汹的飞镖击退。

    亦有如秦苏苏、立雪等人含笑称道。

    罗善哪肯这般束手就擒,见白玉堂闭眼还击,竟是早有所料般诡秘一笑,再抖落袖子时,飞出的便不是飞镖而是三枚黑色的小圆球!

    轰!

    那出自轰地门的小圆球落地时威力惊人,他竟是不管不顾起来,为逼退白玉堂、自己逃去,先炸得自己带来的官兵人仰马翻。一时间惊叫喝骂、痛哭哀鸣不绝于耳。

    可便是如此白玉堂仍是未退,凌空而起,长刀像是突然生了眼,左右一探,将剩余两枚小圆球硬生生卷了回来,直甩身后。离他有些距离的庭院之中,巨阙出鞘,只听虎啸龙吟长喝,那钝剑宛如脱开封印的巨兽,而展昭所踏之地肉眼可见地裂开了,他借了力,浑身气势比得山海,将两枚危险的古怪圆球直接削成四段,拍进青石板里,无声无息地灭了。

    白玉堂已经跨步上前,长刀直逼罗善。

    人群之中又有两人蓦地跃起,两条人影一取白玉堂,笨重的银刀横砍直劈,威势可怖;二取展昭,却是个赤手空拳的,他不与展昭的巨阙争锋,左右手连推数掌,确有层叠之相,劲力刚猛,双袖翻飞。

    白玉堂侧头扫视,见那银刀笨重,也不知是寻常钢刀还是什么玩意儿做的,倘使与他和轻飘飘的长刀一刮,只怕又要翻了卷,便知此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丝毫不恼,手中长刀闪电一般一探一点,这一手简单至极又炫目惊人,快得诡秘,直取迎面之人握刀的手腕;长刀在他手中不像是一把冰冷、坚硬的武器,倒像是长在他身上的手脚,连着他凌空一翻身,那握着笨重大刀的人吃痛惊呼,怪力的手登时软绵绵起来,大刀咚地落了地,人被蹬中了胸膛横飞一旁。待到回神时,原是手腕竟是被刀刃划了一圈,皮掀筋断、鲜血横流,倘使白玉堂多添两分力,他这只手就要被直接剁下来了。

    围观数人倒吸冷气,秦苏苏又慢悠悠地拍了拍掌,“好刀法。”

    白玉堂这横刀刀法变化多端、收放自如,诡秘之中又有几分惯常的狠辣无情,再添他那一身极重煞气……倘使敌手弱了几分气势,刚迎面就能叫白玉堂一刀将脑袋削下来,这便是白玉堂刀法中独有的起“势”。这满庭英雄,又有几个敢说自己能在他全心全意的杀人刀法下挨得过三招!

    这头完事,展昭那头也几乎在同时击退了另一人。

    此人掌法刚猛,可人却不是个粗壮力士,好像全凭一口气,将闷头一通连绵掌,使人眼花缭乱。可展昭的应对却是毫无花哨,他只一抬剑,一挑、一转、一削,站在原地甚至没挪动脚步,有识之士皆瞧出展昭以柔化刚,只凭三招将那数十连绵的掌法劲道全卸到地下去了。用掌之人倒是比那提笨重银刀的人技高一筹,展昭巨阙起时,犹似春风吹细雨,倘使少了一分刚勇果决、一分灵通善变,这人也就留在他这举重若轻的剑招之下了;可他发觉不妙时,余光见温殊笑眯眯地拿着吕文茅,手中扇子似是要伸前一探,当场罢了去提那吕文茅的心思,更不与展昭硬拼,凭着大厅柱子直上,竟是全身而退。

    众人醒神,三三两两叫破二人名讳!

    “病太岁张华!”

    “小瘟癀徐敞!”

    提着笨刀被白玉堂差点断了手的正是那姜黄面皮、瞧着病怏怏的病太岁张华。他武艺比之白玉堂弱了不少,全凭那一口笨重钢刀意欲与白玉堂硬拼,断了他的长刀,方能占上风;可不想白玉堂刀法变换、灵巧诡谲,把他性命差点先留下了,只得另一手拽起笨刀便退。而对上展昭的,正是他们见了几回的年轻男人,如今群豪汇聚,方知此人名头。

    此二人一来一去,十分突然,须臾之间,看似被击退得轻松至极;可庭院群豪俱是惊出一身冷汗,不少人心道此二人要不是对着展昭、白玉堂去的,只怕项上人头不保!

    便是这时,异变又生,数十枚烟雾弹猝然炸开。

    “哎呀!”烟雾之中传来庞昱得痛呼。

    这一手烟雾弹来的神鬼莫测,若非庞昱鸣声示警,展昭与白玉堂凝目望去之时,竟是一时不知从何处射来暗器。倒是竹子顶上的秦苏苏瞧得分明,那随安乐侯庞昱一并来兵马之中暴起一人,竟是手握铁靶弓,借烟雾惑眼之便,冲着展昭连发十余弹子,俱是瞄准要害,毒辣至极,分明铁了心要取展昭性命,也不知何来的仇怨。

    展昭只得听声辩位,以巨阙挡下,可四周人多,他不便大开大合还招,免得弹子殃及无辜,总归有些束手束脚。

    便是这时,徐敞趁虚而入,又翻下大厅屋檐,恶虎一般朝展昭天灵盖扑去。

    掌至跟前,如疯如狂。

    展昭眉梢微动,对那弹子不做理会,抬剑应对徐敞,背过身去,以鹤唳长空之势,用力往上一削,直将自上而下来的徐敞三招又逼了回去;展昭又抬臂一掌,一身浑厚内力直接将徐敞打成重伤。近处之人见那铁弹子凌厉射来,心胆俱裂,眼前却是一闪,当啷几声,弹子闪电一般嵌入地中,白玉堂直接抛下张华,鬼影一般晃上前来,一身喜庆的红衣,可浑身却溢着令人惊心动魄的杀气,并着那把漆黑的长刀也像是躲在烟尘虚影中的鬼魅,锋锐可怕。他又上前,长刀疾削,身形似箭,破开烟尘,一刀斩断了那射弹的男人手中铁靶弓!

    那男人倒是反应及时,一把拽起被他踩在脚下的庞昱,另一手拔出腰间佩刀,扣在庞昱脖子前。

    他若再晚一步,白玉堂的长刀就要凭空带走他的头颅。

    短短几瞬,两拨人已经交手两回。烟尘散去,众人这才瞧见这个男人,他单手捏着庞昱的脖颈,目光落在完好无损的展昭身上,不由面色狰狞,口中嘶声道:“展昭!”

    展昭逼退徐敞,这才侧头望去,目光之中仍有意外。

    他不认得此人。

    可这面目分明是仇怨至深,眼中满是怨毒与仇恨。

    秦苏苏见展昭一脸茫然,不由失笑,他倒是认得这男人,便轻声示意展昭,“神手大圣邓车,好似与那花蝴蝶花冲有些称兄道弟的旧日渊源。”

    展昭恍然,这江湖传言花蝴蝶那采花贼是被他斩杀于交州。

    至于邓车今日能在此,显然与张华、徐敞等人同伙,此事展昭也早在多日前从江湖人口中耳闻渊源。只是不知这邓车是何时混入兵马之中。展昭心头微凛,见小侯爷庞昱吓的面色青白,好歹没哆嗦胡叫,不免叹气,他怕是又大意行事,算漏了。

    与安乐侯庞昱一并的这伙兵马乃是夔州路的兵马,前几日在归林居见过九天月隐之后,便定计托小侯爷前去借兵。此中一为今日引蛇出洞一局,二为护佑小侯爷安然无恙,省得这江湖人来来去去、逞凶斗恶,一不小心殃及毫无武艺的庞昱。却不想,展昭棋差一招,这夔州路的兵马之中竟然混着细作,也不知是今日混入还是如何……【1】

    【6】

    【6】

    【小】

    【说】

    展昭心头转瞬万息,目光瞥见白玉堂轻轻摇了三下长刀。

    三个数。

    他二人刀剑并起,同去一招,剑气刀风气势如虹,掀起尘土迷人眼,展昭与白玉堂已经近至跟前。此变突然,邓车哪能想到手中上有质子,二人还敢胆大如斯,全然不受威吓,登时目眦尽裂,果不其然习以为常地抬剑还招,但另一手快手一变就要发狠将庞昱掐死此地。可他焉能比白玉堂的刀更快,一刀下,竟是精准斩断邓车两指,;那庞昱才是机灵,被掐红着脸千钧一发之际,整个人弓下了身,露出了邓车的脖颈。邓车剧痛难当,心头却魂飞魄散,在白玉堂第二刀削断他脖颈前松了手,踏步向后急退,高声道:“撤!”

    徐敞、张华还有随张华一并的罗善三人立即抛了烟雾弹,转身也要走。

    罗善更是将身上仅剩的数枚小圆球全丢了出去,直炸庭院之中。

    “张爷!”吕文茅吓破了胆,分明是知晓自己成了弃子,那罗善要一并杀他灭口!

    众位英雄如临大敌,却不敢像展昭那般直面那古怪的圆球,登时庭院之内躲躲闪闪、推推挤挤一片混乱,个中好手俱是拿出看家本事应对这小小的圆球;三教九流、平头百姓最是惊慌,更有甚吓得直接尿了裤子;官兵不过平头百姓,亦是大为慌乱,匆匆忙忙退撤躲闪、举盾护身;拂柳山庄、千霖宫、飞羽门、剑南帮等江湖弟子与早前被丐帮弟子拿着的掌门人也暴起伤人,趁乱跑路,向四周散去,欲退唐门再做打算。

    一时间,打杀之声乱成一团。

    展昭与白玉堂捡回庞昱一条性命,只得提刃与庭院诸多英雄豪杰一并救人为上,顾不得那离去的众人。

    “我唐门,岂是尔等来去自如之地。”

    嘶哑温柔的声音像是凝成一根线,穿过了三人的耳朵。

    只听一声惨叫,张华眉间一点红,从半空直至坠落在地,瞪着眼,已经悄然没了气息。早就双腿受伤,被张华拽着跑的罗善也重重摔下,再跑不得。至于那些巴蜀江湖人皆是三三两两倒下了,死到没死,想跑却是没辙……唯有徐敞和邓车有几分能耐,硬是借宾客和兵马为盾,添之唐无影无意大开杀戒、门下弟子又早就前去擒拿内贼,竟是趁虚杀逃了去。吕文茅倒是好运,温殊见那能炸死人的小圆球,竟是抬起手一卷,徒手轻飘飘地接了两枚,没有炸开就被他自个儿收下了,引得秦苏苏侧头打量,仿佛兴致大起。

    庭院静默,群相耸动,纷纷吞了口气。

    好半天无人作声、无人动弹。

    待明白此番惊险后,再无其它,宾客再不敢逗留唐门,纷纷散去;留着做局得东道主收拾残局。

    小侯爷捂着脖子长吁了口气,只觉得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一边喘气一边暗自嘀咕着,下回官家说什么他都不能跟着展大人出来办事了。

    他从夔州路这几日暗度陈仓悄悄带来兵马,将听从罗善、吕文茅调令的渝州叛军全数捉拿;吕文茅与罗善一个也没跑掉,先以随意调兵谋害天子使臣和贪赃枉法、误判冤案的名义直接押入大牢,因牵扯吏部与科举选官等大事,只待送回汴梁仔细审问、听候发落;大牢之中关押着的一众人皆得以释放归家,来日再述冤情;还有千霖宫、拂柳山庄、剑南帮,以及冒充掩日教的那伙闹事人等江湖人,此番为算计唐门与雷家图纸,不惜合谋,以掩日教名义对“展昭”这朝廷命官下手,也是通通抓了起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这一日悄然过去,这场唐门结亲的大乱终是就此了结。

    而云府的游云宴在万众瞩目中到来,一众江湖人纷纷赶至,见云府仍贴着双喜红字,俱是心有余悸。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在门前踯躅,不由心想这游云宴十一年未开,莫不是也是东道主闹的另一出大戏、做的另一桩大局?

    门前的云府小童也不催促,只乖乖站着静候,跟灯火下俩小石像似的。

    过了戌时一刻,白玉堂来了。

    他独一人来的,换下那身绛红喜服,又穿回了往日那身白衣,只是里衣仍是绛红,在领口漏了些红边,越发衬得他面容白皙、俊美无双;他又提着一把漆黑长刀,一轮弦月下,虽噙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不见动武时的凶煞,眉眼依旧锋利得叫人不敢逼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大摇大摆、坦坦荡荡地抬脚进了云府。

    他这一进,江湖人就更迟疑了。

    且又不见展昭,犹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江湖人聚在台阶门槛前面面相觑。

    而在他身后的人群里一胞胎兄弟见了白玉堂,俱是隐隐一横眉,唇角挑着不屑一顾的嗤笑。

    凑近些的人听见那英华满面的年轻人似在嘀咕什么“又是这装模作样的德性”云云的话,只是声音不高。很快另一人,许是性情沉稳的兄长拽了另一人一把,低声道:“莫在这儿费时间了,三妹不在此地,许是对游云宴并无兴致。你若有意来此一会,倒不如先去寻疏影阁弟子投宿哪家客栈,寻得三妹、回头再来。”

    “若非你我来迟了一日,这会儿也早该寻见三妹了。”分明活泼本性的年轻人禁不住叹了口气,扫过白玉堂入了云府的背影,点头跟着兄长在人群里消失了踪影。

    这一来一去,犹如石子落水,叮咚一声也就没了后音。

    唯有几个江湖人似是认出了这兄弟二人,与旁人道是“丁氏兄弟”“华亭双侠”,闻者无不心驰神往,小声称道起来。

    夜色渐浓,这挤在云府门前的江湖人按捺不住,到底是陆陆续续地进了门。

    另一头,未与白玉堂前来游云宴的展昭,正在渝州府衙之中。

    四月初八那夜虽在唐门见了云静翕,可到了游云宴这日,白玉堂仍是打死了主意,自个儿前去云府;且官府诸事也得展昭主持大局,虽说他一介武官,可这知州和通判都叫他按进大牢了,总不能搁着不管,得幸颜查散相助,展昭也能躲几分清闲,只清点了府衙卷宗,将大牢之中的犯人释放录册,以备后用。

    展昭又书信一封汴京,好叫包拯知晓前因后果,往后到底该将吕文茅和罗善秘密押解进京还是包公亲自前来,还得包拯定夺。其中委实牵扯过多,光是“科考舞弊”、“卖官鬻爵”两桩大罪仔细查起来,就能让朝廷伤筋动骨。这不是往日在科考之时捉到舞弊,而是已经上任的官员叫人不清不楚、悄无声息地顶替了身份。吕文茅在巴渝足有十三载,难说这十三载里到底有多少人被冒名顶替,如今又是官居几品、身兼何职……大宋立国以来极重科考,一入天子堂,便是天子门生,无论是“元瑞此路无归途,是我的错。”云静翕抱着汤婆子站起了身。

    “他既与你我分道扬镳,家仇亦是得报,你何苦还为他谋算,叫他今日如意。我看他大难不死迷了窍,人是真糊涂了。”男人说。

    云静翕久久未言,清淡的目光落在朗月疏星的夜空,忽然问道:“当日可是我择错了路?”

    闻言,男人无半点忧虑,拍着大腿哈哈大笑:“你这半仙就是没事想得多,再过二十年,不等白发便先秃了头。我且问你这世上有几人见了望舒,不肯拿命换他命?他多活一日,便是再无把酒言欢之时,谁不欢喜?你择望舒那日,可还有机会算明雷家之难?”

    云静翕竟是也笑笑摇头了,“既是如此,便也无悔了。”他停顿片刻,又接着道,“唯有如此,他才愿交出图纸。”

    “你果真要给他。”男人收了笑。

    “曜之仍觉不妥?”云静翕问。

    “倒也不是。”男人用手指敲着膝盖,远远瞧着那白衣人提着刀慢悠悠地从云府离去,似是察觉他的视线,还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凌厉地像是黑夜中的银刀。真凶!他垂着头笑,声音轻了些,温柔得像是在叹息,“他二人不过我们那时的年纪,幼清,倘使再赔上白玉堂,我怕来日黄泉路上被望舒一脚踹进忘川。这也就罢了,你心知再多个展昭,白玉堂恐怕是做鬼都得拉上你我垫背,啧,永世不得超生,可怕,可怕极了。我向来是怕鬼的。”

    “胡说八道,你可就在恶鬼窟里长起来的。”云静翕笑骂。

    “那是人。”男人辩驳,“实实在在,能摸能咬,怎能和鬼比。”

    “你莫忘了,这个赌我赢了。”云静翕说。

    “你当日诈我,怎能叫我一个寻常人和你这半仙儿作赌呢。怕是三月廿八那夜你约我在来福客栈一会时,就算了个清楚明白,否则焉能知展昭就投宿那家客栈,白玉堂那夜又定会与他见面。我就不该听你之言,一见望舒这幼弟,与你这半仙白做了一笔赔本买卖。”男人捶着膝盖直道失策,“我看还是得去官府偷回来才是。”

    “入了他二人的手,你还想偷回来?”云静翕笑声轻快,听得楼梯上来的书童也松开了几分紧蹙的眉头,又下楼去了。

    “怎么不能?”男人说,“论武艺,怎么也比他二人技高一筹,偷张图纸图纸还不是手到擒来。”话虽如此,他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屋顶上,见月亮渐渐高升,方才低声问,“他二人此去果真无恙?”

    风里突然没了笑声,楼阁亦无人言语。

    月挂中天。

    渝州府衙又生乱,狱卒匆匆进了花厅,结结巴巴地直喊:“不好了!展大人!展大人死、死人了!”

    吕文茅与罗善竟是官兵层层包围的眼皮底下,展昭坐镇的官府大牢里死了,皆是中毒而亡,毒就下在今夜狱卒亲自送的筷子上。那送饭的官兵狱卒心知办坏了事,吓得与展昭大哭饶命。

    展昭与颜查散不得不连夜细查官府,几乎一宿未歇,却是不得寻见差池,再心焦也无济于事,只得作罢再修书包公。

    展昭亦是下令备马,第二日一早赶回开封。

    因事出突然,天且将亮,白玉堂仍是游云宴未归,展昭有意前往云府一问。只是他且刚踏出府衙大门,又被来客堵了路。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唐门娘子唐珞琼。

    这夜深人静近黎明,灯火皆歇,街巷只有月光,非是习武之人皆是睁眼瞎;这姑娘可真是胆大,分明不通武艺,脾气倒是同习武女侠一般,大半夜也敢独自寻上官府。展昭心下哭笑不得,这一夜尽与雷家儿女打交道了,又暗说唐珞琼来晚一步,未能见着送图纸来的雷琚。也不知这位旧日雷家琼娘,今日唐门娘子可知雷琚当真在世……更不知那雷大公子是否还有意一见当年的妹子。

    唐珞琼不曾提,只闲坐片刻,又问起白玉堂。

    “白兄去游云宴未归,正巧展某有意前去,姑娘若寻白兄,不如同往?”展昭虽有几分意外,倒是提剑迎着唐珞琼往外走。

    唐珞琼随之起身,似要跟上,又在原地站住了,“展大人

    展昭回头,“姑娘有话请说?”

    “琼娘便不叨扰展大人与白侠士了。”唐珞琼柔和的眉目带着几分疲倦,许是因今日之乱心疲力竭,连一身尖刺也不见了踪影,“今日来此,只有一问罢了。”她定定地望着展昭,“游宴那日,戴面具之人果真是白侠士,非是旁人?”

    “……是。”展昭轻叹,听出唐珞琼言下几分隐秘的期许。

    果不其然,他此一言,唐珞琼神色黯然。

    便知那位雷琚公子虽寻回旧事,但不曾与唐珞琼再会。展昭虽往日多管闲事,可这事却不忍胡乱掺和。

    “那当日与我三问……”唐珞琼欲言又止,“也罢。”

    “如此,便谢过展大人直言以告。”唐珞琼好半晌才收敛起神色,“唐……唐无影一事,亦是多谢展大人……他确如展大人所言,已然留书离去,将唐门拱手相让。琼娘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若非展大人,琼娘……今日谢过。”她收了言,眉宇冷凝之中又添几分萧瑟,只匆匆一礼,便转头踏出了门,头也不回地扑进夜色里。

    展昭见她女子一人,本有忧色,这门前又无官兵能相送。他正欲抬脚追去,一抬头却见一人正立在屋檐上,与唐珞琼无二的样貌,可在夜色之中却漠然得像是一座冰雕。他原是盯着独自远去的唐珞琼,又缓缓转过头来望向展昭。是唐无影,展昭放下心来,暗笑自己糊涂,这唐门娘子怎会独一人出行,身后定是有唐门弟子暗中看护。这短短一会,天便有蒙蒙亮的意思,月从西山淡去,云层翻涌如浪。

    远远地,便瞧见一人身着白衣,从屋檐上纵跃而来。

    也不知为何,本要晃身离去的唐无影忽然从展昭身侧落了下来,像是数道虚影和作一重,声也落了下来,“展昭。”

    “……唐公子有事?”展昭淡笑侧头。

    “你有断袖之癖?”唐无影问。

    “……???”展昭被问了个懵。

    唐无影歪着头,仿佛只是因为好奇才有此问,可那怪声怪气的嗓子平添了几分诡异,令人头皮发麻,“你对阿琼毫无兴致。”他说,又回头望向屋檐上飞身而来的白玉堂,“却见他甚是欢喜。”

    展昭先是啼笑皆非,又是恍然,终是认真想了片刻,忽而记起入夜前,白玉堂独行云府之语,垂首失笑。

    “白兄缘何不愿一问云先生?”

    “白兄受云先生之邀,与展某几次遮掩来意,可是二月来时便早早见过了云先生?”

    “展某几年前早便见过云先生,白兄不必……”

    展昭与唐无影微微摇头,缓声道:“却非是。”

    “……云静翕说,兄长命数究竟天生如此,还是遇上他方如此,他不知。”

    “当年与他订亲女子是命有此劫,还是因他如此,他不知。”

    “他父母早亡、手足姊妹一一命丧黄泉,是天定寿数,还是他为祸害,他不知。”

    “他此生憾事甚多,虽双眼可窥天机、指掌能算万事,却孑然一身如孤帆,终不得长久欢喜、更无平常和乐。所亲、所友、所爱,无一善终。”

    “展昭。”

    白衣人从府衙前的巷子前落下了,虽是凝着眉头、满是阴霾冷然,可望向展昭时,桃花眸里却闪着天光乍破时的光彩,让这晨曦也黯然失色,“猫儿。”他高声,提着刀抬腿便上前,手中的卷筒顺手丢给展昭。

    展昭接了这卷筒,虽是惊疑,口中却笑问:“白兄此去可有所得?”

    天真的亮了。

    云府楼阁,云静翕收了笑,在凉凉的晨风中低叹,“……曜之,泽琰隐约有短寿之相,岁不过二三。”

    屋顶上从容安然的男人猛然跳了起来,钻进楼阁里,“幼清你……!”

    “他二月一入渝州,便前来云府一问。我见他面相便算了数回,回回只盼是我瞎了眼。”云静翕捏着一枚铜钱,语气虽淡淡然,“劝有何用。我与他实话实说,他便不信。”说至此,他又笑,“可我说他那心上人无缘无故要西行入蜀,此番定有一劫难,他半句不疑,转头就顶着展昭名头行事,非要将渝州的难自个儿拣了去,揪出渝州的秘密,护展昭周全。”他无奈地抛起铜钱,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桌案,“曜之,劝有何用?”

    “只展昭,他赌不起,也从来不赌。”

    白玉堂不怕死,却怕如云孤帆一样,长命百岁、独活于世。

    “……你便出此下策,与他作赌,亦与我作赌。倘使他寻着我,便答他所疑?”男人说。

    “曜之,愿赌服输。”云静翕说,抛上天的铜板落了下来,“你我之赌,是他胜。”

    男人抱着胸盯着云静翕半晌,垂下了总是笑吟吟的眼睛,“老头活不了多久了,掩日教不过是为省了来日麻烦才打的幌子,你知往后我便该待在那牢笼里。我们四人当年不过算计一人,你有如此本事,却也闹得今日这般地步,幼清……”

    铜板在桌案上发出滚动的声响,终于侧倒,云静翕含笑,单薄的身躯里仿佛藏着通晓万事的力量,“莫上登天楼,莫近云霄处,莫赌一时气,莫作独行人……天虽不可近,日却与他行。曜之,展昭,便是他的生机。”

    金光破开云层,洒下万丈光芒。

    唐无影无声地消失在阴影里,像是消融在光里的影子。在离去前,他仿佛又回头望了一眼。那两个提着官兵送来的细软、纵马离去的年轻人仿佛本该活在这样的璀璨光辉下,策马同行也好、把酒言欢也罢,福祸吉凶、变数莫测,去日如何,今日如何,来日如何,皆无畏一行,如尘埃里消弭的温声低语,平缓笃定,动人心扉。

    “大约是意中人二十多年前非要投这男儿身。”

    “既是他来,又何须此问。”

    探蜀中隐世结

    结案!!!!啊啊啊!!!差点以为这一卷永远不能结案了,太难了quq哭起来!

    卷末再撒一把糖,疯狂撒!

    你快乐吗。

    又到了场外强行讲解的时间。

    其实这一案我已经不知道还要讲什么了。

    因为多线并进,场外讲解也很难。

    按多线讲罢。

    1.命案线:江湖多起命案,每隔九日死一人,立雪干的他与五爷初遇是干下第一起案子不久后但说起来,这个是江湖仇杀铲奸除恶……嗯,虽然我没仔细写背后的故事,但是偶尔还是有提点,如轰地门少主名声特别差等,但因为不是主要线路,我砍掉了一部分,但是似乎显得立不住,如果有机会我再改改。他其实为雷家复仇只是顺手,觉得我既然查了,也知道了,这些人又是恶人,与我善恶不合,就干脆复仇罢,顺便搞一波原因的开端,唐门,也就是嫁祸当然他没想到老门主也挂了。

    2.唐门雷家线:

    大概六十年前唐门老门主想搞个最强杀手计划,所以弄了一群分族庶子娃儿们搞训练,让他们自相残杀,小小年纪就给唐门当杀手,结果搞砸了,弄出了个唐空简,年纪轻轻,中二又自大,心想我比你强,干啥听你的,然后就把老门主杀了,直接上位当门主。但是因为他脑子不太好x就是小的时候杀手培养计划里的漏洞,搞得他莫的感情,道德伦理负分,全身心投入武道……

    然后唐门长老,原唐门少主,心有不甘又不敢反抗,暗戳戳的筹备了很多年,想要搞死唐空简。其他的长老基本都站他这边。

    二十多年前,长老们想曲线救国,让唐空简从他们那儿领个娃娃培养当下任门主。没想到唐空简直接从疏影阁买了个女人回来……对就是唐珞琼和唐无影他们娘了,后来生完唐珞昀就死了。

    二十年前,也正好是雷二立雪出生的时候,这娃子天生骨骼精奇,练武好手,然鹅,雷家不准习武。唐空简一看,嘿哟,这娃娃练武多好啊,他自己一心武道,年纪大了瓶颈过不去了,干脆偷个娃娃来养,顺便把自己娃娃送过去了,心里还想:一换一,公平

    这就是换子,结果立雪被凡渡捡走了,万魔窟的人被雷家和云家剿了,所以记仇上门来,正巧碰上,就抢了人唐空简只能养唐无影了

    四年前,避世的雷家发现唐无影和唐珞琼一毛一样,搞了个鸿门宴,想逼问唐空简,没想到这一把把自己坑死了,全家没了。唐珞琼为守住那些琴以及大家都想要她身上的图纸,好的根本不在她身上,但是她知道没人听她解释,然后就回了唐门唐空简看她活着就认她回来了,也没啥别的,年纪大了,好像慢慢开窍了。

    两年前,唐长老开始搞唐空简,夺回唐门,和吕文茅一拍即合。

    然后就现在,因为江湖命案,唐珞琼以为雷琚回来复仇,替他遮掩,推锅给全场最佳秦苏苏,大家都推锅给秦苏苏,导致命案越查越复杂。唐空简是长老下毒弄死的,两年前失败了,这次成功了。

    3.官府线:昭昭奉命来查有点奇怪的渝州官府,发现1.书生闹事案;2.说书人灭门案;3.巴县冯尤案,都和这官府脱不了干系……这个我不知道我哪儿没讲清楚……emmm反正就是1是科举舞弊卖官鬻爵,2是和唐门长老搞死唐空简计划,3是收服这里的门阀大户,其实就是威胁啦。

    4.补上最后一条隐藏剧情:

    白五爷线:他受云先生之邀来游云宴,也是为了知晓白锦堂旧事。

    然后云静翕和他打了个赌,如果能找到秦苏苏,就告诉他想知道的东西。

    所以五爷一直在找秦苏苏,想尽办法的。

    另外,云静翕说展昭有难,所以五爷很早之前就假扮昭昭,想要揪出渝州的问题,当然因为他假扮昭昭,所以昭昭的难直接被他……破解了嗯。

    所以渝州这个地方真是一个奇妙的,大家突然之间都开始互相隐瞒互相守护的,神奇场所呢

    就问一句,今天五爷攻不攻!今天五爷帅不帅!

    第一次尝试多线并进,想写一个芸芸众生,大家都有各自的目的和所求,都有自己的人生和方向,的故事。

    一塌糊涂……感谢诸位仍旧不离不弃。

    我还要继续努力啊,为了写出更好的故事!

    以及这一卷是为主线剧情做准备了,有的人可能已经发现了……

    在巨糖中间埋了一两把刀子?嗯?嘛吃糖就好了。我觉得你们现在心里只有昭昭最后那两句话了。

    可能还有段落不通畅,我脑子转不过来了,明天起床修改。

    晚安,还有早安。

    下卷预告:长饮竹叶青!之!寻大漠诡城!暂定吧下卷我努力再日更几天,嗯。

    xxxx

    修改一下bug和错字……emmm

    文里补充一条伏笔掀开: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现……可能已经忘了,小侯爷在客栈听到有人说话,是云先生约了人……

    明天尽量更新e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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