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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跳起,压着展昭背后,一把按住展昭脖子,俯着身似是恼羞成怒道:“臭猫,拿白爷打趣还挺顺嘴!”
这差点烧了房子与拆了厨房……也相差无几,不不,说是半斤八两,倒不如说一山更有一山高,毕竟前者只是差点。
展昭直笑,脚下着力,身形一翻,挣开胡闹的白玉堂;又在正堂门前顿步回首,轻一振袖、袖摆垂落,连一根发丝都不乱,眉眼清润、染着灯火软色。“展某可半句都未曾提起。”他笑说。
夜风捧着了这把低沉的嗓子,将它吹到另一个人的心魄间,一时耳热心痒。
白玉堂立于庭院未动,见展昭提起桌上酒杯,遥遥与他一敬。
夜色正好,月明如洗。
他突然笑了,红尘风月杯酒相逢,纵天道摁着他的命脉说他白玉堂合该命薄如纸、短寿天欺,又有何谓,劫难当头不是首次,自当生死淡泊、死而无憾。月光与灯火描摹着他俊秀华美的容颜,勾出一笔凛然厉色,他拎着长刀轻步进了屋。可这命若要他低头,祸他所亲所爱,他非要闹个天翻地覆白玉堂信手接住了展昭甩来的一双筷子,顺势逼近,懒洋洋地伸手一捞,牵住了展昭的手腕,仿佛在轰轰烈烈的红尘喧嚣与静谧安然的浩荡人间里攥住了眷念生、不舍死的唯一命绳
展昭瞧他。
他抢走展昭的酒杯,露出些微得意的笑容,明艳,且动人心魄。
在展昭笑骂他“顽劣”的低语里,忽然道:“三年前,江宁一案后,你离去时,我寻过你。”
展昭愣住了。
白玉堂捏着那杯酒,仿佛在春秋的罅隙里,握住了那时扬长而去前展昭饮的那杯酒,把人也从那三年前捉了回来。他吊儿郎当地歪着头,薄唇卷着淡笑,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展昭,在展昭狐疑困惑的神色中坦然认道:“嗯,满城追过。”他白玉堂这辈子自认不曾当真做过什么丢人狼狈的事,唯一一次,便是见展昭扭头而去时生了悔意,喝了大半坛的闷酒,趁四哥蒋平不注意满城追寻过展昭的踪迹。
只是迟了那一时半刻,也便没追上、没寻见。
一丢、丢了近一载。
甚至白玉堂那时恍惚有种预感,人或许真丢了。他隐约猜到展昭另有打算,此去该是分道扬镳、来日再无同道之日。
他也确实没有猜错,展昭因江宁一案、因鹿铃所言,有心入官场那泥潭,护青天、卫大道再不是他们初遇之时那个孑然一身纵逍遥的江湖南侠。朝廷与江湖之间隔着千沟万壑,往后纵有千言万语在胸、千思万念在神,天下耳目在前,白玉堂一句……也不得说。
若非此行路上再遇,种种旧事跟前,生死大道逼人往,又何来今日。
“那时你……?”展昭缓声发问,又未有问全。
白玉堂知晓其意,略一摇头,低声笑道:“不知。”
他饮了那杯酒,把玩着手中的酒杯,嗓音沉着月色、似是一杯也微醺,“我不知我要做什么,只是酒喝多了,兴许有几分轻狂醉意上头。”因而觉得不该当真惹恼了展昭、不该把展昭放跑弄丢了。那时方是真正的聚少离多,萍水相逢二三年,同行之日屈指可数。本该是乍然相逢的江湖侠客,可偏偏意气风发之中有几分天然的默契相投,见他生喜、亦见他生恼,又接二连三的命案事端,什么胡七八糟的心思都搅弄在一起,他哪儿理得清。
白玉堂一贯神思清明、少年老成,对所图所求一清二楚。
唯有江宁府借酒劲满城打转寻人时,他也不明白自己求什么、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
一无所知。
他只觉得浑身憋着一股气,恼展昭一言不发,怨展昭藏事于心,恨展昭和气疏离,偏又见不得他愁眉不展若得相忘江湖,山水有相逢,也好眼不见心不烦了,却更不舒坦,怅然若失。这心头的气堵了足足一年都难消,日积月累,犹似着了魔。
直到温殊传信,说展昭来了松江府、入了茉花村。
直到他不管不顾,捞走了巨阙,断了那桩近在眼前的好姻缘。
直到他前去汴京……
他纵心恣意,轻狂行事、想着顺了心口的气便做了,哪儿就非得子丑寅卯论个明白而事实上,想明白,只是一瞬间的事,稀里糊涂的思绪搅成碎片,心思里缠绕的藤蔓找到了出口,一时发疯发狂了长,遮天蔽日、永无安宁。
展昭笑问:“何时?”
白玉堂直直地望着眼前人,那双深潭般的墨眸明亮、润泽,又能照出他的影子。
这就是他所求的。
他慢悠悠地答话,“一刀。”当街一刀斩孟婆。
也一刀斩开了山壁万仞、自此一往无前。
展昭想了许久,也不知是不是听明白了,垂眉而笑,温温和和,像是深山老林掬起一捧温水,“为何提起此事?”
“艳十绝。”白玉堂道。
展昭眉梢一挑,见白玉堂先咳了一声,才揉着眉心与他低声道:“她非是什么人物。”
白玉堂仿佛是难得琢磨用词,踯躅得仿佛舌头打了结的愚钝之人,迟来的作答在夜色里又温柔又让人心热,“……要算来,我与她也并无多少瓜葛,更说不上艳十绝的来历。只是……江宁府那日去寻你,闻你离城,追去路上正碰上那艳十绝。她武艺不显,又是孤女独行,被几个草莽之徒追杀入了林子,欲行不轨。”白玉堂嫉恶如仇,焉能视若无睹。
“我便耽搁了些时辰。”
展昭快马离城,他全凭几分酒意从心,武艺也尚未全然恢复,这一耽搁,人不知何去,自个儿也叫风吹醒了。
清醒了,也糊涂了。
不知所谓,怅然若失。
“……你救了艳十绝?”展昭却诧异道。
虽是三年前,但如今艳十绝能以一己之力在江湖掀起风云,立十绝亭,再不济也不会被人狼狈欺侮、逼杀入林。
白玉堂面色有几分不快,瞥过背着身安心吃饭的白云瑞,低声耳语道:“她设局诱杀。”
展昭目光似在灯火里一跳。
“艳十绝有意借活人养蛊,”白玉堂轩眉微凝,压着愠色,“起初是我大意,且听信她言语,见她手无寸铁且气息微弱,不似习武之人,从她之意,送她入城。”他略作停顿,漫不经心地眯起眼,好似在回忆那桩旧事。此事与在渝州之时问而不答的“秦苏苏”一事不同,他并无相瞒糊弄之意,自然也不必如当日一般顾左右而言他、屡屡岔开话头,先头一时打断、是因不恰时宜,这会儿自会说个清明。
“她说本是扬州贫女,遭父兄所卖,落入伢子之手。因一富商看中,背井离乡,远送江宁。半道她想方设法逃脱,又撞上那伙贼人欺侮。”艳十绝断然不可能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贫女,这话里自然十有七八都是假话,然而那时白玉堂本就怀揣心事,一时蒙昧,遭了那女人愚弄。
“扬州?”展昭抬起眼。
白玉堂颔首,明了他这短短一词之中所疑,“扬州瘦马之事,我便是那时从艳十绝还有四哥口中得知。”
扬州瘦马兴起不久,还是蒋四爷消息灵通,收账之时从陷空岛伙计口中先有听闻。
展昭笑了一下,没点破白玉堂这不动声色的解释。
白玉堂便接着道:“那日我途径插手其中,坏了她的事,艳十绝故意请我护她回扬州。”
他无意提起,自然也有这些许其中缘故。
不说那女人心思狡诈,又擅毒蛊之术,绝不好相与。
堂堂锦毛鼠白五爷,自诩聪明一世,那时却被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所骗,委实跌份。虽说他闻那女子要回扬州便已然心觉古怪、有所提防,她若被家中父兄所卖,这再回扬州能往哪儿去……但白玉堂确是未能料到此人擅毒蛊之术。白玉堂将酒杯搁在桌上,视线从展昭身上一掠而过,声音也不自在地虚了两分,可话仍是说的清楚坦白,“艳十绝下了毒,欲擒我养蛊。”
展昭眨了一下眼,唇角微动,竟是无声笑了一下,在白玉堂恼羞成怒之前又飞快收敛,咳声道:“……我记得你那时正是……?”
“饮百毒。”白玉堂面无表情地说。
饮百毒,百毒不侵。
为解异毒,鬼医芍药凭以毒攻毒之法,强灌百毒于白玉堂,吞食异毒,再以相生相克之道结环一一拔除。毒性刚猛,坏其根基,起初时日他莫说提刀,连笔都握不稳,被百毒啃食、瘦的一把骨头,到江宁一案时,方才有所好转,武艺逐渐恢复,添之他日夜吐纳、勤练武学、未有一日荒废,才苦熬过那段磨人心神的日子。也正是那段时日,毒入血髓,与吐纳真气化作一团,白玉堂在前后几个月里可以说本就是个毒罐子,任什么剧毒都对他无用。
艳十绝焉能想到这偶遇的瘦削的记性一贯极好,什么事都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因早慧聪敏,便也少了几分少儿的乐趣,多是独来独往,倒也别有滋味,“它想是要在屋檐下躲雨,见我推门而入,便跟着进来了。”
展昭听着新鲜,在蒸腾的热气里转头瞧他,目光朦胧,“倒是不怕人。”
须知小野猫惯是躲着人的。
“怕人如何讨食。”白玉堂一本正经道,眼皮也不抬,“与你这猫一样,精贼的很。”
展昭神态不动、一振袖子。
白玉堂听着动静时已然躲闪不及,只能用挽起的袖子挡了小半,一抬头见展昭在水汽朦胧里笑得一脸凛然正气,还笑吟吟道:“指不定只是白五爷招猫。”耗子嘛,都是招猫的。
恼人……!
白玉堂气的牙痒痒,却匆匆忙忙地收回视线,甚至忘了与展昭言辞辩驳。
“我倒是养过狗,常州的冬日会下雪,”展昭心思微转,暗自一笑,好似发觉了什么,轻声岔开了话头,手边不忘将白云瑞整个儿从木盆热水里捞了出来,“有一年,我从城内归来时,在雪里刨出了一只老狗……”话未完,见小孩儿冻得睡梦里一个激灵,连忙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拭去水分,也干脆收了声。
白玉堂提着干净的衣服将人一裹,歪歪扭扭地给他穿上了,转头就送去屋内的床榻、用被衾裹成团。
他很快又绕了回来,好似故事听了一半惦记着后文,在门前探出头问挽袖倒水的展昭:“狗怎么了?”
展昭正烧着新的一大桶水,闻声失笑,“那狗啊,瘸了一条腿,不知是在哪儿被马车压了腿。”他一边收拾着,见白玉堂并无先梳洗的意思,便一边散了头发,将湿透的外袍解下,挂在一旁的屏风上。“很是可怜,”展昭想着,在沸腾的水声里,回头与白玉堂笑了一下,“冷。”
白玉堂抬了一下眉。
展昭已然信手一甩,水珠摁落在门外探头的白玉堂的眉心,门也紧随着掌风啪的一声关上了,温润嗓音随后传来:“明明是我挖出来的狗,却只爱挨着母亲,许是怕母亲嫌它、将它丢了。所以母亲叫它盯着父亲,它便盯着,父亲想要出门,总要防着被家中恶犬咬两口。”
他顿了顿,屋门掩去他的神态,连语气都轻飘得听不出,但仍是与白玉堂细细道来。
“父亲去时,它也没熬过,蜷缩在父亲一旁随父亲一道走了。”
“……”
夜色吞声,屋里水珠滴落,再无旁语。
那都是旧事,不忌谈起,还闪烁着温柔的余晖,是被珍惜地藏在心怀的东西。
可好似唯有在此地……白玉堂想了一会儿,闻展昭开始梳洗,便站在檐廊下向小院望去。
爬山虎在夜风中紧紧攀附着墙面,摇摆的灯笼将光从院子这头轻轻扫至那头,也将院子的模样清晰地展露在白玉堂面前。展昭罕有提起展家,不愿提,或者说,习以为常地不提……好似并非是因为双亲已去,更不是儿时曾有不快;恰恰相反,尽管展昭说幼年习武严苛,母亲不苟言笑,但白玉堂辨得出,展昭眷念且欢喜只是小心藏在尘埃里、藏在这个屋子里,仿佛怕惊动了此地坠落的一切。
而这里与“展家”……
在这些令他困惑的、沉默的思索中,白玉堂不由自主地踏向院子。
这侧院该是早早便属于展昭,院子不算小,和中庭、水榭处处精心别致的摆设不同,这院子里几乎说得上空旷乏味,除了那张小竹椅,只有偏左的角落里摆着木人桩,很旧了,木头经风吹雨打有些开裂。
白玉堂伸手扶了一下那木人桩,松开了眉头,有些稀奇。
好似很多年前,据展昭所说的那个板着一张棺材脸的小孩儿,这只展家的狸奴阿昭,就站在这里习拳脚功夫。
白玉堂的指尖顺着木头的纹理向下滑,仿佛能在这个静谧的夜色里,听着屋内水声,隐约瞄见展昭从一个勉强站稳的孩子、长成端正单薄、劲瘦如竹的青涩少年,在这里咬着牙、顶着风,扎马步、练拳脚,还要读书识字,熬过双亲陆续离世的日子,最终孑然一身、提着那把巨阙挺直背脊、怀着一颗赤子之心,风雨不动地入了江湖……那些他所不知的岁月,在白驹过隙时,全挤在这小院落里、一一坠入时光的深渊。
既看不见模样,又能窥见背影;既什么都没有,又什么都在这里。
他隐约有些明白了。
这些,在斯人皆去之后,纵使还有如俞叔、展忠这般清楚旧事的人,也终究只独属于展昭。
缅怀千载于胸、遥念春秋皆去,世事浑如梦,人间悲欢终不通。
所以不是不能提、不是不愿提,是习以为常的不提罢了。唯有到了这里,在这个一草一木、一墙一柱,无处不他的院落里……谈笑平常。
白玉堂眸光微动,发现木人桩后头藏着一把小木剑。
挺沉,比着巨阙的模样做的,但毕竟是量身打造的小儿尺寸,比巨阙自然是轻多了。
“哈?”他笑了一下,觉得年幼的展昭用这小木剑练剑招的场面在想象里委实有趣极了。也不知道那个一板一眼的稚童,可会因磨了手、摔了跤、浑身站不起的酸痛而哭红了眼。四岁启蒙习武……确是太早、也太严苛了,不像展昭口中的展伯父会做的事。这像是……在着急什么?
他沉吟着,持着小木剑稍稍一抖腕,将它翻转过来一挥,只听“咔”的一声,木剑的剑身从剑柄出脱落,横摔在地。
“玉堂?”
正巧,展昭散着墨发,披着一件青色长袍,带着一身湿热的水蒸气拉开了屋门。
“……”
二人无声地眨了眨眼,齐齐将目光落在落地的小木剑上。
白玉堂下意识地将手中木剑的剑柄往身后一藏。
昭昭:……???
五爷: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小木剑先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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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洗小狗白云瑞?
我差点走向了浴室play的歪路,陡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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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问答还是答了。前面没答,最主要是因为不合时宜。
嘻嘻嘻嘻,没想到吧,前面的故事里还藏着很多很多……
让我们唱一首真相是真
那些被窥到的所谓温柔证据,其实不过万分之一,
在无人的角落里,有更多浪漫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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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评论的时候,有小天使提到前期感情线不明朗,全靠心理描写。
想了一下,确实如此,但是也确实是故意如此。
前三卷就是这样的,他们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毕竟加起来半个月都没有。
甚至到第四卷第五卷都说不上感情有进展。
emmm虽然,五爷就是第四卷明白的,那日他杀了孟婆的时候,说:你没得罪我,但你得罪了展昭。
那就是五爷想通的时候,当然在那之前,还有一些症状,比如看到蜀葵对昭昭的反应浑身不得劲什么的。但杀孟婆的时候,他突然就意识到完了,展昭这事儿越不过去了,所以他挡在了展昭的前面,其实当时他完全没有必要说这句话,因为孟婆手段歹毒害了无辜之人,光是这一条,五爷本就会杀她,跟官府根本没关系。
而江宁府那日,五爷狂追而去,在当时写其实虐的一比,刀的不行。但是今日回头,滋味却甚美,诸君观之如何?
正因为追过,所以一年未见,芦花荡再遇之时,五爷才有那明明还没搞明白但是下意识几近于醋味横生的酸劲儿。
啊,爱情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有时候在想,如果追上了,那又是另一种道路。
不是漫长用时间和生死与共去了解、等待和决断,而是热热烈烈的情与刀、爱与恨,一场江湖快意。
而如今,故事里有很多空白,比如鬼医谷之路,比如江宁之后,比如第一次一并来开封的路上,比如开封南下婺州,比如他们一起在开封度过的那个年……都属于后期填充式剧情,我本来想着是随时有惊喜的伏笔,其实也一直有往里填充,也是为了整个剧情线的节奏不是在漫无边际的感情撕扯,让两个人的性格显得更干脆利落
在这个故事里,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一个旁观的、记录的人。
但事实上,我不是一个足够无情的旁观者,我天真、对他们充满爱与欢喜,我舍不得,还注入了不该属于这个故事的人物剖析,这都是不好的习惯。
我不是一个好写手,还成天叨叨叨,令人头秃。
emmm想了一下,也不知道我要说什么了,毕竟如果看到这里了……和看前期感情线的心态早就不一样了hhh,所以我叨叨的意义在哪里,又不是写日记迷茫……啊算了打了这么多不删了。
我去写下一章啦。
我感觉最近好像有点习惯一章这么长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但是这样好似对控制章节有好处……陷入沉思。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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