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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太端端正正地坐在厅堂里，旁边的丫鬟捧着新摘的葡萄立在一边，葡萄挺甜，心情也挺好。
“娘！”苏耀庭踩着风火轮一般跑进屋里，风火轮没有刹车，没站稳脚差点摔个趔趄。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大太太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看这个小子越来越不顺眼。
苏耀庭喘着气，眉毛眼睛都快挤到一块去了：“出大事了娘，粮食，粮食都被订走了！”
“什么？！”大太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桌子上的葡萄皮儿也跟着做了个弹跳。
大太太一大早就打发苏耀庭去收粮食，按说还没到日子，但是这几天她都觉得心神不宁的，就是担心出什么岔子，想着提前十几天预订还能稳妥些，女人的第六感还真不是一般的准，果真是出事了！
“谁订的？”大太太冷静了一下，遇事不要慌......
“镇北镖局！”自从土豆事件以来，苏耀庭觉得这几个字克他。
“又是韩子江？”大太太吃了一惊，思忖了一下：苏府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最近他怎么总是和苏府作对？想到这，大太太一个眼神杀过去：“你得罪他了？”
“我哪敢呀！”苏耀庭苦着脸：“镇北镖局的名号谁不知道，我躲还来不及呢！”
“那可就奇怪了......”大太太踱了几步：“他一个走镖的，订粮食有什么用？”
“这就不知道了。”
大太太停下脚：“这个时候粮食没收割，应该只是交了订金，你没和农户商量，哪怕暗地里给些好处，让他们毁约？”
“说了，”苏耀庭显得很无奈：“虽然他只付了一成订金，可是他们签了字据，说是不管哪一方毁约，都要赔十倍的违约金，他们赔不起，不肯毁约！”
大太太定定神坐了下来：“不管怎么样，粮食必须要拿到手，跟我去趟镇远镖局！”
韩子江正坐在厅堂里悠闲地喝茶，抬头看见苏家大夫人端庄地站在门口。
“韩总镖头，别来无恙！”
“苏夫人！”没有起身，韩子江抬抬手：“少见少见，坐！”
大夫人款款落座，笑容可掬：“听说韩总镖头最近很忙，除了走镖，还做起了生意？”
“哈哈！”韩子江爽朗一笑：“算不上什么生意，无非是借着走镖方便，捣腾点各地所需，给兄弟们挣几个酒钱！”
大夫人挤出一个笑容：“既是如此，我苏府的酒倒是管够，总镖头喜欢的话尽管去拿，走镖辛苦，还带那么多......粮食做什么？”
韩子江恍然大悟的样子：“粮食？确实也收了些，康远和晋远都遭了灾，那里的皇商正加价收粮！”
说到这个皇商加价收粮的事，就比较复杂了。
在北燕，老百姓种了粮食首先要纳贡，也就是上交朝廷，这一部分直接入国库作为军需，要填饱士兵的肚子，这是战斗力也是国力的保证。
纳完了贡，农户还要留出家里一年的口粮，剩余的就拿出去卖了，这样自然就会有商人收粮。但北燕每个城市都有固定的收粮皇商，也就是国家法定贩卖粮食的商人，他们的需求量非常大，会收走七成的余粮，因为这些皇商要维持一年里全国百姓的口粮，如果遇上灾情，还要开仓放粮，毕竟民以食为天，国以民为本。
那么还会有三成余粮是老百姓自由买卖，那就涉及到价格问题，皇商收粮售粮都是国家定价的，有皇商在那比着，普通商人就要以同样的价格收购和售卖，否则就是和朝廷过不去，而皇商的店铺遍布全国，又都有牌面儿，所以个体买卖粮食量小利薄，基本没人做。
那么百姓的三成余粮卖给谁呢？就卖给一些以粮食为原材料的加工作坊，例如酿酒，苏家收的就是这剩余的三成余粮。
至于皇商加价收粮，又是另一回事。
一旦某个城市遇到天灾，皇商要负责放粮赈灾，他们倒是不会赔钱，因为朝廷会从库银中拨款，等于是以市价向皇商购买以安定国家。但很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就是皇商的粮食不够，那他们只能去收购剩余的三成余粮，只是这些粮食可能已经被加工作坊买走了，为了既能买到这些粮食，又不会因为收粮造成这些作坊的损失而惹出乱子，皇商可以向朝廷申请加价收粮。
韩子江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这些大夫人自然都是懂的，韩子江四处走镖，知道哪里受灾哪里收粮这并不奇怪。只是这样一来，她的粮食可就没有了。
“总镖头，按理您这么做是帮了灾区百姓一个大忙，”大太太带着真不真假不假的笑：“但是还得给您提个醒，一定要和这两城皇商都联系好，否则的话，康远和晋远路途都不近，要是那两城都在附近收了粮，您可就百忙了。”
韩子江一拍大腿：“哎呀，夫人这一说是我糊涂了，我得了消息就回来订粮，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大夫人这回是真笑了：“总镖头毕竟不是买卖人，自有想不到的地方，既是这样的话，总镖头，不如把单转让给我，你知道，我们酿酒是需要粮食的嘛！”
韩子江看上去有些犹豫：“不瞒您说夫人，这次加价收粮给的特别高，我这一百万斤粮食的订单，已经出到了六万两，我估摸着，一时半会他们还收不到，快马加鞭，应该能来得及。”
大夫人一听价格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是转念一想，酒坊不能不开工，这一年的买卖不能不做：“总镖头，你何苦还受那快马加鞭的奔波之苦，不如这样，六万两，苏府收了！”
“哎呀，把这订单转给你，也确实免了我和兄弟们跑来跑去......”
“对呀对呀！”大夫人眼神一亮。
“但还有这么个缘故，”韩子江显得很是纠结：“夫人知道，走镖这一行讲的是路路通，这关系是生存之本，康远和晋远我常走动，要是能和皇商攀上些交情，以后行走起来方便得多，所以这趟也不全是为了钱。”
大夫人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想了想，又撑起笑容道：“你看总镖头说的，这谁的交情不是交情，这样，六万五千两，总镖头免了这一趟辛苦吧！”
“这......”韩子江低着头，依旧是一副为难的样子，大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咒骂着：白白赚了一万五千两，居然还不知足，胃口太大不怕把你撑死！
韩子江猛地一拍桌子，把大夫人吓了一哆嗦：“成！既然苏夫人这么说了，韩某今天就交下这个朋友，六万五千两，订单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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