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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昆羽继圣 > 第 453 章 较量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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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尧点了点头:“有啊!经常有女子饮酒后不省人事,倒在外面的街上、路上,或是草丛中,被别有用心之人‘捡尸’带走,而后受了侵犯不说,还被抛‘尸’一旁,女孩子可要当心啊!”

    “可是……你捡的是一个大活人呐。”颜爽试探着说道。

    “对啊!”忠尧振振有词地说道,“捡的时候还不省人事,走的时候,她醒过来啦!然后,就认定我是她的主人,还要跟着我,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甩不掉啊。”

    “小官人如厕排队就捡了个美女回来,真是艳福不浅呢!樊楼竟然还有此等奇异之事?早知道刚才我也去了……”颜爽百思不得其解,连忙端起茶盏啜饮了两口,凝思了一下,放下茶水后又指了指忠尧,激动地说道,“完了完了,小官人,你要出名了!但凡与樊楼沾了边儿的奇事怪谈,都会很快传遍大街小巷的。不出数日,你要在汴京城出名了,真的要出名了!”

    忠尧淡淡一笑,二阳指暗暗一点,解了先前偷偷施放在颜爽身上的符文,又装作若无其事状冲云婀使了个眼色,故作矜持地说道:“还不快过来给本公子沏茶!”

    “是,公子!”云婀会意,连忙上前殷勤地服侍忠尧,倒了一杯茶水,在颜爽与其余诸人惊奇的目光中,忠尧派头十足地端起茶盏,啜饮了数口。

    放下茶盏,忠尧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多了一位客人,不妨再多加几个小菜吧!”

    言罢,又扫视了一眼在座的几位歌姬乐伎,说道:“哦,她们几位也累了,辛苦了,看来还得再多加一些菜才行。”

    颜爽只得点头笑道:“使得,使得。”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

    于是,忠尧冲云婀递了个眼色,云婀出门唤来“过卖”,又照着菜谱点起菜来。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这个,都要!再来些果品按酒。”忠尧吩咐道。

    “好嘞!客官你稍等,行菜者一会儿就送来!”说完,“过卖”喜笑颜开地退了出去。

    ……

    不久,行菜者将所点之菜悉数送到。不过,这么多菜根本就吃不完,很多菜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

    忠尧之所以点那么多菜,自然不是为了给自己吃的,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酒足饭饱之后,到了结账的时候。

    酒保送来账单,颜爽一看,竟要二十两,脸都绿了。

    作为太子洗马,五品官职,他一个月的俸禄才一百贯而已。一百贯是多少钱?约莫一百两。可还有乐伎那边没付呢,乐伎六人,一人五两,共计五十两。一个月的俸禄顿时去了一半,仅仅是一顿饭。

    付了账,乐伎散去,忠尧将酒保唤到跟前,指着颜爽问道:“你认识他不?”

    酒保侧过头去望了颜爽一眼,摇摇头:“这位官人小的不熟。”

    颜爽本来还在心疼一顿饭吃了五十两银子的事儿,听酒保这么一说,心想花了这么多银子还不认识我,顿时觉得失了颜面,训斥道:“你连我都不认识,叫你们的掌事范大郎来!”

    “范范范范大郎?哦,哎哎!”酒保一看客人动了怒,连忙点头哈腰,趁机抽身离去。

    不一会儿,樊楼的掌事之一范大郎,一个身着锦衣、大腹便便的富商模样的人便匆匆赶来了。那范大郎头戴东坡巾,一进门瞧见不太开心的太子洗马颜爽,顿时眉开眼笑:“哎哟,我当是哪位贵客呢?原来是你呀!”

    “你什么意思?”颜爽白了范大郎一眼,悠悠说道,“怎么,我这个熟客就不是贵客了?”

    “你当然是贵客了!”范大郎一面笑嘻嘻说着,一面走上前去,问道,“今日,来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啊?”

    颜爽气鼓鼓地说道:“我好歹也来了多次了,你们那个酒保竟然眼拙,不认识我!怎么调教的!”

    “哎哟,消消火,消消火!”范大郎劝慰道,满脸堆笑,脸上的肉似乎在跳动,“他就是一个新来的,这樊楼你又不是不知道,往来日饮者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你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见颜爽仍不解气,范大郎神色一敛,故意一本正经、声色俱厉地说道:“回头我就骂他去!他若是有任何得罪之处,你且告知于我,我这就扣他的月钱以示惩戒!”

    听闻此言,颜爽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随后摆了摆手道:“呃,其实也没什么,扣钱就不必了,讨个生活不容易。”

    范大郎嘻嘻一笑,用手指戳了一下颜爽的肩膀,咬着嘴唇,眉色一扬:“就知道你心软。”说着,转过身来,忽然发现一旁的忠尧正在镇定自若地饮茶,微微一愣,问道:“这位是……”

    “我啊,”忠尧淡淡一笑,放下茶盏,悠悠答道,“是救他一命的恩人。今日来此,正是为了聊表谢意,请我小吃一顿。”

    范大郎回过头,望向颜爽,颜爽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噢哟,原来是我们五品京官的救命恩人呐!”范大郎眼珠子一转,粲然一笑,眉飞色舞地说道,“那是要好好感谢感谢才是!这请吃一顿哪里够啊,得多请几顿才行!否则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是救命大恩呢,又不是随手帮的小忙!依我看,就得来我们樊楼,别的地儿还不行!你说,是吗,颜大官人?”范大郎说着,眼神中盛满笑意,望向太子洗马颜爽。

    那颜爽只得接过话茬,勉强笑了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说的是,说的是,呵呵,呵呵呵。”

    忠尧见火候差不多了,决定就坡下驴,于是趁机说道:“好啊!我这个人呢,也没什么嗜好,就是一个吃货。既然范掌事都这么说了,那我若是不来这里多吃几顿,就是不给面子了!这样吧,在京这段时日,我都到樊楼来。”

    范大郎一听,这上门的生意哪儿有不接的道理?顿时笑逐颜开,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能迎公子大驾,小店蓬荜生辉啊!”

    忠尧笑而不语。顿了顿,他忽然话锋一转,抬手指着颜爽说道:“不过,以后本公子在樊楼的吃住费用,都记在他的账上!”

    “啊?”颜爽大吃一惊,有些瞠目结舌,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忠尧见状,故作惊讶地说道:“嗯?不愿意啊?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公?若是此事传扬开去,这名声……”说到这里,欲言又止,目光有意无意投向了一旁的范大郎。

    范大郎诧异地转过头去,瞥了颜爽一眼,撇撇嘴说道:“请救命恩公吃几顿饭不为过吧?这你都舍不得?你还是真是只铁公鸡啊!”

    颜爽急辩道:“噢噢,不不不!舍得,舍得!都记我账上,都记我账上!这是在下的荣幸……”

    忠尧咧嘴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事,我胃口很小的,吃不了多少的,宰执一个月俸禄若是四百贯,我也就吃个两百贯而已。”

    “啊?”颜爽惊得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噢,太多了?”忠尧皱了皱眉,故意问道,“那你一个月俸禄多少?”

    “一、一百贯。”颜爽用颤抖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那我就勉为其难,一个月吃个五十贯吧!”忠尧改口道,一旁的云婀与范大郎见状窃笑不已。

    “啊,这么多啊?”颜爽嗫嚅道,一脸哭相。

    “多吗?”忠尧不以为然地反驳道,“你身为东宫属官,除了每月领俸以外,应该还有不少‘加钱’吧?譬如衣赐、禄粟、茶酒、厨料钱、薪炭钱、马料钱、添支、职钱、公使钱,哦,对了,还有恩赏。这样一算,就不算多了吧?”

    “没、没那么多。”颜爽汗如雨下。

    “没那么多?”忠尧抬眼望了他一眼,淡然一笑,娓娓而谈,“端明殿学士贴职钱五十贯,米麦二十石,添支米三石,面五石,万字茶二斤,春、冬两季各领绫五匹,绢一十七匹,罗一匹,冬绵五十两。

    正一品,月领禄米一百五十石,外加每年绫二十匹、罗一匹、锦五十匹;从九品,月领禄米五石,俸钱八贯,外加每年棉十二两。

    外任地方官员还有职田,自一二顷至三四十顷不等,职田收入也隔三差五发一发。若遇公务出巡或赴任,还可以凭朝廷发的‘给券’在地方上白吃白住,甚至领用粮食衣物。

    从正一品到从九品我都说了,你的官阶恰好在中间,想来也少不到哪里去吧?”

    颜爽原先还觉得忠尧没什么见识,但经这么一说,他又觉得有些看不懂了。

    不但捉摸不透,还隐隐觉得有些后怕。

    他一边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不觉渗出的涔涔冷汗,一边在心里暗暗骂道:“他娘的,这小子究竟什么来路?不行,还是得探探他的口风才行。”

    想到这里,颜爽鼓起勇气问道:“小官人并非官场中人,怎会对官员薪饷如此了解?”

    忠尧闻言长长叹了一口气,开始滔滔不绝、如数家珍:“唉,在下虽不是官场中人,但对本朝官制还是略知一二的。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龙图阁直学士包拯的俸禄呢!

    彼时,他倒坐南衙开封府,为尚书省右司郎中、权知开封府事,根据《嘉佑禄令》,龙图阁直学士每年俸给有一千六百五十六贯,另有实物供给绫十匹、绢三十四匹、罗二匹、绵一百两。

    这只是俸禄,他收入的一部分而已。

    作为权知开封府事,他每月还可领粮三十石,包括十五石米、十五石麦,另有柴禾二十捆、干草四十捆,公使钱一千五百贯。此外,每月还有添支钱一百贯,每年冬天供给木炭十五秤,每秤十五斤。

    作为外任藩府的“地方官”,他还有职田二十顷。二十顷有多大呢?也就是两千亩地。换言之,他每年可以收二千亩地的租子,而且无需纳粮。若按每亩地租米一石估算,呀呀呀,每年就有两千石米的收入。

    如此一算,哇,每年收入不仅有两万多贯的俸钱,还有二千多石大米,外加多不胜数的补助……

    说得我都动心,想去参加科考入仕了!一万贯啊一万贯,都可以在东京买下两三座宅子了!若论米价,大米才多少钱一斤?不过数十文而已。”

    说到这里,忠尧故意装出一副叹羡不已的神情。

    稍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继续说道:“哦,对了,我记得在哪本书中看到过,淮南转运使张根曾说,他掌管淮南二十州,每年上缴府库三十万贯,平均下来一个州税入不过一万五千贯而已。包学士每年的收入可是两万多贯,居然比一州之税赋还多,真是令人艳羡不已啊!”

    他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嗟叹道:“可是于国家而言,却是好沉重的负担,难怪那么多官员老了宁愿修改年龄也不肯致仕了……若这些钱可以适当用来改善民生,那该有多好啊。”

    颜爽听罢,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因为忠尧所言,俱是实情,根本无从反驳。

    一旁的范大郎睁大了眼睛,不仅对面前这位年轻人另眼相看,佩服得五体投地。

    沉默片刻,忠尧回过神来,忽然又问道:“对哦,颜大官人,你有没有身兼数职啊?如果是身兼多职的话,你还可以多领几份俸禄呢!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看来一个月消费五十贯还是太便宜你了!”

    颜爽一听,吓得脸色惨白,急忙摆手道:“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我就一小小官职,何德何能,还能身兼数职啊?小官人真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呵呵,呵呵呵。”

    别看这颜爽一副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的模样,他可并没有说实话。实际上,他还兼着国子助教一职,同时领着另一份料钱、衣赐呢。

    忠尧嘻嘻一笑:“钱财乃身外之物,别那么心疼、别舍不得嘛!在下相信颜大官人为官多年,积蓄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若是无命消受,你留那么多积蓄又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在有生之年,拔下一根毛来,让在下帮你花上那么一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说呢?”

    “是、是!是是是!”颜爽连忙点头附和,“小官人说的是!说的是!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好,既然如此,先前说的事,就这么定了。”忠尧站起身来,径直走上前去,拍了拍颜爽的肩膀,安慰道,“每月也就五十贯,放心,不会住很久的。”言讫,转过身来又对樊楼掌事范大郎说道:“范掌事,樊楼可否替在下安排一间上房?不用很大,干净清幽些,能睡个觉就行。”

    “没问题!”范大郎拍着胸脯保证道,“小事一桩,包在我身上!”语罢,那范大郎转身对门外喊了一声:“来人呐,赶紧去后院为这位公子安排一间上房!洒扫要干净!不得怠慢!”

    门口立时出现了一名“过卖”上前领命:“是,范掌事!”语毕,疾步离去。

    忠尧沉吟了一下,说道:“房钱就从那每月五十贯里划扣吧!”

    樊楼每月又多了五十贯的收入,范大郎自然是十分欢喜,当即眉开眼笑:“好嘞!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说着,向忠尧抛了一个“媚眼”,肥胖的腰身还顺势扭了扭。

    太子洗马颜爽有些崩溃,他心里气愤不已,暗暗思忖道:“好精明的家伙,原来一开口就要五十两,是早就计划好了住宿之事!眼下宴请既已事毕,还是赶紧打道回府,去请翰林医官或太医院的人瞧瞧,替我解了身上这毒才是。

    待我解了这毒,在京城的地界儿上,强龙不压地头蛇,臭小子,到那时看我怎么收拾你!你今日予我的羞辱,届时我必十倍奉还!哼,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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