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乐书网 > 昆羽继圣 > 第 471 章 鱼龙混杂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乐书网] https://www.leshuxs.org/最快更新!无广告!

    “狗仗人势的东西!”子?从旁骂了一句,随后转过身对头戴范阳毡笠的大汉说道,“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你快去寻个地方摆摊吧!耽误了做生意就不好了。”

    “好、好!”那大汉感激涕零,躬身拱手道,“谢谢二位仗义执言!”言毕转了身,继续推着串车离去,在街道尽头左转,拐入了另一条下马街。

    欧也瞥了一眼这刘家的香料铺子,蓦然发现他家旁边还开着一个“刘家功夫针铺”,门前还有白兔标记,便说道:“这刘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功夫针铺也开。”

    他哪里知道,汴京城刘家的产业远远不止这点,可谓遍布各州,除了香药铺子,就连这功夫针铺都开到济南去了。

    若要提广告史和商标,就不得不说到这“济南刘家功夫针铺”。1946年,历史学家杨宽与上海市立博物馆的蒋大沂(yí)在一家古玩铺发现了一块“济南刘家功夫针铺”的广告铜版,现藏于中国历史博物馆。用这块铜版印出来的印刷品,实际上就是一份广告传单。而广告传单最上方是一行大字:济南刘家功夫针铺;中间则是一个“白兔捣药”图案;图案两侧标注了“认门前白\/兔儿为记”两行提示,下方还写着一段广告词。

    “你又不做他刘家女婿,管他什么家大业大,与尔何干?”子?瘪瘪嘴说道,“走吧!这条街母牛难产,不宜久留。”

    “母牛难产?什么意思?街、街上怎么会有母牛难产呢?”欧也闻言一愣。

    子?瞅着欧也一脸茫然,嘻嘻一笑:“母牛难产都不知道?呵呵,——牛死了啊!你也牛死了!”

    “啊?哦,呵呵呵,原来如此。”欧也挠了挠头,憨憨地笑了起来,“我的牛没死,还在家里养着呢。”

    子?继续说道:“这条牛行街既然如此牛气,都是些大户商铺,想来也不会有我们要找的乞丐什么的,我们换条街,回孙羊正店门前那条马行街看看吧!”

    “好!”欧也点点头,表示赞同,“师弟所言极是,就算有个乞丐估计也有碍市容观瞻,被街道司给赶跑了!”

    马行街就是从东角子门入城后一直朝前延伸的那条街。

    子?与欧也从十字路口沿着马行街向西走去,右手街口有一个可移动的方形小摊,顶上支着青布棚,摊上罗列着一些香药果子、罐子党梅、柿膏儿、香药小元儿、小?(là)茶、鹏沙元之类。摊前围着十余人,向客人兜售果子香药的“厮波”、“撒暂”之类的小厮也夹杂其间。

    香药中以麝香特别受欢迎,士庶买之,一裹十文,用小新荷叶包,糁以麝香,红小索儿系之,加入吃食中服用。

    宋代,香药不仅用以治病保健,而且可以制成各式点心在茶楼酒肆售卖。茶楼酒肆中的点心零食,自然不会是性味偏颇的治病之药,一般都是些气味芬芳的药食两用之品,常用的如陈皮、茯苓、木香、甘草等。譬如,《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有“木香饼子”,用缩砂仁、檀香、甘松、丁香等香料,加甘草熬膏为圆,生姜汤或黄酒送下,不拘时服,常服宽胸膈、散滞气、消停寒、美饮食。

    而“香饮子”中香料,除了甘草、陈皮之类,最喜欢的加的就是麝香了。

    可是天然麝香哦!

    麝香有一种特殊的香气,微苦,它可以令神经中枢变得兴奋,还能镇痛,可以想象一下这个茶的香味,喝了可以很嗨的那种。

    怎么,想试试?

    知道现在的麝香什么价格吗?足足八万元左右一克!

    什么,穷得只剩下钱了?

    唉,好吧。即使现在想弄点来试试,恐怕也喝不着了,——因为,天然麝香几乎已经绝迹了。

    子?走过路口,注意到右边街道旁的柳树下有三顶大阳伞,伞下设一张长条桌,桌上摆着些清明节应景的冥器、纸人、纸马等物,一小贩正与摊前的客人唧唧哝哝在说些什么。

    再往前走几步,右边临街有一口甜水井,井台用砖砌成方形,中间用木条将井口一分为四,可同时供四人打水。汴京的公共卫生制度相对还是比较完备的,主要由厢坊等机构负责;而开淘渠堑等事务,起初由都厢负责,后改为都水监负责。

    四眼方井以短墙与住宅相隔,砖石所砌井壁、井台整洁,井边两人作汲水状,一人左手提绳,右手正把吊桶往井中扣去,另一人则在摆动绳索,身边放着数只水桶,这两人都把自己的扁担挂在了柳树的枝杈上。

    此时,又来了一个打水之人,他放下挑担与两只水桶,与另外两人打了打招呼。

    “哟,你们俩也在呢。”

    “哦,是你啊,好久不见!”

    “今天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让你亲自来打水?还以为你赢了些钱,发了财,就不来了呢。”

    “胡说,坊间讹传也能信啊,呵呵。”

    ……

    看来,经常来此取水,邻里街坊已经比较熟络了。

    挨着甜水井旁,竖有一个立式店招,上书“大理中丸医肠胃冷”几个大字,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家医馆,名曰“赵太丞家”,竟与金乌镇上的赵太丞名称一样。

    “赵太丞家”的医馆临街而设,门口另一侧还竖有一大一小两个立式招牌,小的立招靠外,上面写着“治酒所伤真方集香丸”;大的立招上面写着“赵太丞家统理男妇儿科”。门首左侧立柱上挂着一块木板,上书“五劳七伤调度科”。

    整个东京城饮酒成风,酗酒过度、湿气重的人一定不少,“大理中丸”医治“肠胃冷”症状,看来,许多病都是吃出来的,一点儿都没错。

    大理中丸、集香丸均出自《局方》,而“统理男妇儿科”,则属宋代的“大方脉”、“小方脉”,显然,此间医馆还可以坐堂问诊。

    赵太丞家医馆门面不大,只有一间,两侧皆设有长条凳供患者等待时歇坐,一把黑漆坐椅散放在柜台前,上面垫着蓑衣草。店内有柜台,柜台上放着几张药单方笺,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字。药单旁边还放着一个算盘,药铺与诊室显然不在医馆大堂。

    医馆大堂内有三妇人,其中一妇人坐在门口的长条凳上,怀中抱一小儿,正在排队,等待大夫前来诊视。旁边两名妇人一边与那母亲寒暄,一边逗那小孩取乐。

    一看到赵太丞家,欧也乐了:“哎,师弟,快看快看!赵太丞家唉!你老岳丈家到了也!”

    子?一脸不悦,嘟囔起来:“师兄,你胡说些什么啊?你师弟我现在可是名草有主啊,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

    见子?有点不高兴,欧也“哦”了一声,连忙改口道:“我就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你知道我这个人的,心直口快,有时候口无遮拦,多多担待,多多担待!”

    “好啦,原谅你了!”子?咧嘴笑了笑,又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店铺很有意思啊?”

    “店铺很有意思?”欧也一怔,环视左右,不解地说道,“与其他地方的店铺也没什么区别啊!不过就是高档了一些罢了,少有贫民。难道,你发现了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那,你看,”子?指着赵太丞家的立式招牌说道,“这是医馆,大理中丸医肠胃冷,毛病都是吃出来的,富贵病!天一热,香饮子铺的什么砂糖冰雪冷元子、生淹水木瓜、药木瓜、砂糖绿豆甘草冰雪凉水等吃多了,肠胃就冷了,得来看病;治酒所伤真方集香丸,酒一喝多了,为酒所伤,也来看病来了。真是应运而生啊!”

    “言之有理!”欧也颔首道。

    子?继续条分缕析地说道:“有道是,小货街通鸡儿巷妓馆,大货街通牒纸店白矾楼,你再看斜对面,青楼妓馆相接,孙羊正店还酒色相加,多少人纵情享受,流连忘返,估计卖的最好的就是回春丸之类的药喽!”

    欧也扫了一眼斜对面的客栈旅店,望着“久住王员外家”的大字招牌,忽然激动地说道:“哇,师弟,我突然觉着你说得好有道理!怪不得客栈的生意那么好,原来是需求太旺盛了!师弟嗅觉敏锐,看来是个做生意的好手啊!要不,等找到忠尧师弟,让他在这儿也开个医馆,也统理男妇儿科,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来者不拒,全包了!若是如此,估计那得日进斗金了吧,哈哈哈哈!”

    “师兄说的是,顺便再让上官师姐在旁边再开一家香药铺子,你去开个客栈,我去开个正店……”

    子?还没说完,就被兴奋的欧也给打断了:“对、对、对!你说得太好了,怎么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嗯哈哈哈!”

    “唉——”子?听罢摇了摇头,轻叹道,“师兄,做生意哪有那么简单啊!处处都要搞关系,要打点呢。而且,话说回来,税赋不轻,还要养不少人,等你刨除了那些成本,剩下来的说不定就是血亏啦!

    成功者不过十之一二罢了,甚至更少,但人们往往只看到成功者,看到表面,对失败者视而不见,或是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所以,手里有点闲钱,别去瞎鼓捣,先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再说,安稳一些比什么都重要!别一看见他人发财了就眼红,失去理智把身家都往水里丢,结果大水一冲就没了,你还不知道大水是怎么来的。”

    欧也似懂非懂地望了子?一眼,疑惑地说道:“师弟,你怎么好像很有感触的样子?吃过亏啦?”

    “对啊,父辈吃过亏,还是老大的亏!富可敌国与一贫如洗,有时真的只在一线之间……”子?面色凝重,似乎往事不堪回首。

    就在二人闲聊之际,赵太丞家突然出来一位身穿麒麟世家弟子衣饰的年轻男子,看起来是到这里来寻医问诊的。

    那人瞧见子?与欧也后面色陡然一惊,似乎认出了他们,但他没吱声,快速别过头,出门后往左,装作若无其事地快步向前走去。

    子?与欧也疑惑地对视了一眼,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发现他的腿脚分明有些不灵便,一瘸一拐的,两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麒麟世家?”

    这位落跑的麒麟世家弟子,不是别人,正是被族中长老所逼进了《韩熙载夜宴图》幻境的左丘贵,《清明上河图》幻境开启后,他跟在忠尧后面跳入了黑洞深渊,却不料从天而降,摔坏了腿,故而前来求医。

    只是子?、欧也并不知晓他的名字,两人仅仅是从衣着上辨认出了他是麒麟世家弟子。

    这时,马行街西面走来一个外乡人,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行囊,右手提着食盒,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边走边瞧,一看就是打算到汴京来投亲访友的。

    此人第一次进京,从未见过汴京城的繁华,满眼俱是兴奋和惊羡之情。他路过左边一个深宅大院门口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户人家可不简单,一看便知是官宦大户,屋檐下的斗拱、门前的上马石,以及六品以上官员才有的“乌头门”,无一不彰显这户人家的地位与非凡之处。

    那外乡来的年轻人一边探头往门里张望,一边往前走着,却一不小心与欧也撞了个满怀。

    “噢,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外乡来的年轻人连忙道歉,一脸惶恐。

    欧也转身一看,发现是一个比自己足足矮了一个头的毛头小子,便呵呵一笑:“没事没事!”

    那年轻人一听对方不予自己计较,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微微鞠躬,问道:“敢问二位,这是太子洗马颜爽的宅邸吗?”说罢,眼睛向左边的乌头门瞟去。

    子?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也是初来乍到,对此地并不熟悉。你不如问问门口那几位吧!”

    子?口中所说之人正是坐在乌头门口“上马石”上的那位虬髯大汉,以及门口左右两侧坐着的两人,其中一位是看门人,坐于门右;另一位坐在门口左侧筑高的青石台基上,是位老者,他正靠着墙边的栏杆凝眸向西远望。老者面前,有一株柳树,但见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年轻人听了子?的话,微微颔首致意,随后转身走向乌头门。他鼓起勇气,向右边的看门人询问道:“敢问此处可是太子洗马颜爽的宅邸?”

    看门人有些警惕,看门人站起身后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答道:“这里正是颜宅,你是……”

    “哦,我、我是颜爽的族侄,颜寅勤。”年轻人忐忑不安地说道。

    看门人立时换了副面孔,拱了拱手,展颜笑道:“原来是家主的亲戚啊,不过,家主外出,尚未归来。”

    “那可否告知他何时归来?”颜寅勤问道,神色有些失望。

    看门人想了想,答道:“按日子来算,家主应该今日就到,所以小的就在门口候着呢。”

    “哦。”颜寅勤恍然大悟,眼神中又露出一丝欣喜。

    看门人又道:“家主稍后便归,你且随我来吧!”

    颜寅勤绽颜一笑,拱手道:“有劳了。”

    语罢,看门人转过身在前引路,领着来投亲的颜寅勤进了颜宅的大门。

    彼时,马行街西面来了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前后扈从约有十余人,只见一美须中年官人身穿窄袖窄身圆领锦袍,乘着一匹毫无杂色的纯白骏马徐徐向前。他头戴斗笠,手持一细细长枝,枝上缀着几缕红缨,鞍前有五六名头戴硬顶幞头的侍卫开道,马后一人挑担,一人扛伞,左右各有两人护卫,其中一人充当马夫在前头牵着缰绳。

    “前面的人速速闪开,速速闪开!不得有误!”

    “贱避贵,赶紧让开!让开,让开!”

    负责开道的侍卫卖力地大声吆喝着,路上往来行人一见这阵仗和气势,皆纷纷避往街道两旁。

    子?见状,赶紧拉着欧也退至一旁。欧也眉头一皱,抱怨道:“到了京城嫌官儿小,这在街上随便扔一块儿豆腐,都能砸到一个当官的!这又是何方神圣,哪位大人物啊?”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