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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这样啊!”忠尧感叹道,故作恍然大悟状。稍顿,他的目光落在白芷的手,佯装怜惜道:“啧啧啧,瞧这细皮嫩肉的,春葱般的玉手,若是大刑一上,这春葱不就毁了?若是这脸上再刺个字,弄个什么墨刑什么的……”
聂府尹一听,会意一笑,趁机在旁煽风点火:“好啊!来人呐,嫌犯拒不交代,大刑伺候,先上夹刑,再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若再不招,则脊杖二十!”
听到这里,原本就战战兢兢的白芷心理防线终于彻底崩溃了。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声央求道:“求府尹饶命,求府尹饶命!奴婢愿意坦白,什么都说,什么都说!”
目睹眼前发生的一切,情节如同戏剧一般跌宕起伏,峰回路转,崔小娘惊异之余,不禁心潮起伏,又与弟弟顾况对望了一眼,二人顿时百感交集。
那白芷毕竟是一介女流,胆子小,不经吓,聂府尹与忠尧一唱一和,很轻松就达到了效果,不禁相视而笑。笑罢,忠尧神色一敛,对白芷厉声说道:“那你就在颜家众人面前好好交代吧!把你知道的一切,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个清楚!若胆敢刻意有所隐瞒,呵呵,聂府尹,要不先上个夹棍?”
聂府尹嘿嘿笑道:“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啊?”忠尧闻言一笑,想了想,又道,“那不如在脸上先刻个字?哦不,乱扔垃圾的都要刻一行字,一个字太少了,得多刻几个才行。”
“不不不,我说,我说!奴婢绝对不敢有所隐瞒!”白芷抬起头,仰着脸,眼眶中有泪水在打转,神色惊恐不安。
忠尧见状,确定经过这样一番敲打后她断然不会说谎或隐瞒了,遂满意地笑了笑,点头道:“那你老实交代吧!”
于是,白芷用手擦干眼角的泪珠,喘了一口气,开始娓娓道来:“一个多月以前,大娘子的表哥,也就是钱益,他来找我,约我得空去北瓦子看戏听曲,奴婢因为与其早已熟络,便应允了。
那日,看了戏,听了曲,在回去的路上,他忽然说近日家中有鼠患,便说要去药铺买些毒鱼毒老鼠之类的药,奴婢心想,他都陪了我大半天了,那我陪他去趟药铺又有何妨?故此,就提议说那一起去药铺看看吧。
不久,沿路走到了马行街北,那里有许多医药铺子。钱益驻足在那边张望了一下,便带着我去了丑婆婆药铺,然后问店里的药童有没有红茴香之类可以毒老鼠的药,那药童点头说有,问他要多少,他随口报了一个剂量,我记得好像是一两,之后那药童就去抓药了。
此时,丑婆婆碰巧走了出来,听见有人说要买毒药,便叮嘱药童一定要做好登记,还特意上前与我二人攀谈寒暄了两句,问了我是哪户人家的女使。
因为丑婆婆药铺的生意不错,很快就有其他客人入店买药,药童一时忙不过来,丑婆婆就上前招呼去了。后来,在出货登记簿上签字时,钱益趁着药童低头整理药包之际,就顺手在上面写了个名字。等他签完时,我偷偷瞥了一眼,发现写的既不是他自己的名字,也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半夏的名字。
我当时也觉得很奇怪,出了药铺后,曾问他为什么那么做,他却推说因为他是太医局的内舍生,不希望有人发现他买毒药,可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影响未来的前途。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奴婢自然也就不敢再多问。”
忠尧微微一笑:“果然不出所料,呵呵。”顿了顿,又正色问道:“那这钱益可曾让你往酒中投毒?或者,是你自己往酒中投毒?”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白芷摆着双手,急忙辩解道,“就是借给我一千个天大的胆子,奴婢也不敢啊!”
“行了,你起来吧!”忠尧说罢,转过身来,嘴角一勾,望向神情木然的钱益,淡淡说道,“看来,这钱书生、钱秀才,也是时候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对吗,钱益?”
钱益如同触电一般,身子微微一震。他反应过来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惶,既而呆呆地注视着忠尧,一言不发。
“钱益,你对此作何解释?”忠尧一字一顿,边走边说,他目光逼视着钱益,缓缓向前,颜家众人见状,纷纷向两边散了开去。
钱益神情紧张,一颗心怦怦乱跳,他努力定了定神,深吸了一口气,大声狡辩道:“不错!那日在下的确是与这位白芷姑娘一同去过丑婆婆药铺,也买了红茴香,不过,在下买来的用途是药老鼠,而且买来不到个把月就已经全部用掉了,这酒中投毒之事与我何干?事发当日,我又不在颜家,根本也不可能投毒!官府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我住的地方仔仔细细搜查一番,我用红茴香混好的药老鼠的饵食还在呢!”
忠尧笑了笑,未予理会,继续问道:“钱益,你且先回答一个问题,你为何要仿冒半夏的签名,而不是崔小娘的?”
“这……”钱益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见钱益无言以对,忠尧缓缓说道:“你既然答不出来,那还是由我来替你回答吧!你之所以没有仿冒崔小娘的签名,是因为你发现崔小娘入颜家这一年多以来,一直深居简出,若有病痛,也从来不会自己去抓药,更不会去买什么毒药。
药老鼠这种事情即使有,那也只能是家中仆人或女使去干的活儿。而崔小娘的贴身女使半夏,的确数次外出,去药铺抓过药。所以,你就利用药铺药童的粗心懈怠,毫不犹豫写上了半夏的名字。那药童即使发现有异,可瞧着你身边的白芷,定然以为是那白芷姑娘签的名,故而也不会多问。
其实,去这家丑婆婆药铺采买红茴香,也不是你一时心血来潮。你可能早就暗中观察了许久,你不仅看中了药童办事懈怠,也认为一个老婆婆当掌柜,眼神定然不好使,基于这些判断,所以你才故意领着白芷去了丑婆婆药铺。
之所以拉着白芷去药铺,你不过是想混淆视听,制造你陪着姑娘来买毒药的假象,让药铺里的人皆以为是这位姑娘来买药,而你呢,只是一个陪同的……”
钱益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听到这里他忍不住沉声打断道:“我不知道你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这些都是你的无端揣测而已!这里是公堂,公堂审案都是要讲证据的!”
忠尧的话虽然被打断了,但他一点儿也不生气,反倒呵呵笑道:“哎,你不要心急嘛!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若说完了,你要辩解反驳,可以给你足够的时间。”
钱益强压住心头的怒火,盯着忠尧的目光变得阴狠起来。
忠尧又道:“开封府调阅了你在太医局的籍录档案,你的确曾是数量不多的内舍生之一,不过可惜的是,你在治病救人这方面的能力差了一点,倒是在用毒方面天赋异禀。你是睦州青溪人,来自江南,而江南有一种草,名唤毒莽草,又名莽草,长得跟八角一样,只是这‘角’比八角多了不少。而这种毒莽草,就有一个足以迷惑人的别称,——红茴香。”
“就算你说的这些俱是属实,可又如何呢?”钱益冷哼一声,嘴角勾起,把双手一摊,振振有词地辩驳道,“难道仅凭这些八竿子达不到一起的事情便要定案,认定我是下毒凶手?那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哎呀,说了让你莫急,你怎么又激动起来了?”忠尧揶揄道,“你莫不是心虚了吧?”
“心虚?笑话!”稳住阵脚的钱益渐渐变得有些张狂,他高声驳斥道,“难道任由你捕风捉影,满口污蔑,毁我清白?”
黎诗悄悄说道:“这钱益看似文弱,实则口才雄辩,无比狡诈,由此看来,还真不好对付啊。”
高雅郭面色一沉,轻声说道:“这钱益的确巧舌如簧,不过,师弟应该有法子收拾他。”
“你们就别瞎操心了!一路过关斩将,那么多困难都克服过来了,对付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奸猾小人,师弟定然会让他原形毕露、哑口无言的,你们就等着看好戏吧!”子?嘻嘻笑道,此时的他对自己这个兄弟可是充满了信心。
聂府尹看看忠尧,又看看钱益,捋着胡须保持着沉默,也是一脸凝肃。
未几,忠尧淡然一笑,从容说道:“有了红茴香之后,你干了两件事情。第一件事,你分出一大半的量用于药你家的老鼠。对,你的确这么做了,还是用加了猪脂的米饭做的诱饵,所以你根本就不怕开封府派人去查探。”
钱益心中一惊,暗暗琢磨道:“这小子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难道他已偷偷去过我家了?坏了,定然是有人一直暗中窥视,跟踪我!可我已经够小心了,怎么会没有丝毫察觉?”想到这里,不免有些隐隐着急起来。
钱益哪里知道,窥视他、查探他家的根本就不是凡人,而是可以化身为月神闪蝶的云婀呢?他家里早就被云婀仔仔细细查了个遍,但他却一无所知,浑然不觉。
也是,这钱益一天到晚在外鬼混,还经常留宿在白芷等女人房中,好不容易回趟家,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又如何在意家中的情况?
忠尧见钱益不吭声,神色微微起了些变化,又淡定地说道:“至于第二件事嘛,你便是用这剩下的红茴香,投入了高阳正店买来的酒中。”
钱益一听,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大声驳斥道:“你胡说!此事根本就是子虚乌有!我若是投毒,为什么不多投一些?既然存了心要杀人,没理由投那么少!量少了不起效怎么办,岂不是功亏一篑!”
众人闻言窃议纷纷,觉得钱益的质疑也有一定的道理。
忠尧却并不惊讶,而是冷冷一笑,说道:“好。我就来回答你方才的问题。为什么不在酒中多投入一些红茴香呢?因为,这种假八角的量投多了的话,会严重影响流霞酒的口感,甚至是气味。若一旦放得太多,经常饮酒的人一试便知,说不定就不吃了。那你辛辛苦苦、处心积虑的谋划不是白费了吗?”
堂外的钟虞听罢,想了想,十分纳闷地说道:“可事发那日我并未见过钱益,若说是他投的毒,可这酒中之毒是怎么投进去的呢?明明是高阳正店的人把酒是直接送到我手上的,我拿到之后便送去了晴云轩啊!这期间,根本没有其他人经手,哪里有什么下手机会?难道,是他偷偷潜入了晴云轩?但那个时间,也不太可能啊!”
听了钟虞之言,在场众人也是面色凝重,疑惑起来。
钱益则是嘴角勾起,冷笑不已,他望着忠尧,眼神中隐隐然有些自得。
忠尧瞥了钟虞一眼,目光从钱益脸上扫过,从容不迫地说道:“流霞酒在交到钟虞手上之后,他的确没有机会下手,可这并不意味着之前没有投毒的机会啊!
经过调查了解,开封府得知那天来颜家送酒的酒保姓大,常言道顺藤摸瓜,我们便顺着这条线索摸了下去,果然摸到好大一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冬瓜。”
颜家众人一听,个中居然还有隐情,不禁互相对视了一眼,纷纷侧耳细听。
忠尧瞟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其实,开封府最初派人去高阳正店时,并没有寻到大酒保。因为,他恰巧告假回了一趟家,近几日方才返回。”
与其说是大酒保回家省亲后返回,倒不如说是被云婀查清了他家住处,从城外二十里外的牛犀村给“逮”回来的。
“来,带大酒保!让我们一起看看这姓大的酒保怎么说!”忠尧冲孟提辖使了个眼色,忽然提高了嗓门大声说道。
孟提辖会意,旋即朝堂外大喊:“带高阳正店人证,酒保大宝鉴!”
已而,两名衙役押着酒保大宝鉴至堂下。
忠尧问道:“你可是高阳正店的酒保大宝鉴?”
“小人正是高阳正店的酒保,大宝鉴!”那大酒保拱手欠身,朗声道,“大是大小的大,宝是宝贝的宝,鉴是鉴别的鉴。”
聂府尹将大酒保上下打量了一番,捋了捋胡须,嘴角泛起一阵笑意,喃喃自语道:“嗯,大宝剑,不是大宝,也不是宝剑,而是大宝剑。”
忠尧上前把那酒保细细端详了一下,见其又黑又壮,酷似铁匠,皱了皱眉头问道:“你确定就是高阳正店的大宝鉴,而不是什么铁铺的大宝剑?”
大酒保嘻嘻笑道:“小人在高阳正店做酒保几近五年啦,从不卖宝剑,做人虽然像个活宝,人称‘大宝’,但为人处事还是可以的,不贱不贱!”
“你居然姓大,还是渤海遗民,不错不错,渤海国去燕京、女真所部皆一千五百里,以石累城足,东并海,其王旧以大为姓,如此看来,你还是王族后裔,祖上也曾阔过。好吧,言归正传,你且将送酒那日的经过细细道来。”忠尧吩咐道。
姓大的酒保略作沉思,回忆了一下当天事情的经过,不疾不徐说道:“那日,颜家的人来高阳正店订了两坛酒,因为原有的存酒已经卖光了,新酒要下午才出,他等不及,故付了酒钱,让小的午后申时左右送去。
新酒出了后,小的取了两坛,于申时依约送去。出了高阳正店,没走多远,却被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一下,两坛酒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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