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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昆羽继圣 > 第 546 章 侯府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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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果然不出所料,仅仅过了一个上午,整个汴京城就传遍了“聂青天、神算公”断案如神的美名,忠尧一时声振全城,慕名打探、拜访者络绎不绝。

    乐安县主、庆国公、平阳侯等人更是捷足先登,纷纷送来请帖,邀请忠尧至府上雅集小聚。忠尧收到请帖后,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当晚去平阳侯府赴宴。

    另一边,聂府尹张罗好了一切,也着手派人四处张贴有关周廷婴的寻人告示,悬赏五百两银子,自然这悬赏的赏金是他自掏腰包的。

    此外,聂府尹还利用开封府的地位,召集各大行会组织首领,下发寻人告示,一时张贴周廷婴画像的各大店铺如雨后春笋般不断涌现。

    与先前寻人的敷衍了事不同,这次聂府尹是铆足了劲儿,务必要给忠尧一个交代。

    平阳侯府的晚宴定在酉时初刻,忠尧决定申时出门,正琢磨着去买点什么作为初次登门的礼物,不料,乐安县主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知道忠尧要去平阳侯府赴宴,遂乘了马车来樊楼找他,亲自接他一同前往,甚至连登门拜访的礼物都帮他准备好了。

    忠尧推辞不过,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前来相邀的仆从出了樊楼,上了乐安县主的马车,驱车前往平阳侯府。

    乐安县主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她一改往日的清丽素雅,身着蜀地进献的天下绝品“单丝碧罗笼裙”,细细观之,衣服上有细如丝发的缕金织就的花鸟,那衣饰鸟儿仅有黍米大小,但眼鼻嘴甲俱成,细察之下栩栩如生,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富贵雍雅之气。忠尧不知道的是,此裙在日光的照耀下,还能变幻出不同的绚丽色彩,可谓飘似云烟、灿若朝霞,令人叹为观止。

    马车缓缓驰往平阳侯府,车中,二人单独相处,气氛显得有些拘谨。

    为了避免尴尬,忠尧沉吟了一下,开口打破沉寂:“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颜如舜华……”乐安县主喃喃重复道,忽然面颊刷地一下便红了起来,“这……这舜华便是指那木槿花吧。”

    “嗯,古人认为木槿花朝开夕落,生命仅有一日,便谓之‘舜华’。”忠尧轻声说道。

    乐安县主听罢,默然不语,羞涩地点了点头。

    行至半路,忽然惊闻车外有人沿街哭喊:“爽啊,爽啊——”

    那“爽啊、爽啊——”的悲恸之语此起彼伏,声嘶力竭,闻者无不动容。

    乐安县主初闻大惑不解:“这是怎么了?‘爽’不是应该开心吗?都‘爽’了还哭什么?怎的如此哀伤?”

    忠尧也颇感好奇,遂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在出殡下葬的队伍中居然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只见大娘子桂芝奕、崔小娘等颜家众人披麻戴孝,涕泪俱下。

    路旁行人不解,皱着眉头问道:“家里死了人,出来送葬,你们爽什么啊?哭得还那么爽?”

    这时,一名颜家仆人从那人身边经过,闻言后瞥了他一眼,痛哭流涕、满脸悲伤地说道:“爽——死了,爽——死了!”

    俄然,有人轻声唱起了挽歌:“薤(xiè)上露,何易??。露??明朝更复落,人死一去何时归。”

    其大意便是:薤(xiè)叶上的露水,太阳一出来,是多么容易晒干啊!可今日晒干了露水,明日清晨又会有新的露水滴落在薤(xiè)叶上。露有更复,而人呢?人命奄忽,一旦死去,却再也没有醒来的时候。为什么人一死之后,就永远不会回来呢?

    乐安县主向车窗外探了探,听到那奇怪的哭丧声,略略有些惊愕。惊愕之余,她把目光望向了忠尧。

    忠尧心头一紧,感叹道:“这大娘子居然能在一日之内将丧事安排妥当,火速下葬,还真是一刻也等不及啊,唉——”

    言毕,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放下了车帘。

    “既然事情已了,便随她去吧。”乐安县宽慰道。

    忠尧没有吭声,脸上浮现一丝笑意,默默点了点头。

    顿了顿,乐安县主似乎有些紧张,她偷偷搓了搓衣角,鼓起勇气轻声唤道:“公子……”

    “嗯?”忠尧的思绪一下被拉回了现实。他注视着乐安县主,静静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乐安县主涨红了脸,支支吾吾了半天,嗫嚅道:“公、公子……可、可有婚……婚配?”

    这还真是有些意外。忠尧吃了一惊,本能地发出一声:“啊?”他瞪大了眼睛,神情十分诧异。

    乐安县主鼓足勇气又重复了一遍:“公子可有婚配?”语罢,面若桃花,赶紧把头低了下头。

    忠尧愕然,心中惊呼道:“这是什么情况?!问我有没有婚配?难道是……不会吧?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桃花运了?!”

    好事上门,是个人都会乐得美滋滋的。可忠尧哪里知道,桃花运不仅仅是桃花运,还有可能是桃花劫。

    忠尧暗暗感叹了一下自己的魅力,微微一笑:“在下尚未婚配,还是单身,不过不是贵族。”

    “我、我也是单身,尚未婚配……”乐安县主轻声说道。

    “果然,这是看上我了吗?醉翁之意不在酒,要来相亲啊。”忠尧心里嘿嘿一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说道,“你是县主,是宗室子女、皇亲国戚,你是贵族,所以你的单身与我不同。”

    “有何不同?”乐安县主抬起头来,怔怔望着忠尧,有些不解。

    忠尧想了想,说道:“呃,你是单身贵族,而我……只不过是一个单身的平民,像条狗一样。”

    乐安县主睁大了眼睛,连忙摆手道:“没事、没事!再过几年,单身贵族也会成为单身狗的,到、到时候我、我们就一、一样了。不管是单身贵族,还是单身狗,不都是单身吗?谁还能有双身啊?哪吒三头六臂不也是只有一个身子么?”

    “单身贵族潇洒自在,单身狗就不同了。”忠尧认真地说道,“单身狗浪迹天涯,四海为家,犹如浮萍,生个病也没人照顾。好不容易休息在家,一个人的一天常常一碗汤面就对付过去了。譬如,来这京师吧,就成了京漂;去那海边吧,就成了海漂;找个大坑钻进去吧,就成了深漂。生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呐。”

    乐安县主尴尬地笑了笑,试探道:“公子可是觉得我胖了一些?我、我可以减下来的!”乐安县主身材微微有些发胖,但却也是一个标致的丽人,模样可爱,很讨人喜欢,是典型的童颜、娃娃脸,故而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要年轻。

    “呃?”忠尧微微一怔,连忙笑道,“你不是真的胖,身材还是很匀称的……”忠尧注视着她,眼神里带着笑意,乐安县主一听这话很是受用,可哪知忠尧突然话锋一转,又道,“只是女娲娘娘捏你的时候,好像土用得多了一点。”

    乐安县主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在打趣,却也不生气,嘟了嘟嘴,也跟着调侃起来:“其实,我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当感情失去了后,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个人有点重……”

    忠尧琢磨了一下,故作关切地问道:“乐安县主的感情之路不顺吗?”

    乐安县主手持团扇,掩口而笑:“很顺啊!前夫不幸早卒之后,路上连个人影都没有,能不顺吗?”

    “哎呀,额滴娘唉,贵族中的寡妇啊!你这貌美肤白的,看来是白寡妇啊!不会真的是看上我了吧?小爷我什么时候变成少妇杀手了?”

    忠尧遽然一惊,心中顿时波澜起伏,暗暗叫苦不迭。

    想罢,他勉强挤出一星半点笑容:“不瞒乐安县主,您作为单身贵族,感情之路是太顺畅,在下作为单身狗,感情之路是崎岖坎坷,布满荆棘。”

    乐安县主一听,不禁眼前一亮:“山路艰难,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忠尧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这话说的,怎么让人会错意了?”他忽然急中生智,意味深长地说道:“呃,是无限风光在险峰呐。”

    乐安县主闻言默不作声,内心细细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忠尧面含微笑,不再言语,二人乘着马车慢慢向平阳侯府驶去。

    ……

    平阳侯府,后院。

    平阳侯丁其鸿接到忠尧的回复后,早已命人从四司六局请人来布置好了宴饮所需的一切,又往庆国公、昌远伯、燕国公等人府上递了请帖,邀其前来小叙。因一切早已置办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故平阳侯兴致颇高,在后院溜达了一圈,顺道去了趟福禄阁。

    福禄阁中,其独子十二岁的丁丞志正伏在案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玻璃泡灯,那玻璃泡灯里面放了几根水草,还养了几只透明的小虾。

    平阳侯路过,一时好奇,便上前问道:“你又玩什么把戏?里面养的是什么?”

    丁丞志正玩得兴起,眼皮都没抬一下,随口答道:“虾(瞎)啊!”

    平阳侯一愣,神情复杂地看了儿子一眼,嘴里咕哝了一句:“你这臭小子。”转身走了。

    丁丞志回头一看,竟是自己老爹,突然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忙起了身,冲着老爹离去的背影大声解释道:“虾(瞎)啊,父亲!父亲,是虾(瞎)啊!”

    平阳侯听见儿子的话,停下脚步,转过头一脸不悦,狠狠瞪了了他一眼。丁丞志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急忙辩解道:“父亲真的是虾(瞎)!是真的虾(瞎)啊!”

    平阳侯气得吹胡子瞪眼,半晌,沉声说道:“你爹才不瞎呢!你爹我哪里瞎了?!你个混账小子!”

    “爹,我不是那个意思……”丁丞志委屈得快哭出来了。

    “闭嘴!”平阳侯粗暴地打断道,“你爹我想了很久,要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什么决定?”丁丞志瞪大了眼睛,惊异地望着自己的父亲。

    平阳侯理直气壮地说道:“为了不让你变成一个坐吃山空的败家子,你爹我决定靠一己之力先把家业给败光,败家子这个恶名就由老爹我来替你承担了!”

    “啊?!”丁丞志一愣,吃了一惊。顿了顿,他眼珠子一转,皮笑肉不笑竖起大拇指赞道:“父亲,您真是太英明、太神武了!太为儿子着想了!”语毕,他转眼一想,上前拉着父亲的衣角,怯生生地央求道:“爹,能不能稍微留点儿?一点点……也行。”

    平阳侯微微扬起头,一本正经答道:“不行,得全部花光才成。爹找大师帮你掐指算过,你将来会有很多、很多钱。”

    丁丞志面色顿喜,两眼放光:“真的?什么时候?”

    “等你哪天老死了,我孙子给你上坟的时候。”平阳侯得意洋洋地说道。

    “唉呀,爹!你又唬人,哼,不玩儿了!”丁丞志大声抱怨,表示抗议。

    平阳侯则仰天大笑数声,喜滋滋地出了福禄阁,去往桂花厅。

    此次晚宴设于桂花厅,厅中布置有多座山水画屏,花架上插着时花,墙上挂着王羲之的《兰亭序》与东汉《史晨碑》临帖拓本,以及御赐《瑞鹤图》、五代董源的《夏景山口待渡图》等蓦本。香案上陈设有一兽形熏炉,——巨角昂首的“望天吼”,炉身为仰莲剔花,香气自兽口袅袅而出,芬芳四溢。

    不久,宴请的诸位宾客陆续抵达,平阳侯至侯府门口笑脸相迎,寒暄后引入府中,各自落座。

    原来,今日宴请的宾客除了庆国公、忠尧等人外,还有一些士大夫和门客,不过士人装束极好辨认,其多为帽衫,帽是乌纱或程子巾、东坡巾,大衫则以皂罗为之,角带,系鞋。

    而侯府在座门客中,最显眼的有两位。

    一位姓秦名九凤,相貌陋而多髯;另一人名唤魏博源,却是少年如美人,眉眼俊俏,皮肤白皙,虽是男儿身,长得却像个貌美女子。

    众宾客见状,不禁啧啧称奇,窃窃私语。

    忠尧与乐安县主同至侯府,二人虽然到得罪晚,不过也并未误了时辰。平阳侯不但亲自迎接,还亲自为两人引路。

    刚至桂花厅,尚未落座,平阳侯便迫不及待地向在座一众宾客介绍道:“诸位,这位便是大破太子洗马遇害奇案的‘神算公’,忠尧公子!”

    众人闻言面露惊喜之色,纷纷拱手,赞叹不已。

    “噢,原来这位便是声名鹊起的神算公啊!久仰久仰!”

    “百闻不如一见,神算公果然器宇轩昂,风采过人呐!”

    “忠尧公子神机妙算,今日有缘得见,真乃三生有幸也!”

    “是啊,是啊!我辈何其有幸,能与忠尧公子把酒言欢,此生无憾事!”

    “忠尧公子能够在限定七日内,哦不,是短短四日内,破此离奇命案,实乃高人啊!”

    ……

    忠尧被众人七嘴八舌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欠身拱手,向左右还礼道:“诸位过誉了。在下不过是机缘巧合,歪打正着破了此案而已,不足为道。各位如此抬爱,在下感激不尽,受之有愧。”

    “哎呀,没想到忠尧公子如此谦逊,秦某佩服佩服!”秦九凤眉眼含笑,拱手道。

    寒暄过后,乐安县主见自己和忠尧还站着中庭,故意说道:“腿都快站麻了,敢情平阳侯是想我们这两个晚到的客人罚站呐?”

    平阳侯一听,扭头瞥了乐安县主一眼,陪笑道:“哎,妹妹说的是哪里话?难不成是心疼某人了?嘿嘿。”

    乐安县主瞪了他一眼,却未答话。

    平阳侯转了身,笑眯眯伸出手来,对忠尧说道:“来来来,公子请入座!请上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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