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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书网 > 昆羽继圣 > 第 545 章 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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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小娘一怔,责骂道:“况儿,恩公已经帮我扪洗清了冤屈,如此大恩大德尚未来得及报答,你怎可又无端生事,让恩公再出手相助?”

    “姐姐!你有所不知,娇月自从入了平阳侯府,颇得老夫人欢心,现下马上就要被许给平阳侯做妾室了!”崔况眼泪汪汪地说道,“我、我实在也是失了方寸,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啊!”

    黎诗、高雅郭等人走了过来,云婀瞟了聂府尹一眼,聂府尹连忙摆手道:“别看我,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儿我可搞不定!”

    “公子……”云婀望向忠尧,张了张口却欲言又止。

    黎诗见跪在地上的崔况着实可怜,便说道:“自古道物各有偶,才子配佳人,最是人世上的佳话。忠尧哥哥,这崔况瞧着甚是可怜,你有什么办法吗?若有法子的话,不如就帮帮他吧!”

    “是啊,师弟,你点子多,要不就帮他一回吧,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高雅郭也从旁说道。

    “放心,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师弟断不会眼睁睁看着一对鸳鸯被活生生拆散的,他最有善心了!”子?说罢,俯身扶起了崔况。

    崔况一听子?所言,顿时眼前一亮,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急忙抹干泪水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这事吧,小事儿!”欧也大大咧咧地说道,拍了拍崔况的肩膀,“我忠尧师弟就是智多星,他身上的‘痣’可多了!随便拧一颗下来,都能解决你这芝麻绿豆大的问题!”

    崔况与崔小娘对视了一眼,不禁欣喜万分。

    都被人捧成这样了,再拒绝委实不太好开口。忠尧骑虎难下,狠狠瞪了子?与欧也一眼,心里暗暗发着牢骚:“你们竟然出奇一致地看他可怜,这屁股都是坐哪边的啊?忘了我才是你们可爱的师弟了吗?”

    子?瞧了忠尧一眼,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遂从旁怂恿道:“快,快!把你与那姑娘的故事说一说,我师弟一被打动,他肯定就同意了!”

    “哎、哎!”崔况连忙点了点头。

    忠尧见状,赶紧摆了摆手:“别别别,此处是公堂,不合适,不合适,还是换个地方吧!换个地方坐下,你慢慢叙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我来想想法子吧。”

    崔况大喜过望:“公子这是答应了?”

    忠尧不由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都这么抬举我了,这忙看来不帮也得帮啊。”语罢,他皱了皱眉头,一边琢磨,一边口中喃喃自语:“是平阳侯府啊……”

    这时,聂府尹眸子一转,凑上前来,不失时机提醒道:“乐安县主一家与平阳侯府之间乃是姻亲关系,两人一起长大的,关系好着呢,好着呢!”说罢,即刻恢复神色,左瞧瞧,右瞅瞅,眼珠在眼眶中游移不定,仿佛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一般。

    忠尧心里呵呵一笑,偷偷瞥了聂府尹一眼,暗暗思忖道:“瞧你这副神情,合着是让我出卖‘色相’啊!我还偏不!哼!”

    公堂之外,颜家众人此时也分别站了起来,大娘子桂芝奕望向堂内,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种笑意味深长,但却转瞬即逝。

    忠尧漫不经心望了堂外一眼,目光扫过众人,与大娘子桂芝奕四目相接。桂芝奕的神色立刻恢复如常,眉宇间似乎流露出一丝对钱益的怨恨。

    忠尧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数秒,淡淡一笑,随后转过身去问道:“聂府尹,崔小娘与崔况无罪的话,是不是可以就此离开了?”

    聂府尹微微颔首:“是。除了钱益、白芷之外,其余人等皆可当庭开释。”

    “既如此,那我等便就此告辞。”忠尧拱手道。

    “忠尧老弟请自便。”聂府尹拱手还礼。

    忠尧转过身来,对崔况说道:“换个地方小叙,你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与我吧!”

    崔况点了点头。

    于是,昆羽宗诸人纷纷向聂府尹、孟提辖辞别,一行人出了开封府,径直去了十千脚店,崔况与崔小娘也一并同行。

    郗紫懿见昆羽宗众人安然归来,十分高兴,吩咐酒保备好酒水,又让后厨多准备了几样小菜。

    辛苦多日总算破了京城大案,肯定要好好犒劳一番。

    众人十分感动,谢过郗紫懿的盛情以后,坐下来美美享用了一顿饱饭。

    饭毕,在众人的催促下,崔况遂将他与顾娇月之间“纸船传情”的凄美故事娓娓道来。

    崔况饱读诗书,精通音律,擅诗,工词。

    他从小就被寄养在姑姑家,哪知后来姑姑因病早逝,家道中落,日渐穷困,吃饭都成了问题,时不时饱一顿饥一顿的。当他偶然得知姐姐还没死,被江家所救并嫁入了江家,遂来汴京城投靠。

    江家有一个婢女名唤顾娇月,生得端庄秀丽,亦通乐律,可谓才貌双全。

    一日,崔况至庭院中闲庭信步,但见林花春红,满园芳香,不禁心情大悦。转身之际,他邂逅了一位体态婀娜,螓首蛾眉,望之若仙的妙龄女子。

    崔况只看了一眼,心中便如小鹿乱撞,可谓是一见钟情。

    桃花映衬下,那女子顾盼生辉。她见崔况望着自己呆呆犯傻,整个一副痴了的模样,顿时掩口轻笑,面上红霞顿飞。

    崔况怔怔出神,口中喃喃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话一出口,妙龄少女顿感羞涩,面如春晓垂首而去。然而,临去秋波一眼,却又脉脉含情,引得人心头蜂蝶狂乱。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原来,崔况的翩翩风度也瞬间吸引了那妙龄少女。

    而那名妙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江家的侍婢顾娇月。

    由此,二人互生情愫,彼此之间有了好感。

    如花似月般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之时,两人此后往来频繁,经常得闲一起论及音韵,日子久了,便互诉衷肠,私定终身。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江家的好日子并未维持多久,很快就到了头。

    不久,江寅才染上赌瘾,将家中仅有的那点家底输了个精光。为了还债填补窟窿,在债主的威逼利诱下,他还被迫将崔小娘与顾娇月一并抵押给了大桶张氏。

    崔小娘后来被颜爽看上,赎了出去;顾娇月则被大桶张氏委托牙人物色了买家,最后卖入了平阳侯府,做了丫鬟。

    入侯府后,顾娇月本来在老夫人那边伺候,事事尽职,恪守本分,一来二去,颇得老夫人欢心。

    平阳侯常去老夫人那里问安,日子久了,竟然留意到了顾娇月的与众不同之处,遂渐渐喜欢上了她,要纳她为妾。

    按理说,这是乌鸡飞上枝头变凤凰,多少人都梦寐以求还求之不得的好事,换了其他人,八成早就答应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道理很简单,虽是侯府小妾,地位不高,但肯定比侍婢的地位要高了不少,而且再也不用干那些永远也干不完的、又苦又累的杂活了,日子比侍婢不知要轻松多少,吃喝不愁不说,光是每月的例银就已经很可观了。

    并且,母凭子贵,一旦有孕在身,生了个大胖小子,那么在府中的地位又不一样了。时至今日,平阳侯只有一个妾室所出的独子,连一个女儿都没有呢。

    然而,纵使有这么多“诱人”的条件,顾娇月仍旧不为所动,因为她心中早有所属。故此,她婉言谢绝了平阳侯的好意。

    平阳侯通情达理,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不是那种尽干出格之事的纨绔子弟,所以至始至终也没有动过强行霸占顾娇月的心思。

    府中长辈素来重视门风门第,听闻平阳侯要纳妾的打算,一开始也是嫌弃顾娇月出身低微,坚决表示反对。

    双方为此还僵持了一段时间。

    不料,近日平阳侯不知给那老夫人灌了什么迷汤,老夫人竟然点头应允了。

    顾娇月听闻此消息后,惶惶不安,遂将消息告知了崔况。崔况为此痛苦不堪,每天抓心挠肝,夙夜难眠。

    一对有情人便在这样伤心欲绝的状态下苦苦思念着彼此。

    眼下,顾娇月被侯府下了令,不得随意外出。二人无奈,只得通过平阳侯府的水道以折叠的纸船,又或是树叶,来传递思念之情。

    众人听罢,不禁唏嘘不已,感慨万千。

    这时,崔况从怀中掏出珍藏的一个纸船,当场拆开,展示与众人看,黎诗照着信笺念了起来:“一入侯府里,年年不见春。聊题一叶舟,寄与有情人。”

    简简单单的一首五言诗,短短二十个字,却写尽了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哀怨和惆怅。

    子?接过那张纸笺看了看,发现纸笺的下面还回复了一首诗,遂念道:“愁见莺啼柳絮飞,平阳府里断肠时。君畴不闭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语毕,子?抬起头对崔况说道:“这首诗是你回复的吧?”

    崔况默然不语,点了点头。

    高雅郭莞尔浅笑,问道:“娇月姑娘即将成为平阳侯的妾室,你是不是有些动摇了,变得有些不自信了?”

    崔况被人说中了心思,勉强挤出一丝惨淡的笑容,点了点头,顿时泪水宛如泉涌,夺眶而出。

    顿了顿,他泣不成声地吟道:“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崔小娘轻轻叹了一口气,从旁宽慰道:“况儿,你且宽些心。娇月这孩子我了解,她的心性比你还坚定,她既然此生认定了你,她是断然不会轻易改变的。”

    入夜,烛火摇曳,窗外繁星点点。

    忠尧听了崔小娘的话,忽然心生感慨,喃喃道:“一日夫妻,三生姻缘,百年修得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百年伉俪是前缘,天意巧周全。试看人世间,禽鱼草木,各有蝉联,盈盈思眉眼。”

    崔小娘触景生情,惨然一笑:“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而今往事难重省,归梦绕秦楼。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头。”

    郗紫懿不无感伤,似乎也忆起了往事,轻轻吟道:“迟迟春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

    不同之人,虽是不同的心声,却俱是有感而发。

    忠尧想了想,轻声叹道:“好吧,但作好事,莫问前程,此事就包在我身上了。在下不才,一日之内帮你把事办成。”

    “一日就能办到?”崔况面色一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众人皆是大惊:“一日?!”

    忠尧微微颔首,接着又对崔况说道:“不过,你得答应帮我办件事。”

    “没问题,你说吧!”崔况满口应承,“莫说一件,就是十件八件也不成问题!”

    “你得帮我打听个人,这是此人的画像,你且先收着。”忠尧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张周廷婴的画像递了过去。

    崔况颔首,满口答应:“好!”

    崔小娘也从旁说道:“公子要找人的话,妾身也可以帮忙。”

    “颜家还有后事需要料理,你还是先忙后事吧!”忠尧婉言谢绝了崔小娘的好意,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忧虑,又告诫道,“钱益一个人将所有的罪名都扛了下来,那最大的得利者便是这大娘子桂芝奕了。你与她素来不和,待丧期一过,她必然容不下你,你须得早做准备才是。”

    “多谢公子提点。”崔小娘微微颔首。

    “好了,今日时候也不早了,累了一天,诸位也都早点歇息吧!”忠尧目光环视众人,又对云婀说道,“我今晚回樊楼去住。”

    众人皆点了点头,黎诗却不解地问道:“今日为何要回樊楼?”

    “这不要帮崔公子嘛!今日破了此等奇案,消息一旦传出,估计明日就有人来登门拜访啦!呵呵。”忠尧笃定地笑了笑,若有所思,“反正,我在樊楼的一切开销都被不明身份的人给包了,某些人呐,定然会不请自来喽……”

    黎诗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哇,还有此等好事?”子?一听顿时两眼反光,身子往忠尧身凑了凑,嬉皮笑脸讨好道,“师弟,下次若有这等好事,一定不要忘了师兄我啊!跟那人说说,把我一起包了,我这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价格还便宜呢!”

    忠尧白了他一眼,鼻中轻声一声,驳斥道:“去,一边呆着去!想什么呢!”

    “哇,你太过分了,能不能不要这么翻脸无情,见利忘义啊?”子?一脸鄙夷,故意埋怨道,“有好吃好喝的居然一个人独享,你可别忘了,这里还有我和你欧也师兄在呢,我们可都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啊。”

    忠尧瞧着子?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呵呵一笑:“你这假把戏,嘿嘿……就因为是情同手足的师兄弟,我才为你考虑,不让你跟过去。说实话,究竟是谁为我结的账、付的钱,我至今都还蒙在鼓里呢。

    此人如此舍得在我身上花钱,是何居心,尚不得而知。可是,放眼天下,哪里有白白掉下的馅饼啊!所以个中必有蹊跷,必有玄机,说不定还潜藏着什么风险,你还是老老实实留在这里吧,免得节外生枝。”

    子?大失所望,口中咕哝道:“哼,又唬我?一个人回樊楼去吃香的喝辣的,还有那么多才貌双绝的美人可以看……”

    “好了好了,打住打住!大家都早点回去歇息吧!”忠尧打断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众人见状,亦是纷纷起身告辞。

    昆羽宗诸人继续留在十千脚店歇下,崔况与崔小娘出了十千脚店,各自归去。忠尧则径直回了樊楼住下。

    次日,果然不出所料,仅仅过了一个上午,整个汴京城就传遍了“聂青天、神算公”断案如神的美名,忠尧一时声振全城,慕名打探、拜访者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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