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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啊!有什么不行的!”宁王振振有词地说道,“噢,只允许他们一班文武大臣榜下捉婿,就不允许我找个东床快婿?行,肯定行!”
乐安县主露出欣慰的微笑,微微点了点头。
两日后,竟然是殿试放榜的日子。一时大街小巷热议纷纷,几乎无人不在讨论金榜题名及榜下捉婿之事。
所谓男儿欲遂平生志,六经勤向窗前读。十年勤苦无人问,一日成名天下知。
是日,恢复如常的忠尧带着黎诗入了城,在街上闲逛,见哪里贴着告示、海捕文书就上去瞧一瞧,看看有没有开封府遣人贴出来的悬赏寻人告示。这一路过去,还真看见不少。
看来,那开封府尹还是说话算话的。
二人转转悠悠,沿街暗暗观察了一些杂食铺、香料铺子、医馆药铺、绸缎庄、川食店、北食店等店铺,只见好多店铺里也都贴出了悬赏寻人的告示,不禁面色一喜,十分满意。不错,行会组织的触角无孔不入,力量果然十分强大。
黎诗感到很欣慰,望着忠尧悦然道:“忠尧哥哥,都贴出来了,这下你放心了吧?开封府发动了百姓的力量,在人的汪洋、民的大海中,看那姓周的还能往哪里逃?定教他无处遁形!”
“嗯。”忠尧粲然一笑,微微颔首。顿了顿,忠尧瞥了一眼街边一家热气腾腾的包子铺,说道:“我们一大早就出来了,还没吃早点,要不我们去吃点东西?”
黎诗高兴地点了点头:“好啊。”
既打定主意,二人遂前后脚进了街边的那家包子铺,问小二要了一盘包子、两碗菜粥、两碟咸菜,以及两个咸蛋,随后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彼时,旁边几桌食客皆在议论纷纷,讨论得热火朝天。
“哎,听说今天放榜呢。”
“是啊是啊!不知今日放榜三甲会是谁啊?”
“三甲是谁有你什么事?会轮得到你吗?嘿嘿。”一食客嘲笑道,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调侃起来,“莫非,你也去参加殿试了?”言罢,左右皆大笑起来。
被调侃的那人却没笑,他有些不服气,指了指左右三人:“嘿,你们……”顿了顿,振振有词继续说道:“三甲是与我无关,可是我远房的表弟也参加了此次殿试呀!说不定,万一他若中了榜,进士及第,呵呵,我这个当表哥的,嘿嘿,多多少少也能沾点光吧……”说这话的时候,这位兄台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
与他一起同桌的三人见状噗嗤一笑,一人打趣道:“哎,英雄,快醒醒!该吃粥了!呵呵。”
一人轻轻叹了口气,不无惊异地说道:“大哥,就算你那远房表弟能金榜题名,可那毕竟是远亲呐,远亲不如近邻,远水救不了近火,这话妇孺皆知,你听说过吧?”
“嗨,我们之间的关系,亲着呢!说了你们也不懂。”那人瘪瘪嘴,不屑地瞥了三人一眼,从盘中拿起一个包子用力地咬了两口,又把余下的包子一股脑儿塞入自己口中,一边咀嚼,一边似乎在想着什么……
旁边另外两桌食客也在窃窃私语,忠尧与黎诗竖起耳朵听了听,发现他们似乎都在讨论什么榜下捉婿之事,言语之间,甚是羡慕。
“你们猜,今年的三甲又会被哪几家大户人家抢走?”
“不知道啊!往年那些大臣们不都是一个比一个下手早吗?”
“是啊!估计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的早就被人预定了呢!俗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唉,要是当初我也能坚持十年寒窗的话,说不定一路走来,我也能博个功名,一朝及第,佳人在怀啊!”
“谁让你当初吃不了那苦的?还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呗!人啊,总是看到别人光鲜的一面,却往往忽略别人付出的一面。这成功背后心酸呐,又有几人能够体会?毕竟,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
“嗨,我若是有机会重来一次,或者重生一次,我一定好好努力,刻苦向学,不负韶华!”
“什么不负韶华?我看你呀,就是瞧着功,瞧着名,瞧着娘子动了情,你还是老老实实认命,做一辈子不关风与月的‘神仙’吧!哈哈哈……”
“对对对,他去年也是这么说的,呵呵呵……”
“你们几个,去年说的话还记得那么清楚?去去去!”
……
忠尧听罢,与黎诗对视了一眼,两人相视而笑,继续默默吃饭。
饭毕,两人付了三十文钱,起身离去。
孰料,二人刚从一家包子铺出来,忽然有几名儒生急匆匆从面前奔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还兴奋地大声喊叫着:“放榜了,放榜了,贡院放榜了!放榜了,放榜了,贡院放榜了!”
路上往来行人一听,先是一愣,接着纷纷跟着跑了起来。
包子铺中也立时冲出来数人,跟奔跑的人群,往放榜的地方跑去。
一些家中有人赶考的街边小贩闻言即刻放下手中的活计,草草嘱咐安排了一下,赶紧取了块布擦了两把,迅速加入街上奔跑的“人潮”往贡院放榜的地方一路狂奔。
甚至,有街边卖杂食的店铺,谢绝客人入店,直接关了门,径直奔向贡院。奔跑中,有人一不小心脚一崴,还把鞋跑掉了,再急匆匆返回,找来重新穿上,继续再跑。
黎诗和忠尧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见众人如潮水般“疯狂”涌去,惊异之中颇感震撼。
“忠尧哥哥,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放榜是个什么场面呢。”黎诗目睹众人的狂热,悠悠说道。
忠尧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遂嘻嘻一笑:“常言道,人生有四喜,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既然你没见此等场面,我也没见过,不如,我们顺道过去瞧瞧?”
“好啊好啊!”黎诗高兴得像只欢快的小鸟,差点蹦了起来。
“白马嘶风三十辔,朱门秉烛一千家,走起!”忠尧激动地说罢,也故意跟着跑了起来。
“忠尧哥哥,你等等我!你跑什么跑呀,你又没有参加殿试,干嘛那么激动……”黎诗在后面急得大呼道。
“入乡随俗嘛,赶紧的!你再不来,不等你了哟!”
“讨厌!不等人家!”黎诗樱桃小嘴微微翘起,嘟囔着说了一句,随后高声应道,“我来啦!”也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了上去。
二人跟随着人流,不久即至礼部南院。
宋时因承袭唐制,通常为南院放榜,张榜墙乃为南院东墙,即贡院东墙。
贡院东墙为别筑一堵之墙,高约丈余,外有?迹?uán)垣,青砖灰色。前面再加了一道矮墙,用带刺儿的篱笆围了起来,凡来观榜者,只能远观,不能近看。
所谓“金榜”,乃由数张横宽竖窄的金黄纸书就,从右至左,以黑墨竖排手写,张贴得整整齐齐。最右边是“榜头”,四张窄黄纸粘在一张大黄纸上,用较淡的墨水书写着“礼部贡院”四个大字。榜头往左第一列,书写状元姓名;状元往左是榜眼,榜眼再左是探花,探花再左则是其他进士的名次、姓名。
彼时,榜前聚集了一大堆人,挤得水泄不通。
而一旁的贡院门口放置着荆棘篱笆,以防落第者入内滋事。
前来观榜的一个个考生及其家人伸长了脖子,个子矮小一些的,有人垫着脚尖,甚至有人搬来了小木凳,径直站了上去,人人神色肃穆,眉头紧皱,目不转睛地在榜上仔细搜寻着自己或家人的名字。
忽然,有人高声欢呼,喜极而泣:“中了,中了!三甲第七,三甲第七,我中了!我中了!我中啦!哈哈哈!”
这时,另一人也欣喜若狂,高兴得手舞足蹈:“老天开眼了,老天开眼了!我也中了!二甲,二甲第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年逾七旬的古稀老人,须发皆白,用颤颤巍巍的手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水,口中喃喃道:“韩南劳,二甲第五……老夫也中了进士,终于中了,呜呜呜。前日秀才,今日官人,不及第不成家,爹,孩儿总算可以为韩家延续香火了!四十年前三十三,读尽文书一百担,老来方得一青衫……”老人哽咽着感慨万千,却已泣不成声。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人群中更多的是落榜后的考生,他们的心情五味杂陈,连看数遍金榜找不见自己的名字,眼神由期待、憧憬渐渐变得黯淡而失意,最后只得摇头叹息落寞离去,或归家抱头痛哭,或去酒肆放浪形骸,借酒浇愁。
更有落榜者情绪激动,愤怒不已,试图冲至榜下,撕毁榜文,幸亏被周围的人拦阻劝止。
有人劝道:“你图一时之快,撕毁金榜,要受罚不说,这也没什么用啊!金榜又不是只贴在贡院门口,除了贡院,其他各大城门口也必定张贴了的。”
又一人苦口婆心说道:“是啊,就是你撕下所有固定张贴的金榜,还有送达到家的‘金花帖子’呢!此外,唐时放榜后,有《进士登科录》,并写及第人姓名及所试诗赋题目,逐年编次;至本朝,官府亦编撰有《进士小录》,由礼部刊刻,缀行期集,列叙名氏、乡贯、三代之类书之,乃颁在朝群臣及诸进士以布于天下,可谓人手一份,这你如何能销毁?”
又一落第考生颔首道:“他说的没错,进士为士林华选,四方观听,希其风采,每岁得第之人,不浃辰而周闻天下。十二日之内,新科及第的进士们就已经名闻天下了。还是那句老话,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勿要去艳羡他人了,还是奋起直追吧!”
话虽如此,那些殿试落第的考生郁郁寡欢,仍旧对欢呼雀跃的新科进士,投去无比艳羡的目光。
黎诗环顾四下,注意到附近有不少青壮大汉,衣着不一,或三五成***头接耳,或不时暗暗交换眼神,传递信息。
“忠尧哥哥,周围怎么有许多身份不明的壮汉,这些人都是来干嘛的?”黎诗警惕地问道。
忠尧往左右瞥了一眼,笑着说道:“他们呀,多半是来抢人的。”
“抢人?抢什么人?这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强抢民女?”黎诗吃了一惊,不知不觉瞪大了眼睛,那神情着实可爱,有些不可思议,有些义愤填膺。
忠尧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无奈地叹了口气,笑了笑:“唉,我的傻诗诗,包子铺里人家谈论的话你怎么转眼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什么意思?”黎诗愣了愣,一本正经地问道。看来,那些食客的谈话她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忘记得干干净净了。或者说,她只是听过就“过”了,压根儿没有留意其中的细节。
忠尧见状,只得耐心解释道:“你呀,这回听好了。那些大汉来此,可不是来抢姑娘的,而多半都是来榜下抢科举及第的进士、官人的!”
“抢他们做什么?他们不都已经是进士了吗?朝廷未来的大员、栋梁之才,还有人敢抢他们?他们上京赶考,莫非是带了不少钱财?”
“这位女侠,敢情前面吃饭的时候,旁人的议论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啊!”忠尧一拍脑门惊呼起来。
他哪里知道,黎诗那时是真的没有听进去,因为她的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忠尧身上。那时,她一边吃着早饭,却一边默默凝睇着忠尧。不知为何,她发觉今日的忠尧神采焕发,精神奕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之,若春风拂面,特别耐看。
情人眼里出西施,瞧着瞧着,她心里就乐开了花,如同灌了蜜似的。也许,这便是传说中的为情所痴?
黎诗似乎现在又犯花痴了,她注视着忠尧,眨了眨眼,对他刚才说的话却没有反应,也丝毫没有准备回应的意思。
忠尧察觉到了异样,愣了愣,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黎诗忽然咯咯一笑,用手轻轻拍了一下忠尧的肩膀:“真好看!”她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一些青衣大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道:“我可不能让别人把你抢走了!”
忠尧怔怔望了黎诗一眼,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和感动,却顺着她的话安慰道:“放心吧,人家看不上我,他们都是来榜下捉婿的,每成功捉到一个女婿,那回去的赏金可丰厚了!”
“哦,原来,这就是所谓的‘榜下捉婿’啊。”黎诗喃喃道,点了点头。
“好戏年年有,今日特别多,就等着看好戏吧!”忠尧笑道。
话音甫落,一个年逾五十的考生忽然欣喜狂笑,朝四周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我中了四甲,四甲!寒窗苦读三十载,一朝登第,我终于考中了进士!娘,娘!你在天之灵听见了吗?你的儿子终于考中了进士!光耀了我戚家门楣!娘——”说罢,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胸中多年来的积郁如洪水般宣泄而出。
“李云卿,高中一甲,探花,探花!竟然是探花!我哥哥是探花郎!”一个小厮惊喜万分,兴奋地大叫着,转身就跑,却没留意地面,刚跑出几步就扑通一声,一跤摔在了地上。可他不顾疼痛,从地上一翻而起,一路快步如风,疾奔而去,情绪激动地大喊着:“我哥哥是新科探花郎!我哥哥是新科探花郎!我哥哥金榜题名,是新科探花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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