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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多行不义必自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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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鹿行云是江湖人士,爷爷曾是皇宫太医院院使,父亲是院判。后来爷爷在宫中含冤而死,父亲也被免了职,放逐千里,最后郁郁而终,但毕生医术都传鹿行云了。这鹿行云得了医术,便投身在江湖,从此浪迹天涯。虽救死扶伤,却也三分随缘,七分看心情。若是朝廷官宦,便是以死胁迫,也绝不医治,只有一人例外。

    “老爷,有客人来到!”

    赵飞鸿一惊,未经通报便能进府必是达官贵人。想到前些日与人有约,约在今日交货,便放下青花茶杯,连忙起身迎接。不想一打量,这人满身油污,心有疑虑,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沐秋道:“便是来看货的人。”

    “哎呀!”赵飞鸿一声惊呼,扑通跪倒在地,“不知王爷、王妃降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见王爷来了,那鹿行云熟视无睹,兀自坐在一旁喝茶。

    “王爷?”忽地,他似若有所思,连忙放下茶杯,“莫非阁下便是沐秋少侠,身旁这位是花满庭女侠么?”

    沐秋道:“正是在下。”

    鹿行云站了起来,抱拳拱手,朝前一推,道:“我鹿某人素来痛恨朝廷,唯独敬重你爹,这老朱家没你爹护着,整个大明朝怕早已风雨飘摇。”

    沐秋抱拳回礼,道:“鹿神医过奖了。”

    鹿行云道:“怎地,你认识我鹿某人,是么?”

    沐秋道:“实不相瞒,鹿神医当年救过家父一命,却分文未收。家父便寻人王府为先生修了祠堂,朝晚三炷香,不曾有断过。”

    鹿行云感叹道:“不想王爷精忠爱国,还如此重情重义。”

    再说那赵洋,自打赵洋一回府,便要带家丁打手,出门打人,又怕这群虾兵蟹将敌不过对手,便来正堂请他爹出手。仔细一想,总不能如实说话,让他爹看低,便胡诌一通,说有人无故打他,折了他手骨,还当街咒骂赵飞鸿全家。知子莫若父,这赵飞鸿也晓得孩子德行,定是在外惹是生非,碰上硬茬。赵飞鸿在云南有头有脸,一看孩子被人打折了手,便勃然大怒,要替儿子出头。无奈儿子手腕,肿如猪蹄,红如石榴。为保周全,凑巧得知鬼医云游来了昆明,便先请来了鹿行云治伤。只待细细看了伤,打好石膏,不留后患,再做图谋。这赵洋虽报仇心切,却也没奈何,只能依了他爹,权且在房间休息。虽疼得痛吟不住,哭爹喊娘,嘴中却只喊着要报仇。只待回房,赵洋便打发两人去馄饨摊盯梢,生怕走了人。方才鹿行云来到,便有家丁来房中通报。不待鹿行云亲自来房中接骨,敷药石,赵洋便按捺不住,执意要来正堂,寻思要赶紧接了骨,出门寻仇,以平心中不忿。

    “爹,是神医来了么?”

    正在这时,赵洋声音从门外传来,话犹未了,人便到了门口。

    赵洋前脚刚进门,柳氏便紧跟其后进来了。

    这二人一进门,但见沐秋与花满庭背影,便觉好生眼熟。

    那赵飞鸿见儿子来了,便动了小心思,要把赵洋引荐给沐秋,这一回生二回熟,能攀上这层关系,以后在云南便如虎添翼。

    “我儿,这位便是沐王府王世子,赶紧来拜!”

    那赵洋一听这话,不顾手上伤痛,赶紧要来拜。不想走到面前一看时,却一愣,不知所措,心中陡然有了三分慌乱,又兼七分惊愕,合作十分难受,端的冤家路窄。赵洋怔了怔,又端详许久,手便是被他打折,千真万确。可这会仇尚且未雪,自己爹却先给他跪了,当真神通大。

    就在这时,柳氏戏谑一笑,好似清水捉鱼,洞穿了一切,揶揄道:“呵!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狗东西,定是知道死到临头,要死马当活马医,便来冒充小王爷,想把大家糊弄过去。”

    经柳氏一提醒,赵洋大喜,骂道:“好你这厮,胆敢冒充王世子,戏弄我爹,老子还担心找你不着,你却兀自要来送死,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

    赵飞鸿一愣,微微抬头,又细细打量了二人。但见其满身油污,当真不像王世子,毕竟王世子不会自污其身,也没人敢行此无礼之事。不过赵飞鸿身为无间门青木堂堂主,久经江湖,稀奇古怪事见得多了。谨慎起见,不等平身,他仍是跪着,便投石问路道:“殿下造访寒舍,何故这身打扮,承蒙不弃,可在我那藏宝阁选件合身锦衣,都是天虫苏绣,并有金线瑞纹。”

    花满庭道:“我们这身油污便是拜你儿子所赐!”

    “当真的么?”赵飞鸿看向赵洋,目露惊恐。

    赵洋却不当回事,见此事已瞒不住,道:“当真!”

    赵飞鸿大惊,道:“你且细细说来!”

    赵洋便一五一十说了,又道:“爹,你可千万别着了他道,若真是王世子,怎会作怂包样,被人污衣裳了,只字却不敢提!”

    赵飞鸿此间耳目众多,对云南军官都有打点,也因此攀上二王子沐晟,早便听闻王世子品行颇高,只是缘悭一面,不曾有人引见。

    见孩子闯此大祸,赵飞鸿吓得冷汗直流,道:“还杵在那里作甚,快来跪下!”

    赵洋道:“爹,这人就是骗子,你好生糊涂!”

    沐秋见赵洋不跪,道:“赵员外,你起来吧!”

    赵飞鸿道:“不敢!”

    赵洋:“小爷我不信你是王世子,可有什凭证么?”

    话犹未了,赵洋余光一瞥,便看见沐秋身后十夫长曹康,只见曹康一直朝赵洋挤眉弄眼,这下终于被看见。原来这赵洋欺行霸市惯了,多次被曹康撞见,每次撞见,曹康只须睁只眼闭只眼,事后便能得到许多打点。今次曹康见赵洋又摊了大事,连忙暗使眼色,此间趁机周全了他性命,日后自是又少不了许多好处。

    见曹康也如此这般,赵洋心一慌,惊得呆了,暗道:“他娘的,真个倒了八辈子血霉,竟让老子捅了这马蜂窝,看来性命难保,这下可真完了。”

    想到这,赵洋后脊发凉,如坠冰窖,只见他腿一软,便跪倒在地,道:“请王爷、王妃恕罪,饶小人性命则个!”

    那柳氏也瞧见曹康在一旁挤眉弄眼,起初不知何意,但见赵洋直接跪了,顷刻便大彻大悟。吓得脸如白纸,双眼一翻,便昏厥了。

    赵飞鸿道:“都怪我教子无方,让犬子酿下大祸,还望殿下看在我这薄面上,饶恕则个。我愿捐出十万白银,亲自犒劳军士,权表对王师敬意。”

    沐秋大怒,道:“大胆,军士自有王府犒赏,你捐银便捐银,还要你犒劳军士,意欲何为?趁机收买人心,你是要造反吗?”

    赵飞鸿一惊,七品县令年俸不过四十五两,普通人年开销不过二两,本想趁机捐出十万两来,一来买了孩子性命,二来买来军士人心,三来提高个人声望,可谓一举三得,不想一眼便被王世子看穿。

    赵飞鸿匍匐在地,道:“不敢不敢,天地共鉴,绝无此心。”

    沐秋道:“我只说三件事,你若依了,便饶了你儿,今日之事便过去了。”

    赵飞鸿道:“休说三件,便是三千件事,也依得,请小王爷明说。”

    沐秋道:“都起来吧。”

    赵飞鸿父子谢了恩,便站了起来。

    沐秋道:“这第一件事,以后不准你儿在外仗势欺人,若被我发现,绝不轻饶,那时别怪我手下无情!”

    赵飞鸿道:“犬子无德,都怪老朽疏于管教,依得依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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