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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无话，沐秋咳嗽两声，提醒道：“师傅！”
叶知秋道：“怎么，有什事么？”
沐秋道：“您老人家方才不是说有要事嘱咐弟子么？”
叶知秋疑惑道：“是么？让我想想，嗯嗯嗯，是有这事......”
沐秋道：“师傅，您老人家是不是病了？既然师傅仙临鄙舍，不如让御医给您瞧瞧。”
叶知秋道：“有甚好瞧的，生老病死，本是人间常态，为师倒想早登极乐，去仙宫找那纯阳剑仙吕洞宾斗个高下！”
沐秋道：“只是......师傅怎地变成这般了？”
叶知秋深吸口气，道：“无妨！可能是方才动了真气，心脉受损，这痴呆症又严重了些。”
沐秋大惊道：“什么？师傅身体一向安好，怎会罹患这等重症？”
叶知秋道：“说来话长了，不说也罢，趁着还清醒，为师便告诉你些大事。自你下山，为师便潜心参悟独孤九剑，独孤九剑虽变化无穷，独步天下，除了小李飞刀东方羽，便无人能敌。但为师终觉招式显得离散，还能更上一层楼。为师便想着，若能把独孤九剑尽数招式凝聚成一招，或可一试。终一天，雷雨交加，山外狂风四起，石滚树摇，一道惊雷掣电闪过，为师顿有所悟。便捡起一根树桠，当空悟剑，尝试将生平所用无穷变化剑势化为一招。天下剑招，无不由简入繁，方成大势，独孤九剑便是此大势中至高境界，无剑胜有剑，无招胜有招，招招即兴生，招招成势去，便是此理。道家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道衍万物而不争，是谓道一。同理，我华山祖师爷风老前辈能一剑化万剑，创独孤九剑，我叶某誓要将这万剑聚成一剑。这独孤九剑由一剑起，变化至极限，物极必反，自当再有一剑终，如此方合天道！所谓由简入繁易，由繁入简难，返璞归真，大道至简，万剑归一，便是此理......咳咳......咳......”
沐秋道：“师傅您老人家慢点讲。”
叶知秋眉头一皱，道：“方才为师讲到哪了？”
沐秋道：“万剑归一。”
叶知秋道：“对，对，对。所谓大道至简，万剑归一，只可惜为师无能，年老体衰，有心无力，始终没能尽悟。非但如此，这独孤九剑暗藏万千招，想把这些招式聚成一剑，胜于蜀道之难。若非天之骄子，极易走火入魔，为师便因悟剑身陷魔道。若非发现及时，为师一旦心智尽失，江湖便少了一个华山老祖，多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混世魔王。为遁出魔道，为师自损大半功力，后来便一蹶不振。加之年过古稀，没了足够真气护住心脉，便衰老得十分快了，终于变得今天这般痴呆。”
沐秋道：“原是如此。”
叶知秋道：“近日，咳咳......为师身体每况愈下，自知大限将至......”
沐秋听到这，蓦地满眼泪水，噙着未流下来，梗咽道：“师傅！”
“你且听为师讲完，”叶知秋伸手入怀，摸出一本书籍，“为师毕生心血尽在此书，你天资聪颖，慧质过人，希望你能够秉承为师遗志，大彻大悟，将这招发扬光大，为师便死而无憾。”
沐秋道：“徒儿只怕才疏学浅，有负所托......”
叶知秋道：“休要多言，切不要再妄自菲薄！为师若再年轻十年，必定能尽悟此招，你才多大？你且翻开剑谱，把心诀，剑招尽数记在心里。只待你记得全了，为师会亲自销毁剑谱。此等绝世剑谱，若流落江湖，必定引得腥风血雨，江湖大乱，为师可不愿晚节不保，成为江湖罪人。”
沐秋道：“谨遵师父钧命！”
说完，沐秋接过了剑谱。月色明朗，如明烛高悬，点亮了天地。映着月光，那“天外飞仙”四个字清晰可辨。
沐秋道：“师傅，这招便是天外飞仙么？”
叶知秋道：“只等你尽悟此招，一招刺出，一剑西来，惊天泣地，便叫天外飞神都不为过。”
沐秋一边翻阅剑谱，一边道：“徒儿定不负所托！”
叶知秋道：“这才像我叶某关门弟子！”
少刻，叶知秋道：“记住多少了？”
沐秋道：“一大半了。”
鱼沉璧道：“都记住了。”
沐秋在石凳上一惊，回头一看，鱼沉璧正站在背后，月光下那双乌黑眸子别样明亮。
叶知秋早便发现鱼沉璧在看，只道她年纪幼小，识不得字，便是剑谱后面剑招图形，也只能权当图画看了。
想到这，叶知秋看向沐秋，道：“她可识得字么？”
沐秋摇了摇头，道：“不晓得。”
叶知秋便看着鱼沉璧，道：“你识得字么？”
鱼沉璧摇了摇头，道：“不识得。”
她着实不识字，但她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便是不识得字，也能轻松记下这文字的样子，不在话下。
叶知秋微微一笑，打趣道：“真个长江后浪推前浪，徒儿，你看，你还不如一个小屁孩。”
沐秋抚摸了鱼沉璧头发，笑道：“你可让我颜面尽失了。”
鱼沉璧格格笑了起来，天真灿烂。
他在开玩笑。
他也在开玩笑。
她却不觉这是玩笑，是赞美。
不一时，沐秋看完剑谱，终于了然在胸，便将剑谱合上了。
叶知秋问道：“记全了么？”
沐秋点头道：“记全了。”
说完，便把剑谱交还了叶知秋。
叶知秋接来剑谱，道：“你且试试，为师想知道你悟出几分了。”
“遵命！”
话音刚落，沐秋便拔出漱玉宝剑，腾空而起，一跃飞去八角亭上空，当空悟剑。
回想起剑谱招式，只见沐秋脑海中剑影频出，接连不断，层出不穷。沐秋便将十招化为一招，一气呵成，毫无难度。沐秋又增加难度，尝试把百招化一招，一剑西来，一剑东去，不断尝试，渐渐有所悟。失败三次后，第四次终于成功。只见第四剑刺出，气劲大起，周身猛地狂风大作，身影所过处，处处水柱冲天。只待一剑刺至尽头，剑尽气未尽，但听得一声轰鸣，水面如滚水爆开，击水三千，似有滔天之大势。
那叶知秋见到这一幕，捋着胡须，不禁露出微笑。
正在这时，那沐秋又踩在荷叶上，一剑再起。此刻，只见沐秋身影忽地似有千百道，一剑刺出，千百身影登时凝而为一，一路水花冲天，轰鸣不断。再见那水花，已在身后凝聚出一条巨型水龙，席卷而去。
“大哥哥，好厉害！”月下荷塘，看见一条水龙，栩栩如生，又似听得一声龙吟，鱼沉璧猛地被惊艳到，忍不住在远处拍手叫好。
叶知秋连忙捂住鱼沉璧嘴巴，道：“嘘！你沐秋哥哥正在悟剑，切不要惊扰他。”
“咳！”
沐秋分了神，一声咳嗽，只觉手中剑气太甚，宝剑已拿持不住。沐秋连连收剑，若不是散功及时，便要一剑刺入水中。
只待沐秋散了功，剑气旋即消散，那条巨型水龙骤然无势可依，瞬间崩溃，化作漫天水珠，在月光下似一块块碎玉，泛着粼粼白光，落水中了。
便是八角亭那二人，也避之不及，被水花淋了个通透。
“请恕徒儿无礼！”
沐秋飞回八角亭，看向叶知秋，见其湿了大半身，连忙单膝跪下致歉了。
叶知秋道：“无妨，你且起来，告诉为师，这天外飞仙悟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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