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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衣少年身姿矫健，步伐轻盈，长剑挥舞，剑气带起的雪花在他四周旋转纷飞。
少年看到熟悉的身影踏雪而来，心中一喜，虚晃一招，大喊一声：“袁小二，看招！”
袁盛林赤手空拳，以躲闪为主，卫瑾殊为了不占他便宜，长剑往旁边一扔，飞起一脚继续攻击。
你来我往，两人打了没几个回合，袁盛林就被卫瑾殊把右臂反剪至其身后擒拿住。
“卫小四，你武功突飞猛进啊，我打不过你了，甘拜下风。”袁盛林感慨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承让了。”卫瑾殊谦虚地放开他，问，“是不是今儿下雪你想偷懒了，才跑出来找我玩儿？”
“这点儿零星小雪有什么好玩儿的，找你有急事商议。”袁盛林揽上他的肩膀小声道，
“金诚家受到翟家牵连，他父亲被削职为民，籍没家产，今日就要动身离开京城。他们家算是降罪最轻的，只没了功名，好歹性命是保住了。”
金诚，那个不起眼的少年，因他父亲是一个六品的小水官，他们家和翟家沾亲带故，才进了翟家的私学，他性格内敛，凡事不敢拔尖。
他偷偷喜欢尹六娘，却只是远远看着，还是大家帮他出主意，鼓励他考取功名搏一搏，没准儿能梦想成真，抱得美人归。
他和袁盛林一样，刚考中秀才不到一年，这一下就什么都没了。
在学堂里认识几年，大家一起玩闹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如今学堂里那帮同窗全都各奔前程，很难再聚在一起。
“我们去送送他吧。”卫瑾殊毫不犹豫地道，全然不在意金家是被削职的。
两人说着话进了屋里，两个小厮麻利的帮他们把身上的雪擦干净，备好热茶。
“是邱颉派他的小厮找上我的，他和金诚关系一直最好，后来金诚要考取功名静心读书，他们才不是天天黏在一起了。”袁盛林讲述道，
“邱颉不爱读书，前阵子羽林卫扩充人马，他被送进了羽林卫。
金家出事后，金诚昨儿下午在邱家大门外和邱颉告别，怕连累邱家，大门都没敢靠近。”
阴沉的天空下，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年，对着大门内被下人拦住的邱颉平静地道：“邱兄，你不要出来，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要走了，邱兄保重，后会有期！”
金诚说完转身就走。
邱颉对着下人大打出手，奋力挣扎，勉强推开大门，只看到远去的少年单薄的身影，萧索又落寞。
“金子……金子……”邱颉歇斯底里地呼喊，也没能让金诚回头。
然后邱颉被他祖父关在家里，在金家离开京城之前不准他踏出房门半步。
卫瑾殊感同身受，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的好兄弟，突然要离开，心里肯定会不舍。
这跟袁盛林去江南求学的分别不一样，一个是为了光明的前程，送他离开是怀着希望和憧憬；而另一个是家道中落，前途未卜，离开后不知还要经历怎样的磨难，昔日好友怎会不心疼难过。
“邱颉又没有过分的要求，相识一场，就是想去送送金诚，可邱祖父不同意。”袁盛林看着卫瑾殊道，“要不……”
“我们去把邱颉偷换出来，送完金诚再给他换回去，别让邱祖父知道就成了。”卫瑾殊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凌风的身量和邱颉差不多，我带人进去看望邱颉，邱家应该不会阻拦。”
两人一拍即合，卫瑾殊进去换人，袁盛林在外面接应，为保证万无一失，迅速制定了两套方案，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往了邱家。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金老爷本就是一个六品的小官，受翟家牵连，好友同僚全都躲闪不及，即使知道金家今日离京也无人敢相送。
籍没家产后，金家只能带走一点随身物品，雇了一辆驴车拉着，女眷坐在车上，男丁只能随车步行。
好在金家的老家在南边，越往南走越暖和，熬过去北边这一段路程就好过了。
雪下得不大，对赶路的人来说也是一种阻碍，金家的人走不快，一早就出发，出了南城门不过才十里地。
“金诚……”
身后的呼喊此起彼伏，马蹄声渐近。
金诚回头，一群少年骑马踏雪而来，亦如往日他们一起骑马四处游玩，只是不再像往日那样神采飞扬。
学堂里要好的一些同窗，大多都来了，连崔厚柏接到消息后也特地赶来送行。
金诚忍不住热泪盈眶，对着少年们深鞠一躬：“各位的心意，我金诚心领了，谢谢各位仁兄，请回吧！”
金家一位长辈站出来道：“各位公子，我们金家深表谢意，快请回吧，别让家人担心，多谢！”
“金诚！”邱颉第一个跳下马飞扑过去，抱得金诚一个趔趄，“对不起，对不起……”我人微言轻，帮不了你。
“邱兄，不要这样！”金诚相对冷静地劝他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大家迟早会各奔东西，各位仁兄，快回去吧，后会有期！”
他说得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金家要赶路，卫瑾殊他们的送别并没耽搁太久。
袁盛林带了酒过来，喝完送行的酒，卫瑾将自己的马送给了金家赶路用，他和袁盛林共乘一骑。
大家纷纷效仿，硬是给金家凑出了四匹马，连并身上的银钱一起送给金家当盘缠。
金家人肯定要推辞，但拗不过这帮少年，只好收下，承诺日后归还。
看着金诚冒雪赶路，艰难的身影，邱颉挺大块头的人，哭得稀里哗啦。明明准备了很多话，真正见面了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平常看似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小纨绔们，实则最重感情。
金诚最感动的是，从前大家没有因为金老爷只是一个六品的小官而看轻了他，现在大家也没有因为他落魄了就疏远他。
邱颉的表现，让卫瑾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包括现在也是这样，那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最是让人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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