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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快醒醒！”
天光微亮，谢清苑尚在梦境之中，就被槐意与荷语叫醒。
“何事？”许是刚醒，她的嗓子微哑。
外间站了个小太监，垂眉敛目，此时听见谢清苑问话，忙回道，“昨晚上收到了平州来的急报，说匈奴人打过来了。”
谢清苑本来还有些睡意，被这一句话惊得瞬间清醒。
“你说的可是真的？”
“回娘娘，奴才不敢妄言，这太极宫的人都知道陛下昨儿个一晚上没睡，林相爷和齐太傅也在宫里待一晚上了，现如今还没走呢。”
谢清苑急急起身，洗漱之后端坐于案前，一时之间却又无事可做。
匈奴南下，不仅是大周一时的动乱，更是几百年来，各朝各代积累下来的国仇，如今谢清苑虽身在深宫之中，却也如寻常的大周百姓一样，心系于平州战场。
伴月槐意等人已将早膳摆好，请她来用。
因她昨日晚上突发不适，故今早的菜色均以清淡为主，谢清苑尝了尝，发现大部分都是江南菜系。
她没用多少，喝了碗粥便放下筷子，眸中情绪复杂。
先前在谢家，二叔曾告知她宫中尚食局有谢氏之人，怕就是如今给谢清苑准备这一桌江南菜的人了。
毕竟，人们提起谢清苑，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是出自江南的金陵谢氏。在他们眼中，生长于北地京城中的谢清苑也是江南人了。
“娘娘，”伴月匆匆进来，俯身在谢清苑耳边，道，“长春宫闭门谢客了。”
谢清苑凝眸细思，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
平州由平西王镇守，此次匈奴南下，已破平州两城，无论平西王在此事之中有无过错，一个镇守不力的罪名是逃不了了，而身为平西王长女的沈?，此刻更要避避风头。
只是，谢清苑有些想不通，平西王镇守平州边关已有二十余年，沈家军亦是大周有名的百胜之师，怎么会如此突然地让匈奴给破了？
平西王沈舒羽，是大周唯一的女将军，以女子之身建功立业，被封为异姓王。可以说，就是因为有她，大周北部才保住了几十年的安宁。
而如今……
沈舒羽的女儿都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那她本人，或许在某些人看来，应是英雄迟暮……
所以，“某些人”究竟是谁？
今生于谢清苑来说，并无太多有效信息，她唯一能够仰仗的，也只是上辈子多活的那几年。
可惜，上辈子这时候她刚嫁入康王府没多久，缠绵病榻，于外界之事一窍不通，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此次匈奴突然南下除了攻下玉城，都林郡外，便没有再进一步。
但匈奴也没有因此退兵，漠城之战后，匈奴心知南下无望，以玉城为据点，奇袭东面的甘州，甘州以贸易为生，兵力不强，虽然有平州军及时救援，但仍丢失边境一城，此后匈奴在这三城内，大肆掳掠大周百姓，直至明年二月，景昭帝点兵亲征。
后来的事谢清苑也不甚清楚，她那时已经被萧?修软禁了。
不过，谢清苑在脑海中细细思索萧?修那时的举动，虽无百分百的把握，却也可以肯定萧?修没有掺和此次匈奴事变。
萧?修这人极好面子，看他刻意营造的翩翩君子形象便可得知，若是萧?修想通过通敌叛国来登上帝位，怕是要被天下人唾骂不止，而且，一旦他选择此路，也不需要娶谢清苑，得到谢氏助力了。
可是，事情偏偏又牵扯到了甘州。
旁人不知，但做过萧?修枕边人的谢清苑却是知道，萧?修有大半产业都在甘州。京城处于帝王牢牢把控之下，萧?修想做些什么简直是异想天开，他一个没权没势的皇子，景昭帝想怎么处决他再便捷不过，思来想去，他只有在景昭帝管控没那么严的地方悄悄摸摸做些事了。
譬如甘州，因甘州与匈奴不远，与月氏等小国毗邻，天下行商皆往来于此，故甘州贸易发达，甘州首府又为西北行商之都，有“黄金城”之称。
五月天气善变，经常下一场忽然而至的雨。
重华宫内寂静一片，主子身体不适，众人都轻手轻脚的。
等到谢清苑在漫天雨声中回过神来时，她终于知道她错在哪里了。
这一辈子，萧?修没有如愿以偿搭上谢氏这条大船，借到这一股东风，而其余世家也不可能一夕之间突然看上他这一个毫无根基的王爷。
况且，景昭帝并非无能之君，没有人愿意跟着萧?修冒天下之大不韪去谋那个位子。
萧?修睚眦必报，心比天高，不可能放弃对龙椅的追求，所以，在以世家为根基，借天下文人之势的算盘散了大半后，他必然会再找一条新的道路。
这条道路，是什么呢……
香炉发出细小微弱的噼啪声，淡淡青烟环绕，熏香味弥漫了整个内殿。
香味是谢清苑一贯喜欢的冷木香，不腻不浓，此刻，在这种香味中，谢清苑的头脑更加清醒。
不，不对。
上一世，萧?修娶了谢清苑，成功借到了谢氏这股东风，可平州之战仍然发生了，甘州袁林郡仍旧失守，此后落于匈奴手中一年多的时间。
袁林郡……
恍然间，有什么在谢清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脱口而出，“伴月！”
“奴婢在。”伴月一直在内室外候着，因着谢清苑不让她们进来，她只能在外面等待。
谢清苑焦急起身，“取我箱中的舆图来，快！”
伴月一听谢清苑语气，便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心中一凛，赶紧取钥匙开箱笼。
“娘娘，取来了。”
一张羊皮制成的舆图铺展开来，整个大周的江山便这样徐徐出现在二人面前。
谢清苑的目光落在了西北的平州与甘州上，果然，如她心中的猜想一样。
袁林郡位于甘州西北方位，多山地沙漠，人烟稀少，并没有甘州其他几郡县繁华富有，可却是最为广阔的。
离袁林郡最近的一城，名为攸城，是甘州除首府甘州城最繁荣的一座城池。而萧?修在甘州的大半产业都在此城中。
谢清苑扶额，眼中弥漫冷意。
事已至此，谢清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笑她重活一世，自以为抢占先机，读了些书便自诩聪明，竟然连这都看不出来。
景昭帝年轻力壮，暂且没有子嗣问题，况且，若是景昭帝真的没有继任人，宗室皇子皇孙何其之多，先帝子嗣众多，萧?修又不是其中最显的，他若想上位，除了谋反再无他路。
而谋反，只靠着文人墨士一张嘴一支笔是不够的，还必须，要有军队。
袁林郡地旷人稀，周边还有攸城补给偷偷养兵，再好不过。
谢清苑将羊皮舆图收好，紧紧握在手中。
若是萧?修真的勾结匈奴，妄图颠覆皇权，那她谢清苑与萧?修便不只是家仇了，还有国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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