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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太后哑然，好半会，她才自嘲地笑了笑。
“治儿，不管你信不信，哀家今日没有要求你什么，哀家只是想尽一个做母亲的职责。”宁安太后握紧了手，鲜艳的蔻丹随着指甲陷进掌心肉里。
“哦？”景昭帝平静地看着她，“那李秋吟为何进宫？母后千万跟朕说是一时兴起，为了朕后宫中的这个位子，李家可是谋划了许多年。”
“你……都知道了？”宁安太后有些惊慌地抬眼，“也是……你那么聪明。”
她苦涩地笑了笑，盯着景昭帝，“不管陛下信不信，哀家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都是为了陛下好。”
“为了朕好？呵——”景昭帝嗤笑，“这种话朕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母后，您的话术应当要更精进了才对。何况这种自以为的好，朕并不需要。”
见他如此出言嘲讽，宁安太后忍不住道，“哀家只是为了修复与你的关系，秋吟她胸无城府，想法单纯，若能陪在陛下身边，想来陛下也不会那么累了。”
景昭帝端起茶杯，漫不经心饮了一口，“朕说过，朕不需要。您不用再做无用功了。”
他放下茶杯，却见杯中清茶仍是满的，他只不过沾了沾唇而已，“况且，您想修复这段母子情谊，着实有些晚了。”
景昭帝抬眼看着宁安太后，眼神似笑非笑，“大概晚了……有十五年吧。”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这场谈话似乎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于是景昭帝起身，旁边的李德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景昭帝双手负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宁安太后，“太极殿还有许多事等着朕去处理，朕便先走一步了。莲湖甚美，母后好好观赏吧。”
说完，景昭帝脚下生风，带着李德便离开了，不管宁安太后作何反应。
而宁安太后望着景昭帝毫不留恋的背影，怔怔地出神，“治儿定是觉得我还在作戏，也许正如他所说的，如今一切都晚了。”
阁中的那位老嬷嬷等了片刻，才走上前去，小心地问，“娘娘现在是要回静安宫，还是再坐这赏赏花？”
宁安太后不言，而是起身走到了窗边。
“或许哀家真的同这莲湖有些不对头。”宁安太后站在窗边，俯视着大片的莲。“哀家还记得第一次见先帝的时候，就是在这莲湖，那时哀家应约前来赏景，没想到此后的人生因此剧变。”
宁安太后手指着莲花，笑容里带着嘲讽，“后来啊，这个字伴随了哀家二十年。”
先帝给宁安太后的封号为莲，因为第一次见她时便是在莲湖之上，此后很多年里，她都是住在芙蕖殿里的莲美人。
“娘娘……”老嬷嬷望着宁安太后的神色，有些担心。
宁安太后深吸一口气，随即转身，面无表情道，“无妨的，回宫吧。住了十几二十年的芙蕖殿，哀家对这些花真是早看腻了。”
而景昭帝这边，等他出了望莲阁后，外面乌泱泱的一大群人见着帝王，又全都跪下了，大气不敢喘，虽然不知道陛下和宁安太后之间发生了什么，可阁楼上隐隐传来的声音都在昭示着两人之间的不快。
宫人们怕惹火上身，此时都战战兢兢的。
“都起来吧。”景昭帝发话，宫人们不敢不从。
“回太极宫。”
景昭帝一人走在最其前面，过了好一会，李德慢慢踱步至他身后，觑着他神色，问道，“陛下，太后娘娘这是？”
景昭帝瞥了他一眼，而后突然问道，“李德，你有没有赌过？”
李德被这话问懵了，反应过来时赶紧解释，“不是，陛下，老奴跟着您十几年了，您还不不清楚吗？老奴从不碰这玩意啊。”
景昭帝笑了笑，回首望了一眼望莲阁，“对于赌徒而言，赌对了第一次就想要赌对第二次，赢这个字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哪怕是压上自己全部的身家或是……穷尽一生。只是，野心太大是会惹恼庄家的。”
李德跟在景昭帝身后，也随他去看那望莲阁，他小心翼翼地问，“陛下，您是说，宁安太后她想……”
“她想做太皇太后，她想大周下一任帝王身上也留着李家的血。……只可惜她看不清楚局势，父皇能留她一命正是因为朕身上的李家血脉啊。”
景昭帝的声音带着叹息，面上却带了微笑，“她想要入局，可偏偏连成为棋子的资格都没有。李家实在废物，朕已经将他们捧得这么高了，却连一个兵部的水也搅不动。”
“传令，让田七进宫。漠北军在西北沙场上为朕奋勇杀敌，执刀卫也该在这京城里扬名了。”
一行人已经离开莲湖周边，景昭帝脸上带着隐隐笑意，再没有在望莲阁内的烦闷之色，“演戏果然太累了，看来朕确实没有这种天赋。下次这种戏码，朕还是推了的好。”
李德笑呵呵的，“哪有，老奴看陛下演得就十分之好，太后娘娘应当是深信不疑的。”
景昭帝叹了一声，“唉，当年她算计父皇对母后的愧疚之心，如今朕算计她对朕的愧疚之情，如此看来，还真是母子啊。”涉及先帝与往日秘事，李德不再轻易开口，只是思索了一阵后突然道，“长春宫昨日有消息传来，说是沈小姐病了。”
景昭帝脚步一顿，眉头紧蹙，“太医怎么说？”
“周院判开了些温养的方子，只说好好养着，盛姑娘倒是去看过了，只不过传来的消息有些不太好。”
景昭帝看着李德，李德连忙将剩下的说了，“盛姑娘没想到那毒已经深入骨髓，从前准备的法子都不管用了，如今只能想些新的办法。”
景昭帝的眉头皱了又散开，想了想，道，“叫盛茗香竭尽全力，若实在没有办法，你我就只能等着皇兄大驾光临了。”
“盛姑娘毒术了得，想来沈小姐必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李德笑道。
等到一行人回了太极宫，景昭帝将要进入书房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李元，“那对莲花白瓷瓶，你记得给谢昭仪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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