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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室女之章
第1话:最后的任务
第1节:起始,第聂伯之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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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36年,6月,某日下午,乌克兰,欧洲第三大河——第聂伯河。
一艘小型私人观光船,载着十多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旅客,正准备从首都基辅出发,逆流北上,前往60公里外一座废弃、封禁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城市游览。当然,这种行为是不被当地政┊府所允许的,那个原本计划开发成为旅游景点的特殊地域,终在周边军事及舆论的干预施压下,继续“沉睡”。
它便是著名的核死城——切尔诺贝利。
“1986年,前苏联乌克兰共和国境内的切尔诺贝利核电站,于当地时间4月26日1点24分发生爆炸,事故造成31人当场死亡,逾8吨强辐射物泄漏,10万余平方公里土地遭到直接污染,超过320万人蒙受核辐射侵害,外泄的强辐射尘埃伴随大气飘流,一直扩散到前苏联西部、东欧以及北欧的斯堪地纳维亚半岛。这是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起核事故,也是人类和平利用核能史上一大灾难,引起大众对核电站安全性的强烈关注,并间接导致苏联解体。
“因该事故而丧命的总人数难以完整统计,核污染所带来的远期影响究竟有多严重,目前为止也还是个未知数。从那以后,昔日繁华的切尔诺贝利,俨然变成了一座无人居住的鬼城。
“据传,上世纪90年代,一支科考小组进入切尔诺贝利,遭遇为数众多的巨鼠袭击,仅一人侥幸生还。科学家们认为,超过400颗美国投在日本的原┊子┊弹的辐射量使该区域生物发生了基因突变,当局没有办法,只能集结军队将所有能发现的巨鼠群消灭。至于这起事件的真实性,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一旦地球发生大规模核战争,最终存活下来的,必不是我们人类……”
私船主人兼做导游,在出发前用乌克兰第二官方语言——俄语,向船上客人讲述着这段真实却又充满悬疑的故事,乘员们大都听得津津有味,不断问长问短以满足自己心中好奇,唯有一名中年男人和他后排两位年轻女性,对此稍显冷漠:
端坐小船内侧的女子,一袭热情华丽的金色长发随风弄舞,而她身旁同伴那迷人的披肩黑发,则彰显着与众不同的神秘东方色彩。或许因为言语不通,中年男人时不时用英语为她们做着翻译。
作为开胃菜的故事讲完,船主正待拉锚起航,这时,码头远方风风火火跑来两个青年,背上行囊高度足有他们修长身材三分之二还多,居然可以丝毫不带喘气的一路狂奔到船边,情急之下使东方腔调语言问道:“切尔诺贝利?”
船主当然能听懂这再熟悉不过的地名词汇,点点头,示意还有空位,赶紧上来。两个青年动作麻利地解下行囊,移步踏进船身之一刹,在座人明显感觉到小船突然间吃水摇晃,不禁望眼他们鼓胀的背包,里面装些什么那么重啊?
见俩青年俱是黑发,船主用并不熟练的英语问了句:“日本人,还是韩国人?”
走在前面戴墨镜的青年闻言微微一愣,提起背包径直走向最后排,留下懒得搭理的笔挺背影,让船主打招呼的询问一头撞在墙上。紧跟着登船的另一个青年同样没什么好脸色给他,指着自己束额红色头带上的金芒五星,语气异常锐利:“China,redChina!”
现在全船人都知道了,两个青年来自赤色中国。不过,当二人落座以属于自己国家的语言说笑时,也就只有前排同样黑发的女子可以一字不差完全听懂。
墨镜青年松开皮夹克领扣,对同伴奔命的行为表示不解:“你丫赶着投胎啊跑这么快,又不是只有这一班私船?”头带青年脱下不合时节的连身风衣,倚傍船沿尽情吹享河风,长舒口气后侧目邪笑:“刚才离开露天咖啡厅的时候,我对天真的乌克兰小妹说,由隔壁那桌人替我们付账,然后她就找对方要钱去了……”
搞半天原来自己是在跑单,得知真相的墨镜青年顿觉被摆了一道:“Fuck!”
前排黑发女子听后忍不住“噗呲”一笑,回头以地道的中国话问二人:“那你们有钱坐船吗?”
身在异国他乡,蓦然听到一句国语,纵使出自陌生人之口,但还是让两个年轻人感到一阵由心的温暖,瞬间倍感亲切。凝望眼前精秀绝美到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容颜,那丰满光泽的性感双唇,翠绿至极的幽碧眼眸,清透似水而又温润如玉的白皙皮肤,黑珍珠般浓密的长发顺流至肩后渐如朵朵浪花天然旋曲——这些可不是自己熟悉的国人特征。
头带青年耸耸肩,故作无奈地双手一摊:“待会儿我们准备跳船。”
这句谁都知道是玩笑的话,逗得前排女子笑更欢了,带这么重的行李跳船,人鱼都会沉到河底去。紧接着,墨镜青年问出其与头带青年共同的心声:“请问怎么称呼?除了语言和发色,您似乎不像是中国人呢。”
黑发女子轻挪身体,举止优雅地递来一枚纤纤玉手:“你们好!我叫宁雪,德国籍,有二分之一华人血统。”
头带青年听后神色略有起伏,但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原来如此,混血成就的美女,可比上帝造人来得惊艳。我叫张霄舟,英文名‘MooN’,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墨镜青年随即也自我介绍:“徐辰枫,SuN,来历同上。”
看着面前同声共气一眼便知关系要好的两位青年,宁雪感觉天生玉树临风的他们颇具相似之处,可又存在绝然不同的地方:
徐辰枫,虽然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凌厉墨镜,占据了面庞关键位置,但眉宇间却流露与冷漠造型不甚相符的温和秀气,正如其刘海微拳,阳光自然;张霄舟,鲜艳醒目的国旗头带缠束,让本就飘逸的长发更显潇洒不羁,而笑容中则展现和狂放形象截然相反的清雅帅气,就似其剑眉星目,月盈瞳仁。
前者温而不暑,后者清而不寒,二人时刻散发的纯正气质,一如他们贴切的英文名字。
“哟,还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呢,那你们也可以叫我‘Snow’,呵呵。”逐一握手的同时,宁雪介绍起自己朋友,首先是旁座同样天使面容的金发女子,“芙莉妲?罗尔菲斯[1],我在德国的同窗好友,标准德意志美女噢!”
罗尔菲斯为此回应的灿烂笑容,让人品味到一番不同于东方那种雨恨云愁的西欧感性之美,彼此微微点头致意后,宁雪转而目视前座中年男人:“这位,是来自俄罗斯的……”
话未说完,对方转过身来,隔空送出一只巨大手掌:“哈尔科夫斯基[2]。”
遍布虎口的厚茧,沧桑粗糙的皮肤,以及宁雪忽然意识到什么后略显不自然的神色,使霄舟和辰枫对同船这位俄罗斯人多了几分关注:看来他很喜欢乌克兰名城哈尔科夫,另一只手上还拿着当地旅游宣传杂志呢……
目光相对,自称哈尔科夫斯基的中年男人,其结实的身形,铁打的轮廓,坚毅的眼神,无不散发一股气势,那就是精悍、威严!而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却是自然而然的平和,面带慈祥,完全不似握手力度所透露的绝不简单。
哈尔科夫斯基自看到两┊个┊中┊国人的一瞬,便知他们不是普通游客,仅从背负如此沉重的行囊还能快速奔跑且不觉气喘来判断,极有可能与自己是同一类人。对于二人刚才的轻松闲聊,通晓友邦文化及语言的哈尔科夫斯基心中有另一番解释:年纪轻轻便已习惯在异乡奔波,对人对事没有无谓多余的好奇,极不寻常的身心对比。
两位来自远方的中国小伙,面庞没有一丝岁月沉淀的痕迹,二十岁,或者更年轻……既然如此,他们眼中又怎会充斥那种只有历战不屈才能锤炼铸就的坚毅光芒?
伴随船只启动所激荡的水声,哈尔科夫斯基淡淡一笑,收起了思绪。呵,算了,权当他们和自己一样,只是单纯享受这温暖湿润的第聂伯河漫游的吧。
小船悠然退出港口,在乘客们响起缤纷细碎的欢声笑语中,开启了这趟众人期待已久的水上观光之旅。
第聂伯河是俄罗斯在欧洲部分的第二大河,也是全欧第三大河,源出前苏联西北瓦尔代丘陵南麓,流经白俄罗斯、乌克兰,最后注入黑海。
不到半个小时,小船已飘荡在远离城市喧嚣的第聂伯河上游水域,这里的沿岸环境,主要是宽阔泛滥的平原草地,一丛一丛的柳树桤木,以及古老深邃的低地沼泽。
凉爽河道周边难得一见的奇绮景色,仿佛冰镇弗拉斯卡蒂白葡萄酒,让船上乘客闻香便已痴醉。放松了身体与心灵,大家纷纷用自己最惬意的姿势,沐浴着黄昏前慵懒的阳光,还有那融入呼吸的清洌河风。
船首一对老年夫妇取出早已组装好的鱼竿和各种饵料,开始于小船的缓慢行进中悠然垂钓。霄舟见状不禁抱怨没带渔具,只能眼睁睁看别人娱乐。
辰枫摘下墨镜,舀起一缕河水泼洗擦拭,直至镜面能清晰映射出渐红的夕阳,然后指着清澈河面下滑弋而过的各种游鱼,感叹说这里鱼类个头可真不小!不甘心的霄舟从背包里翻出一台“刺鳐”,在辰枫诧异的眼神中,起身开始寻找猎物。
“喂!你丫不会要用它来抓鱼吧?”
霄舟为此回应的认真表情,让辰枫无奈只能随他高兴。宁雪似乎没看懂霄舟手里形似心脏除颤器的古怪玩意儿是什么,听他说要拿这东西捕鱼,满脸期待关注,倒是哈尔科夫斯基一眼认出,那是水刀“刺鳐”。
早在本世纪初,“刺鳐”即被驻阿美军用以对付路边炸┊弹及摧毁简易爆┊炸┊装┊置,其中充满水和重量极小的爆┊炸┊物,引爆后产生的巨大冲击力能将水流加速成一道细薄有力、类似锋刃的“水刀”,穿透效果极强,可轻易切断钢铁!
随身携带这类连全球军火黑市都很难买到的特殊作战用途装备,更让哈尔科夫斯基坚信自己的判断:这两┊个┊中┊国小子,应该与自已所属同行。那他们前往切尔诺贝利的目的,就绝不仅仅只是观光了。
哈尔科夫斯基不做声,目视罗尔菲斯,想她应该也已注意到,身后这两位可不是一般人。反观其身旁宁雪,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等看霄舟如何摆弄这东西,罗尔菲斯见状朝这边翻个白眼,意思是没办法,别管她。
哈尔科夫斯基知道宁雪素来心明眼亮,不会什么都没察觉,只是不表现出来罢了,更何况她自己,也不是个普通人。如此随性反而更好,避免打草惊蛇,让一切在表面的平静中安然度过,时间自然会告诉大家,这两┊个┊中┊国人到底要干什么。自我告诫完毕,哈尔科夫斯基索性伸个懒腰,滑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在其他乘客好奇的目光中,霄舟紧盯河面来回寻觅,并于发现目标的瞬间飞快出手,电光火石间,“刺鳐”迸射的水束尚未被众人收在眼里看个清楚,即击透镜般河面,一路猛凿入底!
可怜视线中一条长近半米的河鱼,登时成为此高科技武器惊人威力下的无辜牺牲品,惨遭洞穿的身体很快失去挣扎力气,被霄舟在宁雪及船员们的喝彩声中轻易提拽上来,挂于船身外侧,当作此行第一个战利品。
“还不如丢个那什么,直接炸丫一片……”
辰枫重新戴好墨镜,一语打消了霄舟叫自己一起来祸害鱼的念头,嘴上嘟囔着,黑色战术墨镜掩藏下的犀利目光却径直落在前面对霄舟刺鱼不闻不问的哈尔科夫斯基和罗尔菲斯身上:他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新奇与诧异,想是对水刀这东西并不陌生。
反正霄舟做事就是这样,丝毫不介意会暴露什么。“完全的展示或许才是最好的隐蔽”,辰枫对其过往所言,不置可否。
彼此各有各的心思,却又都不希望这趟美好的旅行过早变质。只有霄舟和宁雪,以及那些专门为了赏风而来的游客,完全沉浸在大自然赐予人们的身心愉悦中,迷恋非常。
缠着身边人教自己如何使用水刀这种“工具”,不知有心抑或无意,宁雪并没有用“武器”一词去下定义,而霄舟自然也万分乐意地手把手演示教学。辰枫见后暗忖:看样子美女比仙境更使人沉迷,霄舟这家伙,真是会演戏……
黄昏余晖四散洒落,沉浸水天的金碧辉煌中,小船保持自己不变节奏,慢慢悠悠一路向北。霄舟玩倦了,坐下与宁雪闲话美景,完全无视一旁假寐的辰枫:“船长大人放着好好的发动机不用,没事老爱划桨,以他锻炼身体的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摇到切尔诺贝利啊?”
在水与光的辉映下,宁雪托腮斜倚船沿,指尖优雅弹点眉角,粉嫩面颊折射的光圈温柔炫目,与周边画般自然融为一体的呼吸及声音如林间山溪,莞尔清甜:“看样子你们也是第一次体验这条旅行线路吧?据说按照传统,去切尔诺贝利的船来回都会在第聂伯河逗留一夜。晚些时候,大家可以在河畔露营,升起篝火,饮酒欢唱,这才是旅程中最大的乐趣。”
听完介绍,霄舟心说见鬼,怎么连“偷渡”都有传统了,嘴上却无所谓似的服从安排:“没办法,入乡随俗。况且有美女相伴,早到终点反而是种遗憾。”宁雪掩嘴一笑:“你那么急着去切尔诺贝利做什么,把有魅力的神秘留到最后不好吗?”
此言颇有深意,或许是联想到此行真实目的,霄舟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是晚上怕黑。”旁边半天没有动静的辰枫很是时候地接过话茬,经他这么一消遣,霄舟也顺势自我嘲讽了一番:“你个鸟人没睡着啊?知道我胆儿小就不要突然蹦句话出来吓人!”
宁雪也不追问,只在前座“呵呵”笑个不停。
欢愉的气氛,让星夜在不知不觉中偷走了天色。小船按照预定计划,停傍在河边浅滩静静摇曳,大家提拿起事先带来的各种食物涉水上岸,捡拾干柴,着手安排篝火晚会。呆坐船上的霄舟和辰枫对此完全没有准备,宁雪于岸边招手,叫他们过来一起玩儿,二人找不到理由拒绝,只得背起各自行囊登岸寻地儿坐下,然后事不关己地看着众人四处兴奋忙碌。
不过,这并不表示没人留心他们游离视线之外的举动。
哈尔科夫斯基将捡来的大把枯枝抛下全部堆积一处,腾出手来指了指霄舟和辰枫背包,一口东欧气息十足的俄式英语:“很重要么,需要时刻随身携带?”二人装作没听懂,一致用傻笑打浑,可其实心里都知道,这些自己必须注意的细节,根本瞒不过哈尔科夫斯基眼睛。
见同船旅客从各自保鲜袋中取出牛肉、火腿等生冷食物,搁在早已摆设好的铁架上铺开待烤,辰枫转头问霄舟那儿有什么吃的,霄舟不怕伤辰枫的如实回答:“高能压缩饼干。”
“靠!”辰枫也是明知故问,自己和霄舟又不是来野炊,哪会备什么烧烤食物……
“要不我现去附近打只野味回来?”霄舟从风衣下抽出烤印有“9\/11WEWILLNEVERFORGET”的“夜魔911”比划道。辰枫见状赶紧将他手中向“9?11事件”受害者致祭的美制战┊术┊军┊刀原路推塞回去:“得了吧你丫的!还嫌我们不够嚣张啊?”
霄舟撅撅嘴,表示只是玩笑,毕竟附近的动植物谁都不敢去吃,否则也不会将刚才打来的河鱼全数丢弃了,虽然此地离切尔诺贝利尚有一段距离,但扩散遗留的核污染阴影却让人不得不防。
所有材料到齐,一切准备就绪,于船主的组织安排下,大家围坐在巨型柴堆燃起的冲天焰火边,将涂撒好调料的食物肆意烹烤,散发出阵阵诱人荤香。只有稍远处两┊个┊中┊国┊小子,可怜兮兮地啃着手中坚硬难咽的压缩饼干……
不过,习惯了风餐露宿的霄舟和辰枫根本不在乎用什么果腹,几口清水把饼干送进胃里泡发,本就被意志控制到没剩多少的饥饿感,更是顷刻间荡然无存。霄舟抖出一支烟递给辰枫,辰枫欲接却很快发现不对:“你丫知道我不抽烟的!”霄舟苦笑道:“就是知道你不抽才发给你找找乐子,不然无聊死了。”
掏火点燃香烟,滤肺而出的雾气随即被篝火制造的浓烟所吞没。
辰枫并不多作扯淡,趁没人留意到这边,赶紧谈起正事:“话说我们为什么要坐私船进入切尔诺贝利,一路这么招摇你丫不怕坏事?”霄舟为此回应的神情,说明其经过深思熟虑:“我们得到的信息不全,无法保证从陆路成功潜入。搭乘私船有两个好处,首先,他们做这行的最清楚怎么钻政府漏洞进入管制地区;其次,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大家都是非法入境者,没有人会去举报我们。至于招摇么,或许有那么一点儿吧,我只想在可控范围内试探下某些人……”
此时,于对面烤制羊排的宁雪和罗尔菲斯正用德语说笑得不亦乐乎,为直径恐怖的烟柱挡住视线,完全没有注意到霄舟和辰枫难得严肃的轻声讨论着什么。
忽然,罗尔菲斯一个激灵,眼神狡黠地放下调料瓶,伸手弹了弹宁雪脑袋:“咦,你的那个小子呢?喊他过来唱首歌助助兴吧!”宁雪刚喝口水就给呛着,还好火光遮掩中没人看到自己突然泛红的脸颊:“什么我的那个小子,你别去消遣他。”
罗尔菲斯憋着笑,食指轻戳宁雪鼻尖,继续戏弄道:“哎哟,这么快就心疼啦?我不消遣他,我就消遣你!”
宁雪自觉说不过罗尔菲斯,经她这么一提醒,索性起身去看看霄舟在干嘛,走几步后却哭笑不得地发现,他和辰枫什么食材都没有,只从那个巨能塞的背包里鼓捣出一副木刻国际象棋聚精会神地对弈,而胜负赌注竟然是地上硕果仅存的三块压缩饼干……
对此颇感自责的宁雪连忙拉起二人,让他们过来吃点东西。辰枫坚持先定了未来两天口粮归属再说,霄舟见残棋局势不利,正好借机把棋一推:“不下了!和棋,饼干平分。”大好形势就这么突然间毁于一旦,眼看霄舟捡起两块饼干揣兜里跟宁雪跑了,辰枫只得一个人悻悻收好棋子:“你丫不会算数啊?说平分还拿走俩!”
无语写满脸上的辰枫独自走回人群,哈尔科夫斯基见其手里拿着国际象棋,顿时眼睛一亮:“哈哈,小伙子,来,我们杀一局!”老成持重的俄国男人难得对什么事物表现出浓厚兴趣,辰枫想他一定是个高手。在棋盘上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是人生一大快事,要是碰见霄舟这样的无赖,就悲哀了。
辰枫二话不说,棋盘就地铺开,置棋摆子异常麻利。而哈尔科夫斯基兴奋之余明显遇到了难题,因为他实在看不懂指间那颗棋子究竟是什么……
“虽然像头抬起前腿的猪,但事实上它是匹马。”辰枫解释归解释,心中却恨不得将刻棋的霄舟当场掐死,这混账木雕水平,简直是丢中国人的脸!
这时候,恬不知耻的霄舟哪热闹往哪凑,居然还敢加塞说让自己先来:“看我的法兰西防御!”引得辰枫回他一个无比鄙视的眼神:“御你丫个头!国际对话,你不要侮辱我们国家的棋风。我下我的棋,你御你的姐去!”
霄舟“啊”了一声,半响方才反应过来辰枫所指,尴尬走到一边,感觉罗尔菲斯在旁目视自己的眼神有些诡异,忙问宁雪:“你朋友听得懂我们国家的话不?”宁雪保持向来的微笑:“一点点吧。”
辰枫与哈尔科夫斯基对局,小小方寸之中,似有千军万马,彼此进退之间,皆在斗智斗勇。正看得起劲儿,宁雪递来一份刚烤好的羊排,霄舟笑着接下,却趁她转身与罗尔菲斯继续烹制食物的间隙,尝都没尝便抛入了身后茂密草丛。
哈尔科夫斯基杀得性起,掏出随身酒壶鲸吸牛饮的同时,问霄舟和辰枫要不要也来点,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推辞说不会喝酒。
两个出门在外的大男人不会喝酒谁信哪?不过哈尔科夫斯基既没有勉强也不去道破,因为他知道,一个优秀战士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绝对忌讳来自外人的饮食,那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更是对自己使命的不负责!同为军人的自己可以理解,倒是那个用药鬼手,恐怕要失望了……
火光随风渐淡,终在船主借酒高唱“乌克兰光荣意志尤未亡”的歌声中熄灭。众人酒足饭饱,辰枫和哈尔科夫斯基仍纠结于残局搏杀,没了篝火照明,双方只能暂时歇战,约定翌日复盘再分胜负。
船主让大家早些休息,明天好有精神继续旅程。除了那对酷爱钓鱼的老年夫妇搭起帐篷浪漫露宿河滩之外,其余乘客一致决定就船上过夜,反正六月的第聂伯河气候宜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裹河风罗星帐而眠,更是平日里难得一求的美妙享受。
宁雪和罗尔菲斯回座刚取出外衣披上,只见霄舟和辰枫登船就是一拳“石头剪子布”,然后辰枫输了,抛下一句“你上我下”,合紧衣领便躺倒在座位上……宁雪闻言睁圆了眼睛,眸中隐约泛起一抹狐疑的绿光,霄舟意识到辰枫这话太容易招人误会了,连忙作苦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啊!”
前面已微醉合眼的哈尔科夫斯基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笑:是说两人分守上下半夜吧?如此谨慎不容有丝毫闪失,真是让我对你们的行动越来越感兴趣了。
夜下的第聂伯河景致幽淼,蜿蜒宽广的河道,平缓柔和的流速,使整个水面宛如一个烟波浩渺的天然魔镜,两岸张牙舞爪的树木枝干,天空四散蔓延的风卷残云,众星争相追捧的玉兔银蟾,尽数倒影其间。
霄舟竖耳聆听着各种昆虫交响奏鸣、猫头鹰的夜啼以及密林里些许动静,除了感受夜的凉爽,也在保证夜的安全。
回头望眼船员,朦胧中从披盖衣服底下伸出一只小手轻挠脸庞的宁雪,瞧她那轻松舒适的表情,应该已经睡熟了。一个看样子年纪不过二十的女孩儿,在飘离人迹文明的孤寂夜晚,内心不是多少会有些不安和害怕吗?就算古老河林的静谧与身旁挚友的陪伴暂时掩盖了这种感觉,但白天遗留的欢乐和兴奋劲儿,也不至于让她这么早便安然入梦吧?
想到这里,霄舟不免有些失望……
她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儿。再次确认这点后,霄舟轻声取出驱蚊罐,慢慢拧开,清香的压缩气体无息流出并很快充溢缠绕四周,这样就不会有蚊虫来打扰这温柔的第聂伯河宁夜了。
而自己和兄弟辰枫,却早已习惯在无边的黑夜中与影子为伴。
目标深山老林、荒芜人烟、极地绝险,只要师父授意,全都无条件接受,不管自己身体是否会被自然的无情所吞噬,无论自己心灵是否会被人类的无情所摧毁。可是今天,就在这个晚上,一切竟是那么宁静、安详,让人感到留恋,甘心沉迷,不愿挣脱。
只望第二天的朝霞晚些飘来,就算明天什么都将改变,现在的一切只是虚幻。因为,在过往迷茫的月夜里,没有什么可以让自己忍不住想去多看两眼,反正满目黑暗。然而今晚却不同,至少,自己想帮她把手放回衣服底下重新盖好……
短短十多年的人生,已让自己感到厌倦。生活无休止继续,就像一场残酷的失眠,看不见终点,得不到期盼,找不到路走。为了使命而活着,为了活着而活着,做自己不愿做的事,逼自己睁大双眼去看——敌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前怨恨或乞求的眼神。为完成使命,而摧毁生命。
钢铁、鲜血、杀戮,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自己想要的,仅仅是看似谁都能够拥有的平静生活,但却永远也得不到。所以,不管身负任务是否所谓的“最后”,现在,自己只想趁活着的时候认真生活,就算上天不会同情自己,仍旧不断赐予伤痛。
哈尔科夫斯基响起低沉鼾声,打断了霄舟浸润伤感的思绪,听上一段便可确定,他是真的睡着了,不像没事喜欢假寐的辰枫,从来不打呼噜不说,睡觉还要戴着墨镜,鬼知道这家伙晚上闭不闭眼睛,呵呵。
船主起夜回来,见霄舟依然倚坐在船尾护栏,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远方河面波光,乌黑长发融于落寞夜色,无情面庞好似水天之月,幽明而又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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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芙莉妲?罗尔菲斯——FriedaRolfes
[2]哈尔科夫斯基——Kharkovs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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