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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林之寒在病房里陪着祝挽。
病房外的长廊里江商和许衡在聊着关于这起暴力事件的解决方法，其实很简单，把录音还有验伤证明送到警局就行。
本来许衡就面无表情，现在黑着脸，浑身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站在门口翻了一会手机，然后按灭了屏幕，将手机揣在裤子口袋。
许衡说：“再等几天。”
江商立刻反应过来，再过几天，那群人里最小的那个就成年了，她们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该负的责任。
祝挽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各处都缠上了绷带，林之寒坐在旁边握着她冰凉的手。
良久，林之寒轻声说：“对不起。”
说好要好好保护她的，可还是让她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病床上的人看着林之寒轻轻摇头，她声音细小，微微哽咽，“我没事，你别自责，谢谢你之寒，你救了我。”
一下子林之寒没忍住，豆大的眼泪往下掉，祝挽抬手帮她拂去眼泪。
“要是……早一点遇见你们，该有多好。”
如果早一点遇见，她就不会孤身一人闯进那个险恶的地方了，她就能继续完成她的芭蕾梦想，她就能在舞台上光芒万丈，可是，没有如果。
“挽挽……”
祝挽眼神空洞，她看着医院纯白的天花板，嘴里喃喃：“之寒，许衡哥说他喜欢我。”
他喜欢的是那个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祝挽，不是现在这样的她。
林之寒好像知道她脆弱的心在想什么。
她俯身轻轻拥住了这个最不应该自卑的女孩子。
“挽挽，无论你经历了什么，我们都只会心疼你，只会更加珍惜你，不会嫌弃你，抛弃你，我们是好朋友。还有，告诉你一个秘密，许衡哥他就是死心眼，很专一的，他说喜欢你，就认定你了一辈子都不会变的，江商和我说的。”
祝挽的泪顺着眼角无声流进鬓发。
她问：“就算我……那层膜没了，他也不会觉得我脏吗？”
停顿了一会儿，没有等林之寒说什么，她哽咽道：“和你们待久了，以为自己干净了……不该答应他的，呜呜呜呜……不能答应他的，之寒，我要怎么办……呜呜呜……”
提及许衡，祝挽的情绪瞬间崩溃，这么久以来心底积攒的委屈和恐惧齐齐爆发，她再也承受不住。
她其实，也是很喜欢他的啊，那个一直默默帮着她、守护她的男生，像一束光照进了她残破不堪的心里，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怎么能让人舍得不喜欢……
林之寒拳头捏的死紧，她又不敢抱紧祝挽，怕压着她的伤。
抬头竟然看见许衡站在门口那边，林之寒惊了一下，而后她轻叹一口气，轻轻拍了拍祝挽的肩膀，然后悄然走出去。
她知道，许衡肯定听见祝挽说的话了，因为许衡现在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眼底猩红一片。
那是一种心疼到极致的情绪，他恨不得杀了伤害祝挽的人。
房间留给了他们。
林之寒坐到江商旁边，走廊的长椅上。
医院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是江商最讨厌的味道。
江商的母亲就是在医院里耗尽了最后的一丝生命，他就在那条相似的走廊里哭干了眼泪。
但此时他却坐在医院的长椅上陪着林之寒，也不说话，就安静陪在她身边。
林之寒说：“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多恶意啊？”
江商回答：“因为他们没有遇见像你这样的人。”
如果不是她，他就可能变成一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了，因为混蛋不能留在她身边，他才选择放弃。
遇到林之寒之前，他的一只手已经被魔鬼捉住了，都会在幼儿园殴打别的小孩儿了，那天只不过他感冒低烧没力气，否则他就会动手打人。
是她的及时出现，拉了江商一把，他才没跌进深渊。
许衡只是站在床边，可是祝挽不愿意见他，一直背对着他。
“祝挽，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两个明明什么也没做错的人都来和她说对不起……
他见被子轻微颤动，知道她在哭，许衡的心就像被密密麻麻的针给扎了，扎得千疮百孔。
“我应该早点出现的。”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
“我一点儿都不觉得你不好，最肮脏的人是欺辱你的那些人，我会帮你，我想帮你。”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你以前的所有，我都不在乎。”
“你……能不能不要后悔之前说过的话？”
这大概是许衡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和一个女生讲过这么多句话了。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最后一句几近哀求了。
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生，站在女孩子床边，低着头，攥成拳头的手捏的死紧，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他的两只手都在不受抑制地颤抖。
他是真心真意喜欢一个人至此。
埋在被子里的祝挽早已泣不成声，听到这些简单却真挚的告白，她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终于，祝挽不再躲避。
她掀开被子坐起来，脸上的泪痕无数，看得许衡心里狠狠一痛。
许衡低头看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就在他发愣的一瞬间，祝挽跪在床上撑直了身体，一把抱紧了他。
力度之大，像是用尽了此生的气力。
男生懵住了，握紧的双手一下子就松开了，然后缓缓拥紧她回应这个拥抱，下意识弯腰配合着女孩子的身高。
鼻息间都是女孩子柔顺发间独有的清香，让许衡晃了神。
这样的姿势，维持了约三分钟。
他们谁也没动，谁也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安宁和默契。
祝挽开口说：“我不后悔。”
那个拥抱更紧了。
直到祝挽轻轻哼了一声，许衡才大惊失措地松开她，“弄疼你了？我去叫医生。”
刚迈出一步，他就被祝挽拉了回来。
随即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唇上。
这下，许衡的脑子炸开了，一瞬间什么都忘了，只感受到唇间凉凉软软的触感。
蜻蜓点水般，祝挽退开了一些距离。
她看着许衡淡淡地说：“那层膜，不是那样才破的。是被人用尖锐的异物……”
谈及此事，祝挽的眼神里没多少痛苦，她早就习惯把痛苦隐藏起来了。
既然决定以后要和他在一起，还是要说清楚。
发泄过以后，祝挽没有那样明显的情绪变化了。
许衡胸腔在剧烈地颤动，他与祝挽对视，下一秒他把人揽进怀里，回了她一个温柔至极的吻，这个长长的吻没有任何欲望，没有其他情绪，仅仅是，心疼。
他轻轻在她苍白的唇上辗转，留恋，许衡眼里的自责、愧疚、痛苦都快把她溺毙了。
“疼吗？”
祝挽弯着眼睛，摇头，伸手摸了摸这个男生的头，头发很软很软，摸在手心很舒服。
怎么会不疼呢？那种身体被撕成碎片的感觉还不时出现在她脑海。
“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也不问去哪里，只是乖巧点头。
两人安静地待了一会儿，然后林之寒敲门进来了。
“我给阿姨打电话了，她一会儿就到，许衡哥先出去吧。”
许衡点头，看了祝挽一眼道：“我和江商在外面等？”
“嗯嗯，他在门口正无聊呢。”
祝挽的母亲是从舞台上中断了表演赶来的，脸上还有表演时艳丽夸张的妆容，表演用的芭蕾裙也没换，只是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外套，脚上还是舞鞋……
尽管着急忙慌却不失温柔大方的女人，她先是和门口的两个男生点头打了招呼，然后才进了女儿的病房。
“挽挽，让妈妈看看，伤哪了？”
美丽动人的女人，此时此刻眉宇间尽数是对女儿情真意切的担心和愧疚，语气也是强忍着哽咽，眼里的泪花蓄在眼眶，没忍住落下一颗，她偏头拭去，不想让女儿看见。
林之寒大大的眼里深深藏着艳羡，她知道母女二人需要独处的时间，于是和祝挽的妈妈打过招呼就出去了。
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那位母亲因为女儿的身上的伤，自责到失声痛哭。
原来，就她的母亲不爱她。
林之寒只是笑笑。
祝挽一直说着“不要紧”，“没事，不疼”的类似话语安慰着哭成花脸的母亲。
她的妈妈是真的爱她，只是她太粗心。
祝挽看着她母亲穿这么少就赶过来，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而江商他们三个也在确定祝挽不会有问题的时候才打车回去。
到第三周的时候，祝挽才从母亲的手下偷偷溜出来。
然后她发消息给许衡，问他还记不记得要带她去一个地方的事情。
还是一如既往地秒回，许衡说让她找个暖和的店里坐着等他过来接。
离一中二号门那边有一家咖啡店店，里面开了空调，她推开门进去找了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她点了一杯热的摩卡和一杯美式。
小小的圆桌旁，是透明的玻璃窗，外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祝挽把位置给许衡发过去，然后小口喝着摩卡暖身。
十分钟左右，咖啡店的感应门响起了有客人来的铃声，她抬眼望过去，正好撞进许衡的深邃眼睛里。
她示意桌上的咖啡，许衡就站在桌旁，端着杯子喝了一大口，他赶过来的，来的很急，额头都有一点汗了。
“歇会儿吧，干嘛这么急？我又不会跑。”
许衡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然后就安安静静地等着祝挽，也不出声催。
等到她不喝了，得到眼神示意之后，许衡和她并肩出店。
祝挽问：“要去哪里？”
许衡不答，只说：“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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