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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修晗大步下车，和齐杨一起往前面走。
齐杨是个闲不住的，边走边向远处看，“这里怎么看都是个正常公园的样子。”
温修晗戴上手套，一眼便看见草地上的断肢残血，低声说了句“眼瞎。”他将地上的血肉模糊的手臂拿起来，端详了一会肯定道：“是妖或者精怪做的。”
“头儿，这是人手？啧，哪个妖这么凶残。”
“光靠这个分辨不出来，会吃人的妖、怪四界有很多。”
“不对啊，头儿，自从有了维界者，四界几乎没有伤人事件发生了。”
“嗯……”
温修晗脱了手套，指尖释出灵力，将扔在地上的断臂割出一小部分，随后拿出一个银色的圆盘，将肉块放在圆盘上。
旁边齐杨正在努力思考可能的对象，过了一会怀疑道：“会不会是饕餮？”
“不太可能，上古大妖早已绝迹，况且大妖妖力很强，突然出现肯定会有所察觉。”
温修晗等了一会，手里的圆盘解析出声，“根据本盘分析，施暴者残忍易怒，手段血腥，实力大概中上水平，最佳建议为尽快远离。”
温修晗黑着脸，“说位置。”
智能圆盘停顿了几秒，又道:“好的，根据肉块气息的准确解析，肉块的主人已于一小时十一分钟前死亡。据残留气息解析，杀人者大约据此三十公里，结合本盘目前持有者的所在地分析，大概范围为北边的市中心。”
齐杨还没反应过来，奇怪道：“头儿，这是什么东西？”
温修晗:“技术部的最新研发。”
齐杨:“头儿，那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语音输入的是我的声音？”
“这不重要，走，去市中心。”
……
市里的某家餐厅内，良檀几人已经吃完了饭，赖在店里贪座。大概是看了通知，普通人都不敢随意出门，餐厅里人很少。
此时毕?小口地喝着杯奶茶，旁边铭白正在用勺子挖桌上的甜点吃。边吃边赞美，“老大，快吃这个，草莓味的超好吃。”
“你多吃点。”良檀将左手撑在脸上，转头看着窗外，一分钟后，他轻声喊坐在对面的驺吾，“你看那个老人。”
窗外大概十米远的地方慢吞吞地走着一个老太太，那老人跨步很小，隔旁边人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上去跟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
驺吾盯着她看了几秒钟，低声道：“她很会伪装。”
那老太太直愣愣看着前面的一个小姑娘，衣服口袋里不经意间掉出一把玉色扇子，下一瞬她脸色变幻，一只手快速伸出。
良檀见状喊了声：“驺吾。”
驺吾迅速移动，老太太要抓到人身上时，驺吾及时接住了那人的枯瘦手掌。他直接一扯，将人拉到良檀三人面前。
铭白一看见那老婆婆手里的冰淇淋突然就吃不下去了，他放下勺子，惊奇地问“就是这个？这是妖，还是精怪？”
毕?丝毫不惊讶，他悠哉地喝了一口奶茶，替铭白解释，“媪婆，专食人的妖。”他说完顺带鄙视铭白，“这你都不知道。”
铭白委屈，“我又没见过。”
良檀正仔细盯着面前的人，媪婆以食人血肉来补充妖力，面前这只虽然满脸褶皱，但面色红润，显然是吃了不少人。
为了不引人起疑，驺吾只站在媪婆身后，他勾起一根手指，从指节处延伸出一节常人看不到的黑色丝线，紧紧勒在媪婆脖子上。
良檀看了眼桌上驺吾拿进来的那老太婆刚才扔在地上的扇子，眼神冷下来。餐厅外多种气息混杂，灵力交替浮动，现在还敢出现在外的除了不怕死的，便是认为自己修为还行的。他低声决定，“找个没人的地方。”
四人起身正要离开座位时，那媪婆突然阴恻恻地笑了声。周围瞬间浮起黑雾，血色的灵力光波散开，空气中顿时弥漫起浓烈的尸腐味。
血色灵力很快开始无差别攻击，几秒内餐厅便一片混乱，有胆小的精怪被吓到，尖叫声起伏不定。紧接着餐厅玻璃破碎声响起，那媪婆不知哪里来的能耐，竟撞破玻璃跑了。
良檀抬起手臂一扫，四周的黑气顿时消失不见。他眼神锐利地扫过餐厅各处，四边墙上的摄像头顿时碎裂，紧接着他大步朝外走去，驺吾几人紧跟其后。
铭白还沉浸在刚刚媪婆大胆的一波操作中，只听良檀冷声道：“驺吾跟铭白去左边，毕?和我右边，找到了扔去早上那个花园。”说完他向毕?示意，两人就朝着右边走了。
铭白在原地看着毕?两人走远，小小声不敢置信地呢喃，“老大这是生气了？”
几千年来良檀一直都是温温和和的样子，自四界浩劫后，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良檀生气。铭白回头看驺吾，发现驺吾已经走远了，他连忙跟上。
两人四处找着媪婆的踪迹，铭白心不在焉，想了想又问驺吾，“是这个媪婆有什么问题？”
铭白这话没头没尾地，驺吾听了反问他，“你说主人？”铭白点点头。
驺吾往人多处走去，双眼四下观察，过了一会回他，“不用担心，主人在四界生活的时间比我们长，阅历也比我们丰富，他做的事自然有他的道理，等找到媪婆或许就知道了。”
铭白赞赏的看他一眼，看不出来驺吾思考问题还挺有想法。
几妖走后，温修晗和齐杨听到动静立马赶来，他们几步走进餐厅。忽略餐厅里一地狼藉，温修晗从柜台底下拉出瑟瑟发抖的老板，拿出维界者证明给对方看，冷冷说:“麻烦仔细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
那老板是只麻雀精，本性最是胆小，被温修晗一吓，灵力不稳直接变回了原型，张口就是一串鸟语。
听那老板叽叽喳喳说了半天，温修晗神色愈加不耐，果然物种代沟什么的是连维界者也没办法解决的问题。
温修晗给柜台上的麻雀渡了点灵力，确保他短时间内不会再变回原型。老板幻回人身后，立马激动又恐惧地拉住温修晗，颤抖着声音说，“有妖啊，会吃人的妖。”
如今四界各生物共存，生活中看到一两只妖、怪早已不是奇事，但像麻雀这种修为低微的精怪，见到大妖还是会本能的恐惧。
温修晗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那老板又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报道一个劲地说，“就是这个，这个几天之人就杀了十九个人，杀人如麻、丝毫没有妖性的妖。刚才……刚才餐厅里一瞬间黑雾弥漫，灵力四处飞散，肯定是这只妖做的。”
温修晗:“你看清那只妖长什么样子了？”
老板声音小下来，“没有啊！发现不对劲我就躲到柜子低下了，只看到一阵黑雾。”
温修晗:“那你如何确定那就是杀了十九人的凶手？”
老板理直气壮，“我猜的啊！”
温修晗:“……”要你何用？
温修晗有点头疼，跟齐杨使了个眼色。齐杨迅速会意，凑上去安慰了老板许久，又保证维界者一定会查清此事，他看老板心情略微平复后，马上提出要看餐厅的监控视频。
齐杨想着这老板也太不靠谱了，还不如他们自己来。但现实往往是残酷的，老板查看后发现屏幕一片灰暗，又朝着齐杨诉苦。
温修晗站在餐厅破碎的玻璃窗前面，冷冷地看着他的蠢下属，十分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混到现在的位置的，难道他不是应该一进门就发现摄像头都被破坏了吗？他转头眼不见为净，却发现离他不远的桌上随意摆着一把扇子。
温修晗套上素白色的手套，捏起那把扇子，闻到扇子上浓厚的腐臭味时，轻微皱了皱眉。他将扇子装进密封袋内，塞到大衣口袋里，想了想后喊齐杨，“走了。”
齐杨正在费力地安慰那老板，再三保证他们一定会尽快抓到那妖物，听到温修晗消息后疑惑，“就走了？”但温修晗没理他，已经自顾自走到门外了，齐杨见状连忙跟上去。
路上此刻只有三三两两几个人，温修晗冷冷插兜站在餐厅门外，臭着脸等齐杨。
齐杨刚出门就道：“头儿，我们给那老板赔点钱吧。你看他那么惨，店都被破坏成那样了。”
温修晗：“我很有钱吗？”
“至少比我有钱。”齐杨在心里数了数自己那点可怜的工资。
温修晗依旧臭着张脸从钱包里拿出卡递给齐杨。
齐杨迅速跑进店里。
待齐杨再次出来时，温修晗卡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此刻温修晗兜里的手机正好响起铃声，他拿出手机，手指划过屏幕。
“司长，联系不上h市维界部的人。”
温修晗脸色顿时更冷，问道:“h市维界部长现在的位置。”
对面停顿了一会，答道:“部长福安现在h市郊区景泽湾302栋别墅。”
温修晗:“让陈嵇带人去绑了，关到维界司大牢里，既然他那么想清闲，就让他好好休息个够。”
“是。”
温修晗又道:“顺便告诉陈嵇，抓完人来h市暂任部长。”
待温修晗通完电话后，齐杨道:“头儿，现在要去找那妖？”
“我们先去本市的维界部。”温修晗将银行卡塞进口袋里，眼里泛出冷光。
“哦，好……”
而此时的良檀和毕?已经走遍了h市的大街小巷，仍旧没有找到媪婆的踪迹。
良檀被影响的心绪已经缓缓平复，他玩笑道：“怎么不说话？”
毕?定定地看着良檀，眼前这只妖依旧散散地扎着一头长发，九尾狐天生有着最好的相貌，四界之内恐怕找不到能与之相比的生物。
或许就是在他被良檀所救开始，再到万年时光过去，时间总是能掩盖一些东西，以至于让他忘了曾经的艰难挣扎，忘记了那段总是血肉相见的日子，也忘了良檀是怎样强大的妖兽。
但他也在日渐相处中逐渐了解良檀，所以他一如既往地相信，相信良檀的一切决定。
毕?摇头，微笑着说：“主人，我永远信赖你。”
良檀看了看眼前的毕?，不一会率先向前走去，“走吧，路上的人少了，应该会好找些。”
半个小时后，两人找到了隔他们100米左右走着的一个男人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那男人低下头和小女孩说着什么，两人之间宛如亲父女。
良檀和毕?站在后面，毕?小声说：“我去吗？主人。”
“不用。”
过了一会，那小女孩右手缓缓伸到男人后背。女孩手臂顿时变成一只类似于羊腿的蹄子，不同于羊腿的是，那蹄上长了黑漆漆的尖利指甲。显然，那女孩正是逃跑不久的媪婆。
那指甲尖如刀刃，很快便要刺入男人后背，但却无法再移动半分，因为良檀正紧紧掐着她的脖子。小女孩用上了所有妖力，发现她根本动不了半分。
良檀直视面前的小女孩，女孩在他手里迅速变成了一个形如枯槁的老太婆，那老太婆眼眶突出，正死死地盯着良檀。
良檀朝着毕?点点头，毕?便将手指放在地上早已晕倒的男人头上，抽取出媪婆强行加给男人有女儿的记忆。
待毕?起身后，周围景物顿时一变，他们已经到了一开始的中央公园旁边的树林里。
良檀将媪婆扔在地上，媪婆一动也不能动，只瞪着一双渗人的眼睛。毕?看了看，便拿出手机打电话让铭白他俩过来。
几秒钟后，铭白和驺吾出现在树林里。三人站到良檀旁边，前方良檀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眸光冷冷，那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铭白悄悄冲毕?使眼色问他老大怎么了，毕?摇摇头不说话。
良檀抬起左手，手中冰雾色的灵力运转，从那老太婆衣服口袋里找出一把玉色的扇子，他冷声说了两个字“果然。”
这声音一出，上古大妖的妖力毫无保留，地上的媪婆禁不住胸口刺痛，吐出一口血来。
驺吾三人看到那把玉质扇子时，忍不住大惊，毕?道:“又是仿制品。”
铭白低语道:“仿什么不好，偏要仿九天拂黎扇。”不知道这是老大的逆鳞啊？
那媪婆此刻脸上终于出现了恐慌，她忍着妖力压制痛苦地说道：“你究竟是谁？”
良檀手指合拢捏碎了那把扇子，声音准确地传进媪婆耳中，“良檀。”
万年前，兮良神君以身补界后，神魂陨灭，消失在四界中。彼时浩泽宗的少数仙长在兮良死后终于原形毕露，而其中当属兮良的师弟诀染最甚。
兮良生前力推四界众生平等，经常召开法会，宣扬人类应与各类生物和平共处。
而诀染打破了这一原则，他遍寻兮良证身法器九天拂黎不获，于是自己仿制了一把。
诀染手持假的九天拂黎扇，以兮良的名义重新提倡修真者补杀妖、精怪，甚至是魂灵，用以提升灵力修炼，宗上一众师长对此呈观望态度。
兮良神君信服者众多，但不明事实真相，人族与四界各族积怨已久，于是一场四界混战就此开始。
后来良檀出现杀了诀染以及部分修真者，但有些人一旦尝到了好处，又岂会就此停止。
这只媪婆就是在良檀杀死诀染后出来捡漏的，媪婆一类天生妖力低微，只能靠食人增强妖力，食人修炼不同于其他修炼术法，妖力使用一次便耗尽一些。
出于一时贪念，她吃了诀染的尸体，控制了假的九天拂黎扇。
之后媪婆侥幸在四界浩劫中逃脱，两天前在h市苏醒，当时妖力耗尽，便利用假扇设下妖咒，以此轻易食用普通人。
良檀此时清晰地想起万年前发生的一切，怒火与心疼一齐挤上心头。他至今还记得那些人提取出妖、怪身上的魂丹后贪欲恶心的眼神。那些人从不满足，却偏偏以兮良为借口。
多么可笑啊。明明那人穷尽一生的期望都是四界无争，却落得个挑起四界浩劫的骂名。
良檀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底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
媪婆在听到良檀的名字时就已经忆起这妖，她怎么也没想到良檀还能活到现在。
媪婆好似又回到那天，又看到良檀以一掌穿过诀染脖颈时那双冷漠到蔑视一切的血色眼睛，那神色冰冷得让她无端恐惧。
雾色灵力四处涌动，带起一阵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狂风，灵力所过之处，一颗颗树木、草地顿时碎片化撕裂消失不见。
媪婆止不住地从心里开始颤栗，她立马求饶，她嘶吼着，将干枯的头颅一下下用力往地上砸，“饶我一命，饶我一命，我保证再不吃人……”
但良檀终究是妖，怒火并非根据媪婆食人，他只是在为一人不平。
四周的景物仍在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消亡。驺吾见良檀情绪不对，担心引来维界者，低声阻止道，“主人，不可。”站在一旁的毕?拉住驺吾，眼神示意他不用管。
良檀沉浸在自我情绪中，压根没听到驺吾的话。强大的灵力运转下，周围景物一寸寸消失，眨眼间连带地上的媪婆一起被撕裂化为灰尘消失殆尽。
待四周被夷为平地后良檀的眼睛才恢复颜色，他看向三人，说话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柔气，“回市区找间旅馆吧，我们三天后再回去。”
铭白走在最后面，崇拜地看着良檀，心想老大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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