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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啊清梦。”江明灿给她捋顺额前的乱发。
邹清梦扒拉着她的肩膀，好奇地问道：“你不是保送市一中了吗？怎么还来上课，还来得这么早？”
江明灿发笑，“只是保送了高中，哪里就能不来上学啊？”
邹清梦想，要是她保送了市一中，她绝对选择瘫家里看电视。“好羡慕你，我也想上一中呢。”
“那你加油啊。我看你上次月考进了前十五哎，再努把力就很稳了。”江明灿给她打气，“就当为了你心心念念的周学长。”
邹清梦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是谁，她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我都快忘记他是谁了。”
江明灿一头黑线。
升入初三后全年级进步最神速的两个人，都在一班。一个是孟其乐，一个是邹清梦，两个人都从百名开外杀入了红榜。孟其乐为了什么江明灿不清楚，但是江明灿以为邹清梦是为了她的周学长，毕竟当初邹清梦为他痴，为他狂，为他努力把学上。
结果这才不到一年，她就连周学长是谁都想不起来。
江明灿想起了昨天赵行思凑在她旁边看《宫心计》发出的感慨，“女人好怪啊。”
邹清梦从她那变幻莫测的脸色中，回想起了去年自己干的蠢事，“我之前吧，是真的傻。明灿，幸好有你，我才悬崖勒马及时浪子回头，努力苦读才有了现在的成绩。你是我学习的榜样，人生的楷模…”
江明灿被她一顶顶的高帽子压得脑壳疼，“停停停，再说下去我要晕了。我先进去啦。”她指了指旁边的教室，“有什么问题你可以来找我。”
“好的，谢谢小仙女。”邹清梦在身后大声喊道。
江明灿被她这一声喊得一个磕绊，她鼓了鼓腮帮子，哀求道：“邹清梦，求放过。”
邹清梦嘻嘻笑着做了个鬼脸，背着书包蹦进了教室。
陈园园探长脖子朝外面喊道：“小仙女，快进来呀。”班上的人都发出善意的笑声。江明灿硬着头皮进了教室，“园园，连你也打趣我。”
陈园园跑过去把她拉进来，“我就是开个玩笑，快来帮我看看这道题，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整晚，连梦里都是它，结果它还是一个眼神都没给我。”
江明灿放下书包，拿起题目快速地扫了一眼，然后她接过陈园园手里的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工整的三角形，“你看，在这个位置画一条辅助线……”折磨了陈园园一晚的题目在江明灿的笔下支离破碎，她抱着江明灿的胳膊撒娇，“灿灿，幸好有你，不然我想破天也想不出来。”
“你可以去问赵行知啊，或者数学老师。”
陈园园想了想这两个人，老老实实地认怂：“我不敢。”
江明灿奇了怪了，怎么班上的女同学一个两个都这么怵赵行知？张以灵是这样，陈园园也是。
“灿灿，你已经保送了一中，以后还会来学校吗？”对于保送生，学校不做强制安排，因为有些学生考虑到不必中考，甚至提前报了高中的补习课程。
江明灿毫不犹豫地点头，“会的。直到中考前，我都会来的，赵行知也是。”
她其实很舍不得这个互相陪伴了彼此三年的班集体，尽责的老师、友爱的同学，墙上全班认真挑选出的名言警句，黑板上大家精心描绘的板报，每一个人她都能记起相伴的点滴，每一处她都能想到背后的故事。
“那太好了。”陈园园仿佛看到了救星，“我有不懂的可以问你吗？问题可能有点多。”
“尽管来。”
江明灿摊开一本高一的物理课本，是江明烨给她的。书本崭新如初，除了扉页上张牙舞爪地写着江明烨三个大字，再不见一个字的踪影。倒是爱因斯坦的配图旁边，她哥用圆珠笔描摹了一副，吐舌头的神情惟妙惟肖。
万幸，江明烨通过了中央美院的校考，现在正被江慧?龊土址饺荻⒆哦癫刮幕?危??鞑右裁刻於ㄊ倍ǖ愦虻缁案???喽剿?乘锌挝摹
江明灿边看边提笔做笔记，预备铃响了一遍，她发现张以灵还没有来。
她回过头问陈园园，“园园，灵灵是请假了吗？”
“是吧，她昨天也没有来。”陈园园反问她，“你不知道吗？她没有跟你说？”
江明灿确实不知道，她昨天请假去市一中递交材料，不知道张以灵也请了假。
上午放学后，江明灿心里的忐忑越来越严重，不知道灵灵是不是生病了？她索性连饭也没去吃，跑去张以灵的寝室。
开门的是李晓颖，她告诉江明灿，张以灵昨天早自习上被老黄喊了出去，然后回教室收拾东西就走了，晚上也没有回来。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老黄只是特地叮嘱她们，张以灵家里出了一些事情，让同寝室的人多多照顾下她。
江明灿心头突突直跳，她跟李晓颖道谢后，掏出手机翻看通讯录，查了一遍才意识到，当初存了王美华号码的是赵行知。
她正要打电话给赵行知，又想起刚才李晓颖说的话，老黄肯定清楚情况，也会有王美华的联系方式。
江明灿轻拍了一下脑门，一溜烟跑到老黄的办公室。
老黄刚吃完饭，就见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江明灿狠狠喘了一口气，“老师，张以灵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老黄先是叹息了一声，终究是学生的私事，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江明灿。
然而江明灿眼里的焦急和关切触动了他，他又想起昨天张以灵听到消息时瞬间失去血色的脸和空洞无神的眼睛。
老黄筹措了语言，缓缓地说道：“她妈妈昨天打了电话过来，说她爸爸去世了，她这几天请假去外地奔丧。”
“明灿啊，你一直跟她很要好，那孩子在班上好像也没有其他关系特别好的同学。等她回来，你帮老师好好劝慰她。中考就要来了，这是关系一生的大事，人死不能复生，她得向前看。我相信她父亲在天有灵，也不愿看到她因为伤心难过误了考试升学。”
江明灿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想摇头，那个把好好的家庭弄得支离破碎的父亲会为他那可怜的女儿担忧吗？
到底死者为大，她清了清发堵的嗓子，“老师，可以给我灵灵妈妈的电话吗？我想打个电话给她。”
老黄调出通话记录给她，“我上午打了几个，本来想问问情况，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电话倒是能打通，就是没有人接，可能是在忙吧。”
她把号码存好，“老师，我等会儿试试，谢谢老师。”
江明灿出来后，连着拨了几个电话，都是单调无波的嘟嘟声，她想了想，编了一条短信：“王阿姨，我是明灿。我听说了您家的事情，请您节哀。您跟灵灵还好吗？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请您联系我。”
一直到晚上下课，江明灿都没有收到电话和短信，这期间她惟恐漏了信息，隔三差五地查看手机。
赵行知看她一整天魂不守舍愁眉不展，担忧地问：“怎么了吗？你一天都心事重重的样子。”
江明灿轻叹一声，“灵灵家出事了。我联系不上她。”
好吧他就知道，赵行知随口一问：“出什么事了？”
江明灿信得过赵行知，他去年也帮着解决了张以灵家里的事，如今她心里乱糟糟的，下意识地就想向赵行知求助，“灵灵她爸爸…去世了。”
“啊？”赵行知有些错愕，他没有想到是这么严重的事情。
“我一整天都联系不上她们，不知道她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你先别急。”赵行知安抚住她，“她妈妈是不是还在你家工厂里上班？你回去问问你爸妈，看她有没有留下其他联系方式，或者有没有人能够联系上她。”
“对啊！”江明灿猛地一拍脑门，“你说我怎么就没有想起来呢？”
赵行知见她一掌把自己的大脑门拍得通红，拉下她的手给她轻轻地揉着额头，“你啊，就是关心则乱。”
“我没事，我们赶紧回去吧。”
遗憾的是，江慧?鑫柿诵±睿?趺阑?挥衅渌?牧?捣绞剑?Ю镆裁挥腥四芰?瞪纤?Ｐ±钏担?趺阑?肓艘恢艿募伲?凰导依镉惺碌没匾惶死霞摇
“谢谢爸爸。”江明灿失落地说道。
江慧?霭参克?骸澳阆炔灰?保?诵砻皇裁词履兀?胰眯±钤偃ゴ蛱?蛱?！
“嗯好，麻烦李叔叔了。”
三天过去了，张以灵仍然音讯全无。江明灿时不时盯着教室门口发呆，落寞的侧脸看得赵行知也焦躁不安，她们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天下午，张以灵终于出现了。
她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手臂上挽着一圈黑色的臂章。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衣服的袖口和裤腿都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刮倒。
三班的同学们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江明灿在她坐下后，伸出右手握紧了她的左手。触手的是令人心惊的冰凉，江明灿忍不住落下一滴泪，她急忙把头偏向左边，悄悄地拭干了眼眶。
她把桌子里放了好几天的一幅涂鸦推了过去。
张以灵看见淡粉的纸上，画着两个可爱的q版人物，一个披着长发，是她。另外一个扎着马尾，是江明灿。
画里江明灿朝她张开了双手，旁边写着两个字：“我一直都在。”
江明灿之前想，如果张以灵回来，她一定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告诉她，她一直都在。她又担心张以灵回来的时候大家在上课，所以准备了这样一幅画来表达她的心意。
张以灵本以为她的眼泪在这几天都流干了，可是看到那两个字的时候，她的眼泪又夺眶而出。她紧紧地捂住嘴巴，不想发出一丝声音，既担心影响大家自习，也害怕被大家看穿的脆弱与不堪。
江明灿给她塞了张纸巾，轻轻地拍抚着她的后背。
下课铃声响起，大家都起身走了出去，默契地没有过来打扰她们。等张以灵止住了眼泪，江明灿轻柔地问道：“我们去吃饭好不好？你太瘦了。”
说着说着江明灿又心疼得想要掉眼泪，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逼自己把泪意憋回去。
张以灵哑着嗓子，说了第一句话：“灿灿，你陪我去外面走一走好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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