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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瞬间就被各路叔叔阿姨爷爷奶奶包围了，“今天上午的考试难不难啊？”“时间够不够？”“就你一个人提前交了卷？”
“不难。”“很够。”“还有很多人，我跑得快。”男生感觉他的眼镜都快被挤掉了，他艰难地突出重围，跳上他爸的车，“老头子，赶紧走。”
优哉游哉地走在后面的韩磊看着前面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瞅，果然是那两个人。
他追了上去高声叫道：“赵行知！江明灿！”
赵行知和江明灿同时停住脚步，扭头往后看。“不是——”韩磊拍了拍胸脯，“你们两，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考试啊。”江明灿扬了扬手里透明的文件袋。
“我当然知道你们是来考试。”韩磊错愕的是，“你们为什么要来参加考试？”
江明灿伸出手，指了指旁边的赵行知，“是他说的，没有经历过中考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韩磊：是我境界不够。
他突然跃起扑向赵行知，毫无防备的赵行知被他带得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我说，你突然发什么疯啊？”
“我知道了！”韩磊叫道，“你是想考个中考状元对不对？”
赵行知把他的手扒拉下去，“你以为状元是街边的白菜啊？”
“别人不行，你肯定可以。”
“我谢谢你啊，这么看得起我。”
江明灿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打打闹闹，“你们两个感情真好。”
“你可能对感情这个词有误解。”赵行知被她说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天晚上约大家聚餐然后唱k怎么样？”
韩磊晃了晃脑袋，“我还想睡它个三天三夜。”
江明灿算了算时间，“再迟几天把人凑齐很难啊，要不还是这两天？”
韩磊想想也是，“那下午在群里问问大家？我找几个哥们问问有哪些合适的地方。”
“那些不在群里的，我们得打电话通知。”赵行知补充道。
江明灿下午一觉酣眠，醒来打开电脑登上qq，就被接二连三闪出的消息刺得眼花缭乱。她拉到底，发现大家已经讨论到明晚的歌单了。
群通知里，小喇叭带着消息不停滚动：明天晚上6点钟，鑫源商场二楼满江红餐厅「冰溪房」，我们不见不散。8点钟，四楼潮麦ktv，期待各位的天籁之声。
这动作够快的呀。
江明灿私聊赵行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知行合一：你终于醒啦。
知行合一：全部通知到了。也邀请了几位老师来参加，不过他们只参加聚餐，ktv不去。
灿烂千阳：他们可能是怕在场，我们拘束放不开。
知行合一：我也是这样想的。
知行合一：还有，张以灵说她只参加聚餐。
灿烂千阳：…好，我知道了。
语音连麦的提示音响起，江明灿带上耳机，“喂？怎么突然换语音了？”
赵行思奶乎乎的声音在冲她撒娇，“灿灿姐姐，过来陪宝宝玩。”
“哎~”江明灿连忙应道，“姐姐这就过来，待会儿见啊。”
“姐姐快来。”赵行思转头问哥哥，“哥哥，我说的棒不棒？”
“挂了吗？”赵行知问。
赵行思笑着点了点脑袋，但他其实并没有理解挂是什么意思。
耳机快把他整张脸罩住了，衬得那张苹果脸愈发精致可爱，赵行知低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宝宝真棒！你灿灿姐因为朋友的事有些难过，等下你去亲亲她，她最喜欢你了。”
“我也最喜欢灿灿姐！”
另一头，江明灿还没来得及说‘我先挂了’就听到他们的对话，她托着下巴轻轻地笑了起来。被人挂念的感觉，犹如在盛夏天饮了一杯冰可乐，那些烦恼和忧愁就像气嗝一样从身体里翻腾而出。
这世间有苦有忧，但千万要记得，总有人在惦记着你。
满江红「冰溪房」。
“哎呀呀，老师，听说那天我们走后，你在教室哭得呼天抢地，涕泗滂沱，泣不成声啊？”韩磊挤眉弄眼地问老黄。
老黄背脊一紧，“没有的事。你听哪个瞎说的？”
韩磊凑到他耳边，“是师母说的。”
老黄一噎，老婆怎么什么都跟他们说啊。
三班的同学都知道老黄虽为男儿身，却有个堪比公主的玻璃心。那天晚上，夏梦收到好几个人发来的信息，问她老师还好吗？
实在是大家走的时候，看老黄一个人哭得太可怜了。夏梦天性活泼平易近人，跟老公的学生一向走得很近，就给大家详细地描述了当下的场景，交代他们毕业后多联系，有空就回学校看看他们。
“你师母看错了。”老黄坚决不承认，“你考的怎么样啊？市一中有没有把握？”
韩磊也不戳穿他，拿起酒杯给他倒了杯酒，说：“反正我是考完了，我能不能上一中，取决于那些阅卷老师了。”
“你这孩子！”老黄一掌拍在他的背上，“不管怎样，能上一中最好，上不了在其他学校也要努力。我等着吃你大学的升学宴。”
韩磊端起酒杯要向老黄敬酒，老黄把他手里的杯子抢过来，“初中生喝什么酒？”
韩磊挣扎：“老师我们毕业了，不是初中生了。”
老黄瞪他：“高中生也不许。”
赵行知走过来把他手边的酒瓶拿回旋转台上，“就点了两瓶酒，是给老师准备的，没你的份。”
他倒了杯可乐给韩磊，然后拿一个勺子敲了敲杯子，“各位同学晚上好。我以前，觉得三年很漫长。可是昨天走出考场的时候，又感觉三年好像就在弹指间。今晚，是我们班在初中阶段的最后一次聚餐，希望大家吃得开心。”
“第一杯，敬我们亲爱的黄老师和蒋老师，还有因为工作无法到来的高老师、陈老师、周老师、王老师，谢谢各位老师对我们的付出。”
“谢谢各位老师！”
“第二杯，我代表我们班委敬各位同学，谢谢大家对班级工作的支持。三班，从来都是最棒的。”
“三班最棒！”
“第三杯，敬我们自己，没有辜负好时光。敬我们远大的未来，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四张圆桌，玻璃杯齐齐汇入中心，齐齐碰撞出青春的光芒。
场子暖起来后，赵行知才放心地坐下来吃东西。江明灿递了一杯温水过来，说：“难得见你说这么多话。”
大家都在说话谈笑，赵行知没有听清楚，他接过杯子，身子往右边倾，“你说什么？”
江明灿挪了挪椅子，头往他的方向靠了过去，提高声音说：“我说，难得见你一下子说这么多话，还这么煽情感人。”
作为班长，有些事赵行知必须做，有些话也需要他来说。但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他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怕冷场，所以带头随便说了两句。”
“组织得很好啊。”江明灿举起杯子，轻轻地碰了碰他手里的杯子，眨了眨眼睛说：“敬你，我的班长大人。”然后她扬起头，一口接一口地将杯中的椰子汁喝尽。
赵行知在想，是不是天上的星子落入了江明灿的眼睛里，不然怎么会有那么耀眼夺目的光芒？
周围人声嘈杂，有人在笑，有人在闹。
沉迷于人间星辉的赵行知却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只听得他自己清晰无比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狂乱。
只看得见眼前这个人，看见她细细的喉咙毫无防备地吞咽着，看见一滴乳白色的果汁从她嫣红的唇角滑出，落入纤长脆弱的颈项，窝在转折分明的凹处，几乎跟那一抹写意的玉骨融为一体。
赵行知突然之间觉得很干渴，微凸的喉头上下一滚。他攥紧手里的杯子，视线仓惶逃离。
怦然心动。这一刻，赵行知清清楚楚地感知到，一直以来深埋心底蠢蠢欲动的那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藤蔓迅速长出，萦绕整个心脏。
张以灵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切，辛酸、不舍、羡慕还有暗隐的一丝嫉妒，在她心里横冲直撞。她低头抽了张纸巾，抬眼间将所有的情绪压埋心底。
有些话，说出来不过是给人平添烦恼。她已经深陷泥淖、困于黑暗，不能因为奢求温暖和光亮，就生出卑劣的野望，试图将天上的太阳摘下。
不如在心里妥善地珍藏，抬头安静地仰望。
“你呀，东西都喝到脖子上了。”她轻轻地、细细地给江明灿拭掉水痕。江明灿亲昵地冲她笑：“谢谢灵灵。”
“走吧，我们去敬老师。”江明灿重新将杯子倒满，喊上赵行知和张以灵去敬酒。
黄问淮和蒋德忠看着最得意的两个学生过来敬酒，喜得眉开眼笑，“好好好！”
老黄说：“你们两个，我完全不担心。我就等着三年后，你们再请我喝酒。”
赵行知和江明灿都含笑说好。
“张以灵，有困难尽管找我，我永远都是你的老师。”老黄叮嘱了一句。
“谢谢老师。”
其他人也都围过来敬酒，老黄一个一个交代。
“韩磊，高中好好收心学习，别浪费了自己的脑子。”
“陆博，做化学实验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又伤了自己。”
“陈园园，少看点八卦新闻，高考没有这个科目。”
酒足饭饱，老黄拉着老蒋，说要先走。韩磊几个劝他们一起去唱k，老黄大着舌头说：“不去不去，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你们，终于有时间陪老婆孩子，才不稀罕你们，你们早不是我的宝贝了！”
韩磊无语，“是是是，我知道我们失了宠，你马上有了新欢就会忘记旧爱，到时估计连我们是谁都记不得了。”
“胡说！老师永远记得你们。”老黄大手一挥，拍了拍韩磊的肩膀说，“赵行知啊，以后别当着英语老师的面做数学啊，那数学有什么好做的？”
得，这是真喝醉了！蒋德忠想骂人，他架起老黄的一只胳膊，“你们继续玩，也别玩的太晚，回去注意安全。我先送你黄老师回去，有时间常回来看看啊。”
赵行知赶紧搀起另一边，说：“韩磊，你先下去帮忙叫辆车。”韩磊答应了一声，噔噔地跑下楼。他们一出去，包厢瞬间疯狂起来，这个拿着酒瓶往杯子里狂倒，那个站在椅子上撸起袖子划拳，天花板都快被这炸起的声浪掀翻。
江明灿慢悠悠地剥了几只虾吃，跟陈园园瞎聊了一会儿八卦，又再啃了两片西瓜。她咬着西瓜，探头看了看包厢门口，说是去趟洗手间，怎么不见灵灵回来呢？
该不会是不好意思当面道别提前走了吧？江明灿擦掉手上的汁水，站起身走了出去。沿着楼道的指示牌，她走到消防门背后的洗手间，朝里望了望，里面并没有人。她又喊了一声：“灵灵？”没有人答应。
江明灿只好折了出来，灵灵到底去哪儿了？心思飘忽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反了方向。
当然，就算她注意力集中，也有很大的概率走错路。毕竟江明灿是个逛街常走回头路的人，而且她能意识到自己走错了路，还是因为觉着店里的衣服有些眼熟。
在错误的方向一路向前的江明灿猝然停下了脚步，木然地看着转角处的两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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